第十二章:一封書信
萱兒沒有當過母親,可她偶爾也能從主子眼中看出來,對于安凝霜這個三小姐,主子的心里是又愛又恨的。 只是她不明白,主子到底想要什么。 南苑,安凝羽此時正垂著眼簾立在書案前。安遂之望著眼前比書案高不了多少的孩子,細細打量著她那張臉,與她母親有六成相像。 案桌上,靜靜擺放著筆筒、筆洗、筆舔、筆格、水盂、墨床、印泥盒、鎮(zhèn)紙。除此外,便是那封無字信封。 安遂之收回目光,眼睛落在那封信上。 他在猶豫,霽寒綺叫孩子來找他,肯定是有所圖謀。這六年來,他幾乎都不在家,剛剛回府就望見院門口,她正在和下人詢問自己的去處。 身形雖然瘦小,舉手抬足間卻十分規(guī)矩。 她對這孩子,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去培養(yǎng)吧?霽寒綺,你到底還想要什么…… 他與她,名為夫妻卻已經(jīng)形同陌路。但她仍舊是他名義上的妻,她仍舊與他有著斬不斷理還亂的束縛。 安遂之從靠椅坐起身,緩緩伸手將桌上那封信拿了起來,信沒有封口,取出信件是三樣?xùn)|西。 兩張紙,并著一塊玉,還有一塊牌子。 不到一炷香,安遂之將手中兩張紙放下,抬眼看著書案前,那個一臉沉靜的孩子,張口問道:“你知道,你母親叫你來做什么嗎?” 安凝羽抬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面前陌生的男子,那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安凝羽搖了搖頭,回道:“母親只是說,叫我把這封信帶來交與你?!?/br> 安遂之聞言,伸手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看看你母親說了什么?!闭f完側(cè)身,朝著書案邊轉(zhuǎn)過身子。 安凝羽應(yīng)聲走了過去,立在他身前伸出手。 安遂之見她這般規(guī)矩,不知是喜是憂,伸手將那兩張紙遞了過去,靜靜望著她讀完這封信后,一張小臉從淡然的神色,漸漸帶上了哭容。 安凝羽濕了眼眸,睫毛根部因著淚水,竟有些粘連在一處。 安遂之不忍,嘆了口氣:“你若是不想……” 安凝羽顫著聲搶道:“羽兒愿意!一切但憑父親母親做主?!彼龥]有權(quán)利說不。從她懂事起就知道,在母親面前她什么都做不了。 也許是她胳膊擰不過大腿,也許是她心中根深蒂固的懼怕。她對母親一向是謹小慎微,日常在母親身邊,無論是功課還是相處,她無時不刻不是膽戰(zhàn)心驚,小心翼翼的應(yīng)付著。 以前安凝羽偷偷找幼妹去玩,被發(fā)現(xiàn)后霽寒綺總是冷眼盯著她,沒有責(zé)怪也沒有打罵。 但是那種壓力,一個小小的孩子如何能受得了。 從那后,她看見幼妹伸著小手朝自己撲過來,腳下便“蹬蹬蹬”后退數(shù)步,擺著手低聲說:“別過來。” 安遂之又嘆了口氣,小小的孩子連哭鬧都不會,連哭都是壓著情緒。 他將那兩張紙,從她手中取了回來,重新塞進信封內(nèi):“那你回去準備吧?!边€有六年。 待安凝羽出去后,他沖著院中喚道:“云啟!” 那侍童聞聲,伸長了脖子應(yīng)了一聲:“哎!二少爺我在。”放下手中的書卷,急急忙忙進了書房。 “二少爺,您喚我?”云啟立在書案前,問道。 安遂之點點頭,沉聲吩咐道:“交代你辦幾件事,你記好了。” 第二天,天剛剛亮?xí)r,云啟已經(jīng)帶了一個小廝,立在北苑門口。 萱兒打開門,一眼便瞧見了那兩人杵在那。 想起昨日主子吩咐過,今天會有人來帶走三小姐,眼睛朝著王mama住的那個房門看了一眼。 轉(zhuǎn)身回到房內(nèi),蹲在霽寒綺床前,幫她穿好鞋子:“主子,二少爺?shù)娜苏驹谠洪T口呢。” 她意思問問,主子要不要去看看三小姐。如果這樣帶走了,下次再見就不知是什么時候了。 霽寒綺抬手,撫著發(fā)髻的手一頓,憶起來昨日交代叫他們今天把人帶走。 于是,她靠在窗欞邊,朝著兩邊望了一眼,喃喃道:“王mama那邊,還沒起身么?” 萱兒聞言,回道:“那奴婢去看看?” 霽寒綺點了點頭:“去看看吧……”她記得王mama平常起得都挺早的。 萱兒來到王mama房間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哎……誰?。俊蓖鮩ama端著一杯水,扶起三小姐正喂著水呢。 “王mama,是我萱兒。今兒二少爺要派人來接三小姐,人已經(jīng)站在院門口了,你們還沒起身么?” 三小姐腦袋上頂著一條濕毛巾,喝完水忍不住咳了兩聲,不知是嗆著了還是病的了。 王mama放下手中杯子,起身走到門跟前拉開門,一臉著急道:“非要今兒走么?三小姐病了?!?/br> 萱兒聞言,愣了一愣。 王mama照顧三小姐以來,三小姐從未病過。于是她推開房門,疾步邁進門來,走到床邊看了看三小姐。 三小姐閉著眼睛,正蓋著棉被睡在床上??粗樕灿行┏奔t,像是發(fā)熱了。 這!萱兒急忙問道:“昨兒,不是還好端端的么?夜里也沒刮風(fēng)變天,怎么就病了呢?” 王mama聞言,亦是愁眉不展:“就是說啊,昨晚睡覺前還好端端的呢。誰想到剛醒來,我摸著三小姐渾身發(fā)燙。” 萱兒嘆了口氣,轉(zhuǎn)身一路小跑回了霽寒綺的屋子,一進門便慌張道:“主子,三小姐病了,渾身發(fā)燙還咳嗽?!?/br> 安凝羽正立在床邊,與霽寒綺說著話。 霽寒綺聞言,緩緩站起身來:“病了?”怎么偏偏在這時候病了呢? 萱兒急道:“奴婢,這就去請府里的大夫來?!闭f著轉(zhuǎn)身準備出門。 霽寒綺卻攔道:“慢著……叫人直接抱走?!闭f完,一彎腰重新坐回床邊。 萱兒回過身,一臉的不可置信:“主子……您這是?”后來她想,或許病中的三小姐,就這樣抱去二少爺院中,能夠激起二少爺?shù)男奶壑狻?/br> 于是,也就不執(zhí)著于去喊大夫的事。 又請示道:“那……主子要不要去看看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