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母女隔閡
霽寒綺察覺到她的震驚,朝里轉了轉臉不著痕跡的抬手,將面上的淚痕擦了擦:“都起來吧?!?/br> 萱兒伸手,攙扶著安凝羽緩緩起身,伸手替她彈了彈裙擺上的灰。 就在此時,凝霜眼皮下的眼珠轉了兩圈,悠悠轉醒。 霽寒綺伸手,將她小心翼翼扶了起來,伸手捋了捋粘在她臉上濕漉漉的碎發(fā):“不要怕,事情都過去了?!?/br> 睡覺都睡不安寧,不過在她床邊坐了一會會,便感覺到她好幾次毫無征兆的突然的抽搐,醒來后又滿頭大汗。 凝霜坐起身來,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名義上的母親,有點受寵若驚。 轉過臉看見旁邊站的萱兒跟安凝羽,下意識張口問道:“李四跟連翹怎么樣了?” 原本,安凝羽看見凝霜醒來,面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還沒來得及張口與她打招呼,就被她這頓搶白嗆了一頓,張了張口無從回答。 連翹是被她派人送回去了,但是李四在霽寒綺到來之前就被送去柴房毒打,所以之后連她也沒見過李四,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見此,萱兒臉上牽強的掛著笑意,開口喚道:“三小姐,奴婢這就去幫您看看他們。” 霽寒綺點了點頭,轉頭吩咐了一句:“去吧,尤其是那個姑娘的傷,你須得好好看護一番?;仡^派人給外頭的莊子說一聲,等她傷好了再送去外面做事,也省的待在府里聽見風言風語?!?/br> 聞言,凝霜心懷感激的朝霽寒綺道了一聲謝:“謝謝。” 霽寒綺愣了一愣,似乎是沒想到凝霜這么生分,心中有一處地方又酸又痛,聲音顫了一顫:“你……不愿意叫我?” 這下,凝霜跟安凝羽都愣在當場。 凝霜低下頭想了想,自己從出生起就不受她待見,甚至沒有得到過一絲母愛。這時候她一只腳剛剛從鬼門關拔了出來,霽寒綺倒趕上上來認自己了? 她是該與霽寒綺抱頭痛哭呢? 還是咬死了牙,與她大論這些年的心酸過往? 安凝羽見凝霜這樣,下意識移開眼看了看霽寒綺,從她面上隱約看出一絲悲傷。 “小妹,你還沒喚一聲母親呢……”安凝羽牽強的扯了扯嘴角,哄著凝霜開口。 霽寒綺緩緩點了點頭,從床邊站了起來:“無妨,你現在身子虛弱,盡量不要起身。”說完,一轉身匆匆離去。 直到霽寒綺出了門,安凝羽才朝著凝霜緩步迎了上來,伸手拉著凝霜的手,輕輕坐在床邊道:“小妹,母親和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現在還小……” “苦衷?我那天晚上七竅流血差點鮮血流盡,渾身痛得要死的時候,全是拜她在我出生時便喂給我的毒藥所賜,那時她可記得自己是我的母親?”安凝霜冷笑一聲搖了搖頭,母親這個神圣的字眼,她也配聽? 安凝羽瞬間啞然,勸解的話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沒有吃過這副毒,她沒有經歷過凝霜的經歷,的確沒有資格去評價她應該怎么做。 但是她是長姐,即便她沒有經歷過凝霜經歷的一切,但自己身上背負的,完完全全是她們姐妹兩的責任。 就算自己不知情,害錯了人。 她頂多心懷內疚和自責,卻并不會后悔。 因為安凝羽知道,假如這個人不是自己的嫡親meimei,那便是真正的敵人。 可她要怎么跟凝霜去說?在她心里,她總是希望幼妹能夠無憂無慮的活著,替自己幸福的活著,那她所做的一切無論是罪還是孽,無論是上天入地,她都能含笑奔赴。 即便有一日,她真的成為天下最惡毒的女人,即便要她遭受世人唾罵,她仍舊希望自己在幼妹的心里,依舊是那個疼她愛她的長姐。 安凝羽緩緩起身,松開了緊握著凝霜的雙手。 一瞬間,她恍然有一些懂得母親一個個沉默的后背,是一句又一句說出來也不會被人理解的悲哀。聰明如母親那樣的人,都無法叫別人理解,更何況是她了…… “你好好休息吧,需要什么你跟我說。”安凝羽身心俱憊,情緒十分低落的留下了一句話,轉身離去。 直到安凝羽回到了自己的屋里,關上那扇門后,她后背貼著著門后緩緩跌坐在地上,抬手捂著面低聲啜泣了起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只是覺得這半日過得就仿佛經歷了一輩子。 安凝霜兩世為人,看透人世間的虛偽和真實,她分得清誰對她是真的好。這兩世的經歷都告訴她,自己可以拍著胸脯,很是自豪的說一聲:老子三觀賊正,這委屈我受不了。 憑啥???! 你憑什么站在你的制高點說:對不起,我都是有苦衷的。 所以我活下來,就是給你當小白鼠使的是嗎?反正只要不折騰死您可勁造,然后從鬼門關轉悠一圈回來了,我是不是還得仰天長嘆一聲: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安凝霜越想越氣,氣呼呼的翻身躺到床上,掀起被子捂著腦袋,將自己全成了個球,雙手緊緊抱著雙腿,恨不得將頭塞到肚子里。 缺乏安全感時,她偶爾會學著貓睡覺的模樣,將自己努力的團到最圓。 這個世界又冷又暗,當你沒有溫暖的懷抱時,至少可以把自己團起來自己溫暖自己,當全世界的人都放棄你時,至少你還有自己! 前一世,安然很喜歡貓,甚至見到貓就走不動路,長得漂亮不漂亮都不是重點,貓咪柔軟的身軀和那一身又細又軟的貓毛,是她最愛不釋手的。 無形中,她便有些貓的性格和習慣。 在被子里捂了半天憋得她難受,這才掀開被子一角,探出那拱的亂七八糟的腦袋,看見床邊的那個人,不禁愣了一愣:“是你?!” 只見那個頭戴玉冠的男子,神神秘秘的淡笑著,朝安凝霜伸出一只捏成拳的手,在她面前張開手心時,落出那枚系著金黃色流蘇的玉佩。 玉佩在安凝霜面前搖搖晃晃的停了下來。他說:“你是不是,把這個東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