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撞上去的一剎那阿樂嚇得尖叫起來,尹約趕緊捂著他的眼睛。她聽到紀隨州的聲音:“沒事吧?” “沒事,你開車,別管我們?!?/br> 說話的當(dāng)口大卡車又擠過來一些,雪佛蘭被死死地擠在欄桿上,就像被卡車一口咬住,瘋狂地往前面拖行。 火星四濺利聲刺耳,尹約的身體隨著車身劇烈地抖動。車身開始變形,擠得她快要呼吸不過來。疼痛越來越厲害,最后竟又變得麻木。 兩輛車緊緊地粘在一起,車速漸漸慢下來。尹約死死抱著樂樂不撒手,混亂中她看到紀隨州不知從哪里摸出把刀來,直接從駕駛座跳到副駕駛,打開玻璃探出身去。 尹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覺得冷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吹得她說不出話來。然后她看見大卡車晃了一下,隨即車身失控,離開他們的小車后開始走s形路線。最后車子側(cè)翻滑了出去,撞到了旁邊的山體上,發(fā)出“轟”地一聲巨響。 仿佛有氣流涌進小車,尹約也跟著顫了顫,整個人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紀隨州從副駕駛的玻璃里翻出去,想要開后排的門。可后排整個變形,車門根本無法打開。他敲著車窗叫尹約的名字,把她從茫然中呼喚回來。 尹約望著他,在短暫的失神之后突然反應(yīng)過來,低頭去看懷里的阿樂。 阿樂正在哭著,不停抱怨身上的痛。尹約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她伸手掐一把大腿,沒有一點知覺,卻摸到了一手鮮血。 她特別鎮(zhèn)定地看著紀隨州,告訴他:“我受傷了?!?/br> 紀隨州跑到前排,從副駕駛探頭進去:“傷哪里了?” “好像是腿,但我沒感覺,可能已經(jīng)斷了?!比缓笏挚纯窗罚坝袥]有辦法先把孩子救出去?” 紀隨州開始挪動前排座椅。變形的車子讓一切零部件都變得扭曲怪異,紀隨州費了半天的勁,終于把副駕駛的座位往前挪了兩寸,剛夠尹約舒展身體,把孩子從手臂里托起來,越過座椅遞到紀隨州手上。 孩子貼著車頂被運送出車,全身上下都是血。紀隨州第一時間給他檢查,卻發(fā)現(xiàn)他除了一點擦傷外并無其他外傷。 所以這些血都是尹約的。 紀隨州把孩子安排到一邊站著不動,又重新探頭進去查看尹約的傷勢。失血過多讓她的臉看起來格外蒼白,說起話來聲音也弱了幾分。但她的神智依舊清醒,整個人甚至有些冷靜過頭。 她就這么望著紀隨州,兩人之間隔著一個座椅。她聽到自己問對方:“紀隨州,我大概要死在這里了吧?!?/br> 雪佛蘭整個掛在欄桿上,一半在公路里,另一半在外面。尹約只要回頭一望,就能看到底下郁郁蔥蔥的山林。她甚至想,死在這種地方也不錯,回歸大自然。 紀隨州把手伸過來,用盡力氣甩了她一個巴掌。 尹約被打得一震,還沒開口就聽對方道:“清醒了嗎?” “一直醒著。我是說真的,我被卡住了,出不來了?!?/br> “我會救你,你放心?!?/br> 說完他開始打電話報警尋找救援。警方一聽如此嚴重的事故答應(yīng)立馬出警,但離這里最近的警局也要開上一個多小時的車,所以掛了電話后,紀隨州又開始想辦法自己動手救人。 車子輕易動不得,一個不慎就會掉下山谷。尹約卻在流血,或許撐不到救護車來就會因失血過多昏厥。 無所不能的紀隨州,平生頭一回碰到了棘手的事情。 相比于他的擔(dān)憂,尹約倒是特別平靜,她開口叫紀隨州的名字,沖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求你件事兒,行嗎?” “別讓我照顧你爹媽什么的,沒那點閑功夫?!?/br> “不用,我媽早死了,我爸有錢還有繼母陪著,不需要。我就想拜托你,別給我弟弟使絆子行嗎?” 紀隨州氣得咬牙:“我在你心里,就是個王八蛋是吧?!?/br> “確實挺渾蛋的,不過都過去了。我這會兒有求于你,應(yīng)該說你好話的。你人其實還可以,也不仗勢欺人。我知道要你原諒我弟弟不可能,我也沒指望花錢打通關(guān)系讓他提早出院。我只希望如果他真的有病,你別阻撓他去看病,哪怕他住一輩子精神病院,我也沒意見。就這么一樁,你能答應(yīng)我嗎?” 紀隨州看她的眼神特別冷,良久他沉聲道:“尹約,你這回要是活著出來,我想辦法給你弟減刑,行了吧?!?/br> 第25章 滿意 “減刑”兩個字給了尹約極大的鼓勵。 一個小時后,警車、消防車和救護車幾乎同時趕到,另外紀隨州叫的私人救援飛機也一并趕了過來。 這么多人齊上陣,尹約終于被從后排的座椅里抱了出來,整個抬上擔(dān)架。 她整個下半身被鮮血浸透,人呈半昏迷狀態(tài)。紀隨州拍拍她的臉叫她的名字,她只微微翕開一條縫,目光呆滯地望著對方。 紀隨州也不管她還認不認得自己,抱著她的臉在額頭上重重吻了一下,這才目送她離開。 尹約似乎被這個吻弄得有些回魂,在被抬上車的那一刻,她抬頭看了紀隨州一眼,就見他抱著阿樂站在那里,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一塊……望妻石? 她對自己的這個比喻覺得好笑,笑著笑著又睡了過去,世界頓時清靜下來,她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尹約被送到了l市人民醫(yī)院緊急搶救,手術(shù)持續(xù)了五六個小時。 這期間紀隨州一直在忙,先是將阿樂交給警方,同時錄了一份詳盡的口供。之后自己也去做了一個全身檢查,發(fā)現(xiàn)左手肘關(guān)節(jié)有小小的骨裂。醫(yī)生堅持要打石膏,紀隨州拗不過對方,只能任由他們折騰。 石膏打完后,他吊著一只手,開始著手處理畢然的事情。 這個家伙命大,大卡車撞在山體上幾乎整個碎成幾塊,他卻保住了一條性命。他和尹約一樣被送進同一家醫(yī)院,在另一間手術(shù)室接受治療。 紀隨州緊急聯(lián)系裴南,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調(diào)查畢然這個人,并把得到的信息第一時間發(fā)至他手機上。 很快關(guān)于這個人的一切全都調(diào)了出來。在他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看似波瀾不驚,仔細分析又會讓人產(chǎn)生唏噓感。 果然每一個殺人兇手背后,都有值得探究的東西。 尹約手術(shù)過后有一段昏睡期,紀隨州本來在她隔壁開了間病房休息。結(jié)果不知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來探病的人絡(luò)繹不絕,吵得他無法休息。 于是他跑到尹約病房,在門口掛上“謝絕訪客”的標志,窩在沙發(fā)里打盹。 大概到了半夜,尹約藥效過去,漸漸蘇醒過來。剛醒來的時候口渴,紀隨州就喂她喝水。她又說肚子餓,紀隨州卻不給她東西吃,給她問護士要了一小瓶蘋果汁喂她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