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紀(jì)隨州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可一碰到孩子的事情,就變得又謹(jǐn)慎又龜毛. 那天晚上他到底沒把尹約怎么樣,只是纏著她陪自己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又是要求多多,到最后尹約煩了,扔了塊毛巾給他,自顧自跑了出去. 紀(jì)隨州發(fā)現(xiàn),“母憑子貴”的尹約現(xiàn)在是越來越難拿捏了.瞧瞧那翹到天上的小尾巴. 但他心情還是很好,想想即將出世的孩子,哪個當(dāng)?shù)男那闀缓媚? 與此相對的,sandy的心情卻變得很糟糕.因為尹約的訂婚禮還沒到,她的肚子卻提前大了起來.這意味著她之前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 尹約勸她:“你就把腰身改松一點兒就行.” “不行,怎么能這么湊和.” 向來對作品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的sandy,是絕不會放任自己的作品朝一個失敗的方向發(fā)展的.一件完美的禮服,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要追求極致,所有的設(shè)計相輔相成.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像尹約說的什么在腰部放松一些,或許把腰身往上提,做個高腰的設(shè)計,那都會徹底毀了這件衣服. sandy真是對她又愛又恨. “本來要恭喜你當(dāng)mama的,但鑒于你不打招呼私自懷孕,以至于加重我的工作量,所以我只能祝福小寶寶健康可愛.記住,生出來之后我要當(dāng)干媽.” 尹約現(xiàn)在還沒向外公布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sandy也是為了讓她有時間修改禮服,所以還沒什么人搶著當(dāng)孩子的干媽. 頭一個總是新鮮,她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下來. sandy一下子變得非常忙碌,連約尹約出去喝茶的時間都沒有.春節(jié)在吹吹打打中又過去了,天氣還未轉(zhuǎn)暖,尹約卻覺得壓力越來越大. 離四月已經(jīng)只剩一個多月了,她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卻像是永遠(yuǎn)都完不成似的. 為了考試,她減少了去看艾冰的次數(shù).可她不去,尹含卻去得相當(dāng)頻繁.基本上隔一天主要去一趟. 徐知華見他倆談得來,也就沒有阻止,甚至提出讓尹含搬去和她們一起住. 尹約卻不大愿意.這兩人秘密太多,如果長時間湊在一起,她擔(dān)心他們會做出什么意外的舉動來.還是各住各的,由各自的長輩看管著更好一些. 尹含也沒有搬走的打算.他雖跟艾冰走得近,卻依舊很粘尹約.有時候會打電話叫她回家吃飯,甚至有一天不打招呼就自己跑到她家去了. 他變得越來越開朗,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正常到尹約都覺得他可以找份工作掙錢養(yǎng)活自己,順便提場戀愛甚至結(jié)婚生子了. 只有偶爾他安靜不說話時,臉上帶出的一絲莫名的戾氣,會提醒尹約弟弟還是個曾經(jīng)靠藥物維持正常思維的人.用紀(jì)隨州的話來說,這個的人不發(fā)作則已,一旦發(fā)作起來,誰都控制不住. 原本只有一個,現(xiàn)在艾冰回來了,似乎成了兩個. 正月十五那天,尹約接到鄭鐸的電話.再次聽到他的聲音很熟悉,卻也有一點陌生.對方約她出去見面,說請她吃元宵. 尹約披了外套出門,打車到對方約定的地點. 中午時分元宵店里人滿為患,鄭鐸定了包間,尹約一進去就有人把她往二樓雅座領(lǐng). 進門的時候,鄭鐸已經(jīng)在了,正在那兒喝茶.他起身給尹約拉開椅子,又接過她脫下的外套. “小心點,你現(xiàn)在可是重點保護對象.” 尹約有點意外:“你知道了,聽誰說的?” “沒聽誰說,猜的.看你這樣子就像.” 尹約一身寬松的毛衣裙,腳下一雙平底鞋,雖然肚子沒顯,舉手投足卻有了幾分孕味. “詐了一下,給詐出來了.你這人不能當(dāng)內(nèi)jian,肯定露餡兒.” 尹約笑著坐下:“我也沒想干這么艱難的工作.” “那你喜歡當(dāng)什么?紀(jì)太太這份工作既輕松又簡單,沒什么挑戰(zhàn)□□.” 誰說的.尹約心里直撇嘴.侍候紀(jì)隨州可是個累活兒,有時候她真想拜托阿姨在他的飯菜里下點藥,最好拉得他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鄭鐸給尹約倒茶,說出了這次請她吃飯的來意. “實在人命關(guān)天.我哥哥失蹤這么些年,家里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生活,其實一直不能釋懷.我奶奶那天還說,不管是生是死,總要在她走之前知道個結(jié)果才行.她今年八十多了,一直惦記著我大哥,時不時就要念叨她幾句.” 尹約聽他的描述就覺得很要命.這種生離死別的傷感總是最能觸動人的心弦.可她能有什么辦法,艾冰對著她就像一塊木頭,幾乎沒有什么反應(yīng).她也問過尹含,尹含卻不愿意多說. 隱隱的,她覺得尹含應(yīng)該知道了一些關(guān)于鄭鈺的事情,但他不說就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如果人還活著,有什么理由需要瞞著? 唯一的解釋就是,鄭鈺已經(jīng)不在了. 她斟酌著怎么開口,正巧服務(wù)生端菜上來,就把這氣氛給打斷了.再醞釀就需要時間.鄭鐸是個聰明人,只短短的這么幾分鐘,已經(jīng)猜到了尹約心頭所想. “其實我也知道,我哥多半兇多吉少.只是有點不甘心,同時失蹤的兩個人,一個回來了,另一個怎么就回不來呢.是不是很可笑,有一天我居然會這么嫉妒徐知華,嫉妒她運氣好.” “這十年,她比你們難過.” 鄭家好歹這么多人,還有鄭鐸這個孫子輩在,對長輩們來說也算一種安慰.但徐知華不同,她只有艾冰一個,夜深人靜想女兒的時候,連個和她說話共同思念的人都沒有. 尹約聽她爸提過,艾冰的身父一早就不管她們母女了,對于女兒的失蹤也不會有多大的傷感.這十年,所有的痛苦和悲傷,都是徐知華一個人抗的. 她既同情她又可憐她. 鄭鐸點頭:“你說得對,她確實比我們更難.” “我只是想安慰你,其實往好處想,艾冰活著對你們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我們總要懷抱希望,哪怕只有一點也不該放棄.” 鄭鐸微微一笑:“尹約,你跟以前不一樣了.你以前整個人悲觀色彩更濃一些,現(xiàn)在則更積極向上.是什么改變了你,紀(jì)隨州嗎?” “是他,也是很多其他人,包括你在內(nèi).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們.” 鄭鐸扭頭看窗外的景色,臉上的笑意一直沒變.他依舊和從前一樣好看,不尖銳不帶有攻擊性.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有一種信任和依靠的感覺. 即便他現(xiàn)在在請自己幫助,卻一點兒不會顯得卑微和無助. 拒絕這樣的人的示愛,讓他傷心難過,尹約覺得是一種罪過. 那天她回到家,又給弟弟打了個電話.拜托他跟艾冰聊天的時候,旁敲側(cè)擊問問鄭鈺的消息. “就當(dāng)幫個忙,那個人畢竟也是她愛過的.” 尹含半天沒說話,最后含糊地應(yīng)了一句.他這個反應(yīng)讓尹約心里一涼,她幾乎已經(jīng)不想再往下想了. 鄭鈺可能永遠(yuǎn)回不來了.可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兩個人一起私奔,到最后為什么只有艾冰活了下來,并且好好地活了十年. 她看起來甚至不像受過虐待的樣子. 尹約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過了幾天她聽紀(jì)隨州說,一品的夏老頭似乎有意讓夏汐跟葉海辰訂婚.這算是一個天大的消息. 夏老頭對孫女婿向來挑剔,當(dāng)初千挑萬選看中了紀(jì)隨州,本以為施以厚利能讓他動心.沒想到這小子是個人精,不拒絕也不同意,錢一分沒少賺,最后人卻不肯娶回家. 更讓他惱火的是,孫女居然看上了葉海辰. 那是什么人? 在尹約眼里,葉海辰是商界精英,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可在夏老頭眼里,這就是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人物.論錢,絕對沒有夏家多,論能力,也比不上紀(jì)隨州.甚至年紀(jì)都偏大了,比二十多的夏汐大了十幾歲. 他的寶貝孫女連江泰都看不上,卻被葉海辰勾去了魂,真是跌破所有人眼鏡. 可孫女動了心,鐵了心要嫁給他.葉海辰呢也算有點本事,前一陣替一品解決了一個長期以來的大難題,算是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夏老頭想想自己年事已高,再拖下去搞不好兩腿一蹬,連未來孫女婿都看不到. 于是思來想去斗爭多日,終于松了這個口. 一旦訂婚,就等于昭告天下,葉海辰的這個“駙馬”之位,也就算是做成了. 尹約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就是,紀(jì)隨州肯定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 “上回他幫你抓江泰,你許了他不少好處吧.我真沒看出來,葉海辰這人看起來冷冷的,對喜歡的姑娘這么上心,真是不錯.” 紀(jì)隨州正給她捏肩膀,聞言手里力道加重了幾分:“好嗎,也就那么回事兒吧.” “你這是嫉妒.” “我為你做的不比他少.” “可你總是欺負(fù)我.” “你又知道葉海辰?jīng)]有欺負(fù)夏汐?人家老口子關(guān)起門來做什么事兒,你又知道多少.搞不好比我們鬧得更兇.你要不相信,改天約夏汐見個面,看看她最近氣色怎么樣.” 尹約腦海里立馬出現(xiàn)一副畫面,基本上就是她跟紀(jì)隨州常干的事兒.只是那兩張臉若是換上了別人,不由令她甚感惡寒.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多想得好. 尹約跟夏汐沒什么交情,以前還算半個情敵,自然不會約著逛街喝茶什么的.兩人的訂婚禮也是各準(zhǔn)備各的.只是偶爾她跟sandy打電話,從她的語氣里似乎能品出點什么來. 她應(yīng)該也聽說了這個事情,畢竟在同一個圈子里混.要說心情不受影響是假的.尹約有點心疼她. 只是這心疼還沒過多久,另一個重磅炸彈接踵而至. 夏汐被夏老頭懷疑,不是夏家的親生子. 這事兒可就鬧大了. 夏家大宅,夏汐的爺爺夏中澤,坐在書房里看手里的那份鑒定報告. 其實報告送來前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 夏汐的母親駱文是他親手挑選的兒媳婦,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出身名門,家世顯赫,長得也端莊有禮.行為舉止進退有度,是當(dāng)時萬里挑一的人選. 唯一不好的是,他兒子夏益軒不喜歡她. 沒有感情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最后妥協(xié)了的不是沒有.但像夏益軒這么倔的,夏老頭也是頭一回見. 怎么就讓他趕上了呢? 兒子拗不過自己,跟喜歡的姑娘分手.可他從頭到尾都不接受駱文,夫妻感情可以說是絲毫沒有.他還記得新婚之夜,兒子當(dāng)著他的面從駱文的房間里出來,抱著枕頭去了隔壁的書房. 他把房門一鎖,任憑別人怎么敲門都不開. 第二天所有人累得神情萎靡,只有他睡眠充足精神弈弈,約了三五好友去打高爾夫,把個新婚妻子扔在家里. 夏老頭對兒子的不滿,就從這個時候開始.他開始有了別的籌劃,想等駱文生了孫子后,就一心培養(yǎng)下一代,把兒子在公司里的職權(quán)慢慢駕空,算作對他的懲罰. 誰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兒子和兒媳結(jié)婚之后多年不曾有好消息,急得他一個當(dāng)公公的上躥下跳.他隱隱聽說兒子根本不碰駱文,氣得恨不得打他一頓,讓人綁了他送到駱文的床上. 后來駱文的肚子終于有了消息,可是生出來的卻是個女孩.女孩夏老頭也喜歡,自己的血脈,怎么會不喜歡.就是夏汐性子太驕,難成大事.奢侈享受慣了,根本撐不起整個集團. 雪上加霜的是,這邊孫女兒被他養(yǎng)成扶不上墻的爛泥,那邊一直跟他不對付的兒子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抗?fàn)?性格越來越怪,居然直接甩手扔下公司的一切,周游世界去了. 他生性淡泊名利,也不喜歡縱情享受,對物質(zhì)的要求很低.他拿著手里攢的錢,一走就是好幾年,有時候會回來住兩天,但時間一久又受不了,隨時隨地收拾行李就奔赴機場. 他倒是瀟灑快活,苦了他爸一把年紀(jì),還要守著家業(yè)打拼. 最近幾年,夏老頭愈發(fā)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行了.熬不了夜,生不了氣,稍微累一點就氣喘胸悶.每年的體檢報告送過來,問題都是一大堆,老毛病沒看好又添了新病. 所以他愈加著急為夏汐找一個可靠的男人. 有人勸他給孫女招婿,找個苦出身的年輕人,只要資質(zhì)好肯上進,肯定可以培養(yǎng)得出來.他所有的一切都靠夏家,不愁他不聽夏汐的話.以后生了兒子就姓夏,也算是延續(xù)了夏家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