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韓錚封摸了摸唇角,等著看兩個少女間的對決。他伸手朝天一指,蒼鷹銳利的叫了一聲,振翅翱翔于空,盤旋在行宮之上。 聽到了蒼鷹的叫聲,阮清微剛邁進房中的腳步頓了頓,她心中一凌,若無其事的繼續(xù)向前走,忽然看到了桌上放著的一把劍。 劍身玄鐵而鑄,刻著逼真的蘭竹暗紋,簡約精致。 慕徑偲拿起長劍遞給她,認真的道:“你看這把劍如何?!?/br> 阮清微有些茫然,隨手接過劍,被它的重量驚了驚,握在掌中時,猛生一種無法駕馭之感,它好像有強勁的生命力,掌控它,或被它震懾。這把劍真妙,是她見過最好的寶劍。 她問:“這把劍怎么了?” 慕徑偲定睛看她,問:“看它可算得上寶劍?” 阮清微挑眉,道:“當(dāng)然算?!?/br> 慕徑偲道:“用它舞劍試試?” 阮清微恍然明白了什么,笑道:“它應(yīng)該是萬年難逢的寶劍?!?/br> “真的?” “當(dāng)然?!?/br> “喜歡嗎?” 阮清微笑著眨眨眼。 “這是我?guī)煾邓洠艺洳亓硕嗄?,”慕徑偲正色的道:“今日起,歸你了?!?/br> 阮清微一怔。 慕徑偲篤定的道:“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我都能給你更好的。就算是給不了你更好的,也能把我有的最好的給你?!?/br> 阮清微心中一顫,帶有歉意道:“我……” 她欲言又止。 他很專注在聽。 半晌,她聳聳肩,道:“我知,我懂?!?/br> 慕徑偲溫柔的凝視著她,“謝謝你知,謝謝你懂?!?/br> 阮清微挑眉,打開酒葫蘆連飲數(shù)口酒,深吸口氣,誠懇的道:“如果我對待別人的方式,惹得你不愉快了,我向你道歉。” 慕徑偲抿嘴一笑,“怎么道歉?” 阮清微目光閃爍,咬了下唇,迅速的攀著他的脖子,飛快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她的唇剛移開,便覺腰際一緊,他的臂彎已圈住了她。 慕徑偲把她往懷里擁著,低低輕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何錯之有?” “我……”阮清微呼吸著他的呼吸,面色頓時緋紅,她努力穩(wěn)著氣息,道:“我錯在使你不愉快了?!?/br> “我是不愉快?!蹦綇絺婆c她四目相對,“我的不愉快只在于,我只能旁觀你的心緒起伏不定?!?/br> 阮清微的心隱隱的疼,她以為她隱藏得很好,還是都被他看在眼里,即使能騙得過所有人,也騙不過他,他太觀察入微。她慢慢的笑道:“有時候,能旁觀,也是一種福氣?!?/br> “是嗎?” “當(dāng)然?!?/br> 慕徑偲極為認真的問:“需要我做什么?” 阮清微反問:“你什么都愿意做?” 慕徑偲捧著她的臉,堅定的道:“我愿意做所有你需要我做的事。” 阮清微的鼻子一酸,猛得想要別過頭,他偏不讓,她眼睛里瞬間流出的淚,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她用力的閉上眼睛,體會著內(nèi)心的強烈觸動。她精心修建多年的心壩,堅固至極,卻被他用柔軟瓦解。 她知道他在說出這句話時意味著什么,他一直平靜安祥的活著,知道周遭的險惡與丑陋,始終能潔身正心。他從不輕諾,他卻愿意為了她,做所有事。他把對于一個人極為重要的名聲,交諸給了她。 難道他就不怕她讓他做喪盡天良的事嗎? 還是他知道,她絕非險惡之人無險惡之心? 慕徑偲深深的吻著她的額頭,把她緊擁在懷,輕撫著她的背,只希望她能把她所背負的,分一些給他。他能感覺到,有無形的笨重之物壓著她,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了,壓得她把自己逼成了無堅不摧。 阮清微安靜的依偎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良久,待臉上的淚痕干了,她才輕道:“我需要你做的事只有一件。” 慕徑偲在聽著。 阮清微很確切的道:“繼續(xù)旁觀?!?/br> 慕徑偲皺起了眉。 “有些事,必須是我親自處理?!比钋逦⑤p松的笑道:“你毋庸置疑,我能處理得好?!?/br> 慕徑偲不語。 阮清微抬頭瞧他,眨眨眼,“好嗎?” 慕徑偲不語。 阮清微咬著唇,她覺得他能懂得她的。 過了片刻,慕徑偲說話了,道:“我們該用午膳了。” “好?!比钋逦⒄痉€(wěn)了身子,把寶劍還給他,道:“你幫我珍藏著?!?/br> “不考慮用它?” “我從不隨身帶著武器,因為隨處都有武器可用。” 慕徑偲抿嘴一笑,“更何況,最好的武器,從來不是能被別人輕易看到的?!?/br> 阮清微嫣然笑道:“是?!?/br> 就在這時,房外傳來青苔的聲音,稟道:“珺瑤公主派人前來,請阮管家到閣樓用午膳?!?/br> 慕徑偲道:“就說阮管家與我在用午膳?!?/br> 侍女們把午膳擺上了桌,他們相鄰而坐,滿桌全是她喜歡吃的。 用過膳后,他們坐在院中,他教她弈棋。 青苔又稟道:“珺瑤公主派人前來,請阮管家到閣樓,和莊文妃娘娘一起品嘗從大越國帶來的點心?!?/br> 慕徑偲頭也不抬的道:“此類事不必再通報?!?/br> 阮清微挑眉,道:“莊文妃跟她在一起,你不擔(dān)心?” 慕徑偲道:“擔(dān)心莊文妃再犯愚蠢的事?” 阮清微笑道:“一個人會愚蠢一次,就會愚蠢多次?!?/br> 慕徑偲平靜的道:“不用擔(dān)心?!?/br> 他們把在太子府的悠閑時光,挪到了行宮里。這幾日,都風(fēng)平浪靜,沒有刺客行刺,沒有橫出事端。 轉(zhuǎn)眼就到了九月九日,大喜吉日,大慕國的二皇子慕玄懿迎娶大越國的珺遙公主。 清晨,吉時一到,華貴無比的喜轎從行宮抬出,一路喜慶洋洋的抬往二皇子府。 ☆、第四四章 大喜之日,整個京城喜氣洋洋熱鬧非凡。大街小巷飄蕩著朱紗紅緞,珺瑤公主的嫁妝豐盛至極,綿延數(shù)百里,繞了大半個京城,到了正午才抵達二皇子府,全城的百姓都驚贊于這百里紅妝。 名門望族和官員們都要聊表心意,紛紛從四面八方涌向二皇子府賀喜,車水馬龍,通往二皇子府外的路已被馬車堵塞得水泄不通。 阮清微站在太子府的至高點上眺望良久,她衣衫獵獵,目光清亮,望著柳家暴露出的樹大根深,不禁笑了笑。 低眉間,瞧見慕徑偲尋她而來,她飲了口酒,翩然躍下,如輕風(fēng)一般,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他的面前。 慕徑偲見她換上了他為她挑選的一襲薄荷綠裙裳,溫言道:“準備好了一起去喝喜酒?” “還差一點?!闭f著,阮清微從袖中取出面紗戴上,只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明凈的眼睛。 慕徑偲抿嘴一笑,知道她這樣做,是以免被她曾登門過的官員們認出。雖說她常常像是悠然自得,可隨心所欲,而她則總為他考慮,絕不會為他惹麻煩,懂事到讓他疼愛不已。 他們乘上馬車后,他笑問道:“近些日,怎不見你去登門各府?” 阮清微輕哼道:“因為,近些日不愁溫飽?!?/br> 慕徑偲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順手摘去了她的面紗,迎上她愕然的眸子,他認真的道:“該是他們見了你,回避起來才是?!?/br> 阮清微從他手里拿過面紗,再次戴上,道:“他們只會惱羞成怒,遷怒于你?!?/br> 慕徑偲再次摘下了她的面紗,揉成一團握在掌中,道:“那就讓他們遷怒于我?!?/br> 阮清微挑眉。 慕徑偲學(xué)著她挑了挑眉,“有你在呢,我不怕。” 阮清微擰眉。 慕徑偲沖她眨眨眼,“我以你為榮。” 阮清微咬著唇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不可兒戲。” “怎么兒戲了?”慕徑偲定睛瞧她,“我就是要讓你正大光明跟我在一起,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心儀之人。無論是以前還是以后,你所做的任何事,我們一起承擔(dān)。” 阮清微撇撇嘴,“你就不管我是否愿意?” “不管。” 阮清微怔了怔。 “謝謝你成全了我的一廂情愿?!?/br> 阮清微哼道:“一意孤行?!?/br> 慕徑偲脈脈的凝視著她,道:“最壞的下場,也好過錯失你?!?/br> 阮清微的心中一悸。 慕徑偲將面紗給她,道:“如果戴著它能讓你自在,但戴無妨。如果只是為我著想,我不需要你為我隱藏自己一絲一毫?!?/br> 阮清微不語,默默的戴上了面紗,他越是待她無所畏懼,她越要替他著想。 慕徑偲隱隱一嘆,何時她才能走出自己作的繭,做到真的灑脫? 馬車穿過擁擠的街巷,停在了二皇子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