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第六六章 四象殿中寂靜極了,只聞慕昌帝翻閱冊子的聲音,他看得很仔細。冊子上詳細的記載著林尚書自上任刑部尚書以來,所犯下的惡貫滿盈之事,以及林家假公濟私、謀取權(quán)財?shù)年庪U勾當,皆是有跡可循。 林尚書已被押去街市口問斬,林氏一族多年以來穩(wěn)固的權(quán)勢將轟然倒塌,榮與辱不過是一夕之間。 慕昌帝翻閱完整本冊子,不動聲色的道:“拿去給柳丞相過目?!?/br> 福公公接過冊子,道:“是?!?/br> 柳貴妃的臉色很難看,欲言又止,她知道當前的形勢極為不妙,不敢輕言,能不被林家拖累已是萬幸。 慕昌帝高坐龍椅,俯視著厚積薄發(fā)的慕徑偲,他比想象中的更深謀遠慮,竟能清楚的掌握林氏家族的罪狀,可見平日里的運籌帷幄,在關(guān)鍵時刻,絕勝的一擊。 任誰都無法忽略慕徑偲身邊的阮清微,她始終悠然自在,這與慕徑偲的寧靜沉著遙相輝映。她確實很懂事,知道何時該說話何時該沉默,在該說話時又知道說什么。他們配合的真的很完美,有著與生俱來的默契。 慕昌帝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阮清微,目光轉(zhuǎn)向依然不打算退下的慕徑偲,沉聲道:“還有何事?” 慕徑偲拱手道:“回父皇,兒臣是有一事要跟柳貴妃娘娘說?!?/br> 柳貴妃一駭,又是什么要命的事?她暗自平復(fù)著惱憤和不安,道:“太子殿下請說。” 慕徑偲平靜的道:“因亦心公主掉下湖中一事,柳貴妃娘娘昨日已斬首了四位太子太師,今日是要派人進太子府徹查府中品行不端的侍從,是嗎?” “確是如此。”柳貴妃衣袖中的拳頭握緊了,他這是獠牙畢露,準備向她發(fā)起攻擊了? 慕徑偲道:“我昨晚回府之后,把太子府中所有的侍從逐一徹查了一遍,我認定他們都是品行端良之人,每個人都忠厚,對我惟命是從,謹言慎行。娘娘可需再查一遍?” 柳貴妃暗怒,他是在試探她要不要繼續(xù)追究亦心公主的事,看他神色平常的模樣,難道他胸有成竹還有致命的計謀等著她?不知道他都深藏著什么罪證,但她意識到他并非是進攻,而是擺了一個臺階,且看她是向上還是向下,她必須要順勢而下,需要從長計議。她溫言道:“如果太子殿下已逐一徹查,就無需再查?!?/br> 慕徑偲問道:“真的無需再查?” 柳貴妃痛苦的忍著,道:“無需?!?/br> 慕徑偲隨即朝上座的皇帝躬身道:“兒臣告退?!?/br> 慕昌帝淡淡頜首。 當慕徑偲退下時,柳貴妃眉宇間的陰霾迅速的堆積,又迅速的消褪,她恨透了這兩個人! 離開四象殿,乘上馬車后,慕徑偲和阮清微不由自主的擁抱在一起,這是一種齊心協(xié)力達成所愿的感動。他們昨日商量到深夜,共同制出了這個計劃,為了能萬無一失的絕地反擊。不可否認,他們都因此發(fā)現(xiàn)了對方極為可貴之處。 馬車緩緩的經(jīng)過街市口,林家七位在朝為官正在被斬首。圍觀的百姓水泄不漏,百姓們得知是太子殿下彈劾林家,使林家罪有應(yīng)得的被斬首被流放,都震驚不已。然而,更讓百姓震驚的是,皇上命太子殿下決斷,太子殿下只斬首七位官員,查抄沒籍流放了父族、兄族、子族的家眷,沒有牽連更多的人,可謂是正直。 一時間,太子殿下聲名鵲起。有人稱贊太子殿下的勇與謀,已立了威望。也有人擔憂太子殿下得罪了柳家,畢竟林家跟柳家的關(guān)系非比尋常。 馬車駛到了太子府,府外的刑部衙兵均已撤退。 車夫道:“亦心公主在府外?!?/br> 不多久,亦心公主焦急而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阮清微在馬車里?” 既然找上門了,阮清微便飲了口酒,跳下馬車,若無其事的站在了亦心公主的面前。 亦心公主把一個精致的小木箱塞給阮清微,嘟努著小嘴道:“這是本公主給你的補償。” 阮清微沒有接,負手而立,神色如常的道:“補償什么?” 亦心公主吸了吸鼻子,委屈的道:“本公主是自己不小心掉進湖中的,只因為本公主想順利的嫁給魏晏,才答應(yīng)了母妃的提議,嫁禍給你?!?/br> 阮清微不語,可想而知亦心公主是被勸說的。 亦心公主又把木箱往她懷里塞,“拿著呀!” 阮清微搖了搖頭,道:“不接受補償?!?/br> 亦心公主擰眉,瞪著圓圓的眼睛質(zhì)問道:“為什么不接受?本公主特意求母妃不要傷害你,你看你根本就沒有受到傷害呀!你為什么還生氣,本公主特意來給你送補償,你應(yīng)該原諒本公主!你是要對本公主懷恨在心嗎?!” 阮清微平靜的道:“不恨你,也不原諒你?!?/br> 亦心公主愣了愣,氣道:“你……你簡直不知好歹!本公主是看在你是魏晏的好朋友的情面上,才來補償你的,你……你為什么不原諒本公主?!” 為什么不原諒? 為什么應(yīng)該原諒? 被陷害了,對方說一句道歉,給一些補償,就應(yīng)該豁達大方去原諒?憑什么? 阮清微不與她多言,只一針見血的問道:“公主殿下是害怕民女向魏晏大將軍告狀?” 亦心公主咬唇,整個人的氣焰頓時弱了,道:“是,本公主是害怕你去告狀,如果魏晏知道了這事,他一定一定會非常非常的生氣,一定一定會很兇很兇的訓本公主。本公主就是不喜歡他生氣,不喜歡他訓本公主!” 阮清微為之一震,道:“只要公主殿下要答應(yīng)民女的條件,民女會守口如瓶。” 亦心公主趕緊問道:“如果他聽別人說了,找你問真假,你能告訴他不是真的?” “能?!?/br> “你說?!?/br> 阮清微道:“從此以后,對民女視若無睹,不再與民女說話,不再來太子府?!?/br> 聞言,亦心公主詫異,見她很認真,便點頭同意,只要能跟魏晏相處的愉快就行。 阮清微示意道:“亦心公主請回?!?/br> 亦心公主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的抱著小木箱,快步的乘上馬車離去。 她們達成了一致。亦心公主對魏晏癡情不已,一心要成為魏夫人。阮清微不愿意再被亦心公主牽纏,以免再遭殃。 進入太子府中,阮清微坐在陽光下的秋千上飲酒,對身后的慕徑偲道:“魏晏希望能在迎娶亦心公主過門之后,讓皇上派他去戍邊,他想帶著亦心公主遠離京城?!?/br> 慕徑偲道:“即可以使府內(nèi)安寧,也能遠離朝堂爭斗?!?/br> 阮清微沖著他溫柔的眨眨眼,道:“是啊,我答應(yīng)了我會幫他想辦法?!?/br> 慕徑偲道:“你對他真好?!?/br> “我失去過太多的親與友,在失去時我束手無策,至今憶起,依舊遺憾當時的無能為力。我不想再有遺憾。” “我明白。” 阮清微聳聳肩,道:“我知道很不易?!?/br> 慕徑偲篤定的道:“交給我?!?/br> 阮清微點頭,鄭重的道:“謝謝。” 慕徑偲輕撫著她的肩,道:“不用言謝,我們已不分彼此。” 阮清微的心窩一暖,笑了笑,不由得,她想到了他的jiejie莊文妃,便問道:“jiejie怎么樣了?” “她已經(jīng)被肖老板帶去了大越國?!蹦綇絺聘┥磔p吻去她唇瓣上的酒澤。 阮清微頗覺奇怪,發(fā)現(xiàn)他很放心的樣子,眼睛一亮,驚道:“難道肖老板對她……” 慕徑偲道:“你的感覺對了,肖老板對她一往情深,九年了。” 肖老板原是大瑞國的人,是丞相之嫡子。九年前,在大瑞國的皇宮中,他邂逅了身為公主的莊文妃,情根深種。兵荒馬亂,戰(zhàn)爭節(jié)節(jié)失利,已無力回天,城破,大瑞國滅亡。 得知莊文妃被虜?shù)酱竽絿?,肖老板便潛入大慕國尋找莊文妃,權(quán)衡之下,主動投靠慕徑偲,并坦白的告知他的目的:他知道大慕國的當朝皇后是莊文妃的生母,真誠的愿為太子的幕僚,為太子忠心效勞。一愿,能常常得到她的訊息;二愿,在太子登上皇位之后,讓她自由的離宮。 慕徑偲見識了肖老板的足智多謀,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肖老板默默的孤獨的思念莊文妃,八年了,從不打擾她,只是等待,等待她自由時。終于等到了她離宮,她卻不識他,不知他對她的癡情一片。他便小心翼翼的待她,帶著她遠離這個令他們傷心的地方,用真心去追求她。 真是幸運,阮清微莞爾一笑,道:“但愿她有幸能得到承蒙上天眷顧的幸福?!?/br> 慕徑偲抿嘴一笑,擁吻著阮清微,溫柔的呢喃道:“我們何其有幸?!?/br> ☆、第六七章 訂閱章節(jié)的比例大于50%將能立刻看到正常內(nèi)容,否則24小時看 阮清微好奇的輕道:“平宛公主怎么了?” 慕徑偲道:“十五年前,大瑞國的皇上提議和親,把平宛公主嫁給父皇為妃。平宛公主前來和親,當晚入住在行宮中,本是要在次日舉行和親大典。不曾想,當晚有刺客殺入行宮,將平宛公主及所有大瑞國的使臣全部殺光,一個不留?!?/br> 阮清微愕然,原來當年和親的是平宛公主,只聽說大瑞國和親的公主是皇后所生的嫡長公主,身份極榮貴,和親的嫁妝極為豐盛,嫁妝的清單足有一箱。 慕徑偲若有所思的問:“刺殺平宛公主的刺客,使用的兇器也是雙鉤鐵鏈彎刀?“ “是!”莊文妃的聲音哽咽的道:“全是被這種兇器所殺!” 慕徑偲的背脊一涼,他雖是知道平宛公主被刺殺的諸多細節(jié),卻唯獨不知此事。 莊文妃緊張的攥著木椅的扶手,道:“你一定還記得方淑妃吧?” “記得,”慕徑偲告訴阮清微道:“那次和親是由方淑妃負責cao辦,出了刺客之事,父皇采納了柳丞相的建議,殺了方淑妃,送上她的人頭去謝罪。” 阮清微怔道:“殺一個皇妃謝罪?!” 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慕徑偲沉默不語。 那時,慕徑偲的母后正生著一場大病,隨時會病逝。在斬殺方淑妃的當天,皇后拖著病體去跪求皇上對方淑妃從輕發(fā)落,皇上置之不理一意孤行。方淑妃死后,她所生的四皇子也懸梁自盡。不多久,魏晏的姑母被冊封為魏淑妃。 當大瑞國的皇上看到方淑妃的頭顱時,痛斥當朝皇上目無人,道是他最心愛的公主死在大慕國,查不出真兇,竟然只送來一個妃子的人頭妄想不了了之,便要討個說法。傳聞大慕國皇上的態(tài)度怠慢,大瑞國滿朝的官員都憤而上書,提議出兵攻打大慕國。 這場戰(zhàn)爭整整打了七年,是由魏晏的父親魏大將軍主戰(zhàn),當朝皇上血氣方剛,六次御駕親征。大瑞國節(jié)節(jié)敗退,多次提議停戰(zhàn),而當朝皇上不顧一切的吞并了大瑞國,虜回了莊文妃。 阮清微暗忖:簡直匪夷所思,大瑞國的皇上怎么會無緣無故提出跟當朝皇上和親?前來和親的平宛公主竟是嫡長公主,和親帶來的嫁妝豐盛到了極致,好像名義上是和親,實際上是送人送財。 莊文妃難免如此驚慌,正因為雙鉤鐵鏈彎刀開啟的殺戮,導致大瑞國與大慕國的戰(zhàn)爭,使她國破家亡。 阮清微環(huán)抱著胳膊,陷入了思索中。 當朝皇上是在民不聊生、百姓的怨聲載道中,堅持繼續(xù)攻打,直至吞并大瑞國,態(tài)度堅決到令人震撼!然而,跟大越國的戰(zhàn)事,是在勝利中停戰(zhàn),分明是可以乘勝追擊,卻選擇了停戰(zhàn)接受通婚,其中又是何緣由? 事隔十五年,相同的兇器又出現(xiàn)了,刺殺的是前來通婚的大越國的公主,那么,背后的主謀是誰? 在悲哀的沉默后,莊文妃忽然道:“高文妃的全家也是被這種兇器所殺!” 阮清微大驚,她在坊間聽說過高文妃的遭遇。 聽說高文妃是位很有才情的妃子,倍受皇上的寵愛,風頭極盛,是所有嬪妃中得到皇上賞賜最多的妃子。她的父親是大理寺卿,她十八歲入宮為妃便被冊封為位列三宮的文妃。入宮兩個月后,她回府為她的父親祝壽,得皇上恩典,當晚留宿府中陪伴母親。誰知次日清晨,高文妃滿家一百余人,均被暗殺。 寵妃和重臣慘死,皇上盛怒,懸高額銀兩征集線索,讓時任的刑部尚書徹查此案,皇上下令,必須在十日之內(nèi)破案,將兇手凌遲。 莊文妃心有余悸的道:“兩年前的滅門慘案,唯一的線索就是現(xiàn)場赫然留下的雙鉤鐵鏈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