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兩三秒后,電話不依不饒地追來,傅川直接拖黑了那個陌生號碼。 “謝了?!备荡ㄗ叱鰞刹接只仡^問,“想吃什么,買回來謝你?!?/br> “你要出去玩?” “嗯?!?/br> “能不能帶上我?” 池西西一笑,腮邊就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看到笑靨之上那對紅紅的眼圈,傅川咽下了“不能”,轉(zhuǎn)而說:“穿厚點。” 因為是除夕夜,整棟別墅的燈都開著,除了他們,所有人都在一樓客廳看電視,傅川只得再次帶著池西西從二樓的窗戶跳了出去。 飄著雪的除夕夜,連最頑劣的孩子都躲在了家里,街上冷清清的沒有人,只有零星的幾輛車子駛過。 傅川一直開到郊外,失了路燈,天地間仿佛只余下車前的兩道光芒,池西西望著在光芒間飛舞的雪花發(fā)了會兒呆,聽傅川說“到了”,才回過神來。 這是遠離市區(qū)的一座荒島,上面有幾個廢棄的倉庫,傅川把車子隨便一停,示意池西西下車。 中間的那個倉庫前有兩堆篝火,男男女女竟聚了二十多個,見傅川帶著池西西走過去,紛紛揚起手打招呼。 池西西粗略地環(huán)視了一圈,只找到寧御、寧立夏和季泊川三張熟臉。 傅川難得帶女孩出來,眾人自然好奇,瞥見有人遞啤酒給池西西,傅川立刻出手攔。 池西西走到亮處,聽到有人向傅川笑道:“這小姑娘有十六歲沒?摧殘祖國的花朵,虧你也下得了手?!?/br> 傅川瞪了那人一眼,寧御卻說:“別瞎說,這是他閨女,親生的?!?/br> 傅川沒理寧御,低頭問池西西:“冷不冷,到里面呆著吧?!?/br> 池西西望了一眼雖然簡陋,但明顯布置過的倉庫,搖了搖頭,往傅川身邊挪了挪。 傅川只當(dāng)她怕生,對池西西說了句“想吃什么自己拿”,便加入了眾人的討論。 他們準備去荒島上著名的鬼屋探險。 寧御的meimei寧立夏遞了一盤烤熟的海鮮過來,池西西搖頭說不吃,寧立夏便又拿了塊烤紅薯讓她暖手。 荒島上風(fēng)野,挨著篝火,池西西也凍得嘴唇發(fā)紫,離家時匆忙,她忘記了戴帽子口罩。 余光瞥見池西西凍得直縮脖子,傅川抽下脖子上的圍巾,扔給了她,而后把拉鏈拉到頂,戴上羽絨服的帽子繼續(xù)和寧御討論路線。 傅川的圍巾長,池西西把整顆腦袋都裹進圍巾里,頓時暖和了起來。 季泊川過來打招呼,看到僅露出一雙眼睛的池西西,嚇了一跳:“你怎么也來了?” “你不也在?” “今天不是你生日嗎?那誰誰花了一個星期給你做的生日視頻,你看了沒?” “沒興趣?!背匚魑鞣藗€白眼。 “今天你生日?”傅川轉(zhuǎn)頭問。 “嗯?!?/br> “不早說?!?/br> “我又不是小朋友,生日有什么好過?!?/br> “你不是小朋友是什么?” “你也不是很大啊?!?/br> 見傅川的眼風(fēng)掃過來,池西西馬上笑著討?zhàn)垼骸拔沂钦f傅川哥你看起來年輕,我以前一直以為傅岳是哥哥你是弟弟?!?/br> 不同于自小就成熟穩(wěn)重的傅岳,傅川雖然話也少,但滿身的玩世不恭讓已經(jīng)二十五歲的他看上去仍舊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 “他那是未老先衰?!?/br> 十點一到,眾人便要出發(fā),速戰(zhàn)速決,然后零點前回來。 池西西覺得沒意思,便說自己留下看東西。 一行人走后,望著黑漆漆的四周,她又有些后悔,倒不是因為怕,她膽子一向大,而是除夕夜,荒郊野嶺的,一個人干坐著有點傻。 雪漸漸小了,風(fēng)卻未止,吹得篝火左右搖曳。 周圍太寂靜,腳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的聲響格外清晰。 傅川怕嚇著池西西,未等走到拐彎處便高聲說:“是我。” “你怎么回來啦?” “本來就挺沒勁的,我就是不想呆在家……一只黃鼠狼躥出來那幾個女人也要亂叫,吵死了?!?/br> “我剛剛也看到了一只。” “你嚇壞了吧?” 池西西知道傅川中途折回來是好心,便很配合地“嗯”了一聲。 “就知道你得害怕。你哭不是因為十題錯了五題吧?!备荡ㄩ_了瓶可樂,喝了一口,斜著眼看她。 池西西沉默了一下:“我爸媽把我生日忘了?!?/br> 不止忘了,還在電話中不約而同地指責(zé)對方把她扔在別人家過年不負責(zé)任,順帶數(shù)落了她一頓。 沒有關(guān)心她一個人生活習(xí)不習(xí)慣,也沒有主動問起她的期末成績。 他們各自成為了別人的家人,而她是無處安插的負累。 “這也值得哭?氣你爸媽沒給你準備禮物?” 倒不是怨恨他們,只是窗外的炮竹聲害她想起了刻意忘掉的那些溫馨往事。 “等著?!备荡ǚ瞪磉M了倉庫。 一通搜尋后,他拖出了四大箱煙花炮竹,這本是季泊川拉來取悅久攻不下的女孩子的,那女孩不肯出來,傅川便借花獻佛。 見池西西想要走過來幫忙,他說了句“坐著”,分幾趟把碩大的箱子搬到了外頭。 “捂著耳朵。” 話音才落,第一朵花火綻放在了夜空中,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煙火剎那間照亮了半片海面。 見池西西被巨大的聲響嚇得一縮,傅川露出了小時候把女生捉弄哭后的滿足笑容:“謝禮。生日快樂?!?/br> “謝謝,好漂亮。” 震天的聲響中,兩人的聲音轉(zhuǎn)瞬被湮沒。 去探險的人一回來就嚷嚷,問傅川好好的點什么炮,鬼都被他震走了,害他們連個影子都沒遇上。 傅川垂著眼點煙,半晌才答:“閑得慌?!?/br> 季泊川原本想十二點放煙花用視頻和他追的姑娘玩隔空浪漫,這下浪漫不成了,便耷拉著臉問傅川:“哥,你怎么一點也不給我留?!?/br> 傅川懶得理他,看了眼困得直打哈欠的池西西,問:“想不想走?” “想?!?/br> 和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寧御和寧立夏。 傅川開車,寧御坐副駕駛,兩個女孩在后座睡覺。 “你和那一位怎么回事,她一晚上給我打了幾十個電話?!?/br> “本來就沒什么事兒。還沒怎么著呢就這么煩人,沒勁?!?/br> “你是被那個要自殺的給嚇著了吧,單了三四年了?!?/br> “談不上嚇不嚇,就覺得沒意思?!?/br> “你喜歡什么樣的啊,我給你尋摸一個,空窗久了容易變態(tài)?!?/br> “你是女人嗎,還喜不喜歡的?!?/br> 傅川覺得“愛情”這個詞俗氣又可笑,每每瞟到電視劇里愛啊恨啊的片段,聽到癡癡怨怨的歌詞都覺得后牙發(fā)酸。 他喜歡玩,注意力從沒放在女孩子身上過,有漂亮的主動表白,心情好的時候覺得對方不討厭也會試著相處一下。 寧御冷哼一聲,點了根煙,回頭看了眼睡熟了的寧立夏,還沒吸就摁滅了,降下車窗,把煙扔了出去。 冷風(fēng)夾著雪一下子灌了進來,傅川不滿地看了寧御一眼,而后看向后視鏡里安安靜靜睡覺的池西西,忽而說:“膽子小,聽話,傻兮兮好糊弄的。” “什么?”寧御沒立刻明白,隔了好一會兒才笑道,“你這要求,幼兒園一抓一大把。” 第4章 高三開學(xué)早。一開學(xué),池西西就搬回了學(xué)校。 住校的不多,所以學(xué)生宿舍是條件一般的六人間,池智怕人多影響女兒復(fù)習(xí),臨走前找黃老師弄了間單人教師宿舍。 開學(xué)第四天的中午,梁星如往常般和池西西一起回宿舍。 池西西有了宿舍以后,梁星中午再也沒有回過家,雖然她家就在學(xué)校旁邊的教師公寓。 剛吃過午飯,兩人都有點犯困,池西西準備趁午休做英語聽力,就把床讓給了梁星。 池西西剝橙子的時候,梁星正躺在她的床上舉著季泊川的語文卷子傻樂:“瞧瞧我們泊川,連錯別字都這么可愛?!?/br> 池西西湊過去看了眼季泊川的小學(xué)生字體,嗤笑道:“傻子?!?/br> “你真不覺得他帥?公認的校草哎?!毙∨矚g一個人的時候總希望得到好朋友的認同。 大概成績好的女生都愛壞男孩,季泊川雖然每回考試都在一千名開外,憑借那張還算好看的臉和由出身帶來的優(yōu)越感,在女生中依然吃得開。 “不覺得。地主家的傻兒子還差不多。你真不覺得他的行為幼稚?” 池西西從不隨便評論他人,唯獨在梁星面前想什么就說什么。 父母離婚后,她消沉了好一段,被包括父母老師在內(nèi)的許多人說過“復(fù)雜”,一度遭到同學(xué)的排擠,那時候只有梁星肯搭理她。 上了高中后,她逼迫自己活潑起來,拿傻白甜當(dāng)保護色。 人們總是容易對摸不透其想法的異類望而生畏,而看上去沒什么心機整天哈哈笑的那種則最受歡迎。 “你這是性冷淡!從初中到高中,就沒見你喜歡過誰。不喜歡學(xué)習(xí)就是草包嗎?他那叫追求自我!” “‘喜歡’只是自己給自己的錯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