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一看見他們,傅川便結(jié)束了通話,走了過來。 “嗨!”司裴和阮夏正說話,池西西第一個跟他打招呼。 傅川卻仿若不認識她一般,徑直越過了她,跟弟妹和弟妹的表哥分別打過招呼就離開了。 …… 池西西的車送去保養(yǎng)了,司裴和助理一離開,便由阮夏送她回家。 “論撒謊我就服你。” 池西西一臉坦然:“我沒撒謊,我和梁星的老家真在山區(qū),我爸爸和她爸爸是一個縣的。天不亮翻兩座山上學、天黑前必須砍完一筐柴、初中前沒見過鋼琴收音機,這些都是真的,只不過是我們那兒的孩子,不是我。被同學同事笑話土的是我爸和梁星爸。我始終沒說勵志的是我自己,是你哥誤會了。” “……” “而且窮也是二十年前的事兒,現(xiàn)在路修好了,村民都出去打工,有點技術(shù)的年入一二十萬太容易了。我們村家家都蓋了新房,山上散養(yǎng)的雞外頭的人來收,兩百一只都不賣,要留著自己吃。司老師這種動不動就在紐約中央公園辦露天演出的人,別說農(nóng)村了,肯定連縣城都沒去過,他太陽春白雪、缺乏生活經(jīng)驗了。” “……”阮夏無言以對,轉(zhuǎn)移話題道,“你和大哥還鬧別扭呢?他怎么不理你。” 池西西臉上的笑淡了淡,許久才說:“他這人不就那樣嗎。八年前他追我,我沒同意,隔了半年,我們再遇到,我主動和他打招呼,他裝沒認出我。我那時候才十幾歲,他一快三十的老男人,怎么好意思的?!?/br> 2009年,元旦。 池西西和梁星利用三天假期去蘇州找高中同學玩,隔天就開學上班了,動車上特別擠,好不容易找到位置,池西西又發(fā)現(xiàn)沒地方放行李。 地上都是東西,行李架上也滿了,東挪西挪了好一通,終于騰出一小塊空隙,池西西舉著箱子正往上塞,旁邊立著的行李袋突然倒了,她手上一軟,眼看要托不住了,剛想喊梁星幫忙,一只手就替她把行李托了上去。 池西西喘著粗氣說了句“謝謝”,年輕男人沒理,扶起行李袋,幫著她把箱子塞了進去。 池西西看著他的大長腿想,個子高就是好。 哪知年輕男人放好箱子一回頭,兩人一起愣了。 傅川。 “這……這么巧啊,傅川……哥?!贝蟀肽隂]見,缺乏心理準備,伶牙俐齒的池西西結(jié)巴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這句。 傅川莫名其妙地看了她半天,恍然道:“哦,池西西?!?/br> 車上擠,站不住人,傅川說完這句再沒理她,直接和同行的一男一女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了。 這是……不認識了? 池西西描述不清心里的感覺,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她想,和她們一樣買二等座,大少爺八成又沒錢了。 第21章 傅川的座位離池西西不遠,只隔了兩排。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車廂人滿為患,滿地行李間還有不少沒座的人站著,空氣混濁、人聲吵雜。 可不知怎么了,隔著無數(shù)道聲音,傅川低而緩的嗓音還是清晰地傳了過來。 “你當我是你呢,見個女的就湊上去獻好。正好路過,要不扶一把,砸下來非得落我腦袋上。再說了,你能憑后腦勺看出是美女還是丑八怪?” 傅川的男同伴笑道:“還是你牛,隨便當把雷鋒都能遇見漂亮的。我怎么就沒這好運氣。” “哪漂亮了,一看就是未成年?!?/br> 池西西想,原來真的是巧合。 四目相對前,傅川的的確確沒看出那是池西西。 但他也撒了謊——箱子要掉不掉的時候他遠在兩三米外,砸下來無論如何都掉不到他頭上。 小學畢業(yè)后,傅川總共就當過這么一次雷鋒。 他這么不愛管閑事的人為什么會伸手呢。 其實當時什么都沒想,就覺得那雪球一樣的背影、那瑩白圓潤的耳朵挺像池西西的。 走過去幫忙幾乎是無意識的。 沒想到還真是她。 過了挺久了,有半年了吧。 最難受的那陣兒早過去了,傅川不覺得池西西對現(xiàn)在的自己來說有什么特別??刹恢趺戳耍@會兒心里就是不得勁,一句話也不想說,偏偏身邊坐了個話癆。 傅川想讓他閉上嘴,又怕被問突然煩躁的原因。 他沒法回答,因為自己也不知道。 為了耳根清靜,只好裝睡。 …… 車開動以后,車廂總算沒那么擠了,池西西反而覺得不自在,沒有人擋在中間,稍微歪一歪頭,余光都能掃到傅川。 她想和梁星聊天分散注意力,可粱星正戴著耳機看偶像劇,隔一會兒傻笑一下,沒空搭理她。 傅川正睡覺,真佩服他,這么吵居然也能睡得著。 傅川坐在最外側(cè),羽絨服的帽子遮掉了他大半張臉,一個人占了三人位的一半,他的兩個同伴一路讓著他。 他腿長,斜伸到走道上,對面的女孩只能把兩只腳縮到另一邊。 那女孩時不時地看向他,明明不認識,眼神卻繾綣。 這人……走到哪兒惹到哪兒。 幸好幸好。 列車翻山越嶺,轟隆隆地在鐵軌上疾馳。 還有一個鐘頭就到站的時候,池西西起身去接熱水沖板藍根,傅川明明睡著,眼睛也藏在帽子里,和他擦肩而過,池西西卻還是緊張了。 可真是沒出息。 兩個小孩在車廂里你追我跑,推搡著擠到池西西身邊,池西西手一抖,怕滾熱的板藍根燙傷小朋友,撒出來的瞬間只能往地上潑。 有幾滴濺到了傅川的牛仔褲上,他拉下帽子,皺著眉睜開眼,一看清池西西,立馬明白了剛剛那陣熟悉的甜風是怎么來的。 被傅川一瞬不瞬地盯著看,池西西也沒工夫再緊張了,因為其中一個小女孩正因為潑出來的板藍根弄臟了自己的白兔娃娃在哭呢。 池西西不擅長對付小孩子,手足無措間,聽到傅川不耐煩地嚷:“閉上嘴,別哭了。這是能亂跑的地兒嗎?到別處玩去?!?/br> 被他這么一嚇,小女孩的弟弟也哭了。 “這誰家小孩?有人管沒人管?” 兩個小孩的爸媽聽見后立刻跳了出來,有人欺負自家孩子,爸爸雖然矮瘦也沒軟。 mama瞪了傅川一眼,邊檢查一對兒女有沒有被燙到,邊埋怨池西西端著開水也不注意點,讓她賠娃娃和衣服錢。 傅川斜了罵罵咧咧的爸爸一眼,懶得和他講話,沖賣水果的乘務(wù)員招了招手,說要舉報兩個小孩過了一米二逃半票。 小孩的父母一聽,趕緊把一對兒女帶走了,臨走時還罵傅川沒素質(zhì)。 傅川的男同伴問:“你怎么知道他們沒票的?” “就他倆這德行,要買兒童票了,舍得空著座兒,讓小孩到處跑嗎?!?/br> 男同伴笑著看向池西西:“小meimei,我朋友可救你兩次了?!?/br> 池西西猶豫著要不要道謝的時候,傅川又蓋上了帽子。隔了兩秒,他露出眼,問池西西:“你傻站著干嗎,想賠我褲子?” 他的語氣讓池西西有點生氣,從口袋里翻出錢包,抽了張二十的,放到他扶手上:“又沒壞,干洗費?!?/br> 傅川拿起她給的錢,捏在手里,笑了笑,真是小孩。 池西西一生氣,他的心情反而好了。 …… 臨下車的時候,梁星才發(fā)現(xiàn)傅川,她隔著一大堆人喊舅舅,傅川沖她點了下頭,就當打招呼了。 梁星和池西西的學校分別在兩個大學城,梁星乘地鐵走了,池西西的學校附近沒地鐵,帶著箱子擠不上公交車,只能打車。 出租車通道車少人多,池西西不耐煩排隊,就回到了地上。 拖著箱子正往公交站臺走,忽然看到一輛出租車,池西西招手攔下,不想司機問清地點卻說不打表,一口價一百二。 黑車呀。 池西西有點猶豫,天快黑了,黑車不安全。 “你走不走?”司機不耐煩了。 “算了”還沒說出口,傅川就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同行的一男一女坐進了后座。 池西西拉著箱子轉(zhuǎn)身往公交車站走,大概走了五六米,傅川叫:“池西西?!?/br> “趕緊上來?!?/br> 見池西西不動,傅川又說:“我們也去你學校。” 后座的女孩伸頭問:“你也是z大的?” 池西西點頭:“08級的?!?/br> “我06的,快上來吧,擠一擠?!?/br> 男同伴殷勤地下車把池西西的箱子放進了后備箱,他挪到后座中間,讓池西西靠窗坐。 池西西還沒上車,傅川下車了。 “你坐前面去?!彼麑δ型檎f。 “為什么?”男同伴不太樂意,好不容易遇到這么個能看上眼的小meimei。 “你胖,擠不開?!?/br> 傅川嫌他磨嘰,直接把人拽了出來,轉(zhuǎn)頭對池西西說:“你坐中間去?!?/br> 最后他坐在了池西西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