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池西西發(fā)脾氣前，傅川先找到了她的手，握住，再也不動(dòng)了。

    瞥見他彎著的嘴角，池西西也不由自主地想笑。

    他的手心有汗，房間里的暖氣開得又足，池西西嫌熱，就抽出了手，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

    傅川的食指很快纏上了她的拇指，低低地說：“別再鬧了，快睡吧?！?/br>
    ……到底是誰在鬧。

    池西西真的倦了，一閉上眼，濃重的困意就席卷而來，將要入夢(mèng)時(shí)，傅川一腳踢掉了隔在中間的抱枕，蹭了過來。

    他在她的額頭、鼻尖、嘴巴上各啄了一下，心滿意足地哼了一聲，又躺了回去。

    池西西懶得睜眼，卻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臉上一定掛著占到了大便宜般的笑。

    只隔了兩秒，池西西的耳畔就傳來了傅川均勻的呼吸聲。

    天不亮就起床，連著開了一千多公里，能不累么。

    累了剛剛還不肯睡。

    ……

    最近三四年間，池西西一向早晨六點(diǎn)醒，從沒遲過五分鐘，隔天一睜眼卻八點(diǎn)過半了。

    醒過來時(shí)，她整個(gè)人都側(cè)身蜷在傅川的懷里，傅川還睡著，他的一只胳膊伸長(zhǎng)了擱在她頭頂?shù)恼眍^上，另一只手四根手指搭在她的腋下，拇指的指腹不偏不倚地摁在她胸前的某一點(diǎn)上。

    池西西揮了一下沒能揮掉他的手，噘著嘴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手撐開他的眼睛。

    “你醒醒?！?/br>
    傅川撐足了十秒才醒。

    一坐起身，他就伸了個(gè)懶腰，斜著眼埋怨池西西：“你睡覺真不老實(shí)，一直往我這邊擠?！?/br>
    池西西回頭一看，他們倆居然真的只占了床的一半——一起擠在傅川這邊。

    她的睡相一貫好，除非有人動(dòng)手搬，絕沒有自己亂滾亂翻的可能。

    “今天大年三十，你想怎么過?！备荡ㄌ麓?，左右活動(dòng)睡僵了的脖子。

    “能怎么過，就呆在房間吧?！?/br>
    “你也好久沒回來了吧，不想出門逛逛？”

    “怕遇見熟人。”

    聽到這話，傅川不樂意了，問：“遇見熟人怎么了，我就這么見不得人？你嫌我老？”

    ……她是怕遇到爸爸一家，她和爸爸說她跟mama去廈門了來著。

    池西西懶得解釋，氣就氣唄。

    她抱著東西進(jìn)了洗手間，洗漱好出來時(shí)，傅川正倚在床上看電視，電視里在放動(dòng)物世界。

    看到她出來了，他也板著臉故意不理人。

    池西西只當(dāng)傅川不存在，拿出箱子里的書，自顧自地看。

    偏偏這本書沒什么意思，池西西實(shí)在看不進(jìn)去，就放下書，坐到床上：“換個(gè)臺(tái)?！?/br>
    傅川沒看她，隨手換了幾下，換到了一個(gè)動(dòng)畫片，接著看。

    “……這是什么呀，小學(xué)生看都嫌弱智，給我遙控器?！?/br>
    傅川不理，把遙控器壓到身后。

    隔了一會(huì)兒，他說：“你親我一下就給你?！?/br>
    不等池西西說話，他湊過來親了她一下，把遙控器扔給了她。

    池西西換到中央一套。

    電視里在播過年特別節(jié)目，雖然不好看，但熱熱鬧鬧地看著喜慶。

    兩人的早飯午飯都是在房間里吃的，一整天，除了一起對(duì)著電視發(fā)呆，就是耍流／氓和與流／氓抗?fàn)帯?/br>
    期間傅川的手機(jī)響了無數(shù)次，都是他家打來的——傅岳難得回家過次年，好不容易人齊全。

    池西西不肯跟傅川回家——他這么煩，不是盯著自己看，就是動(dòng)手動(dòng)腳，一起回去，傅家人一定會(huì)看出端倪的。

    要是看出來了，以前他們沒關(guān)系還好，現(xiàn)在變男女朋友了，她過年不回家，跑到男朋友家算怎么回事啊。

    她催了他幾次讓他自己回去明天再來，傅川只當(dāng)沒聽見。

    傍晚時(shí)分，第n次揩油被打手的傅川不滿地拎起池西西：“出去逛逛?！?/br>
    “我怕……”

    不等池西西說完，傅川就拎起扔在沙發(fā)上的羽絨服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衣服長(zhǎng)，一直裹到了池西西的小腿。

    傅川看著她笑了一下，把羽絨服的帽子給她戴上，又拿過自己的圍巾一圈圈地往她脖子上繞，一直繞到鼻子上，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把池西西推到鏡子前，指給她看：“這樣安全了吧，走吧?！?/br>
    ……既然他帶著裹成這樣的自己都不怕丟人，她還怕什么。

    大年三十的傍晚，街上的人還沒平時(shí)多，傅川把外套給了池西西，自己只穿牛仔褲和薄線衣，手心居然比她還熱。

    大部分的小店都關(guān)門了，沒什么可逛的，傅川帶著池西西買了點(diǎn)煙花，然后把車開到了一家酒店的停車場(chǎng)。

    哪知道剛停好車，兩人就迎面遇上了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的傅家五口。

    池西西嚇了一跳，下意識(shí)地往傅川身后躲。

    傅川的臉上倒看不出意外。

    “你上哪兒去了？給你打了一天電話。”說話的是傅渡江。

    “有點(diǎn)事。這不按時(shí)過來吃飯了嗎?！?/br>
    ……難怪剛剛問他沒提前預(yù)定，這里會(huì)不會(huì)沒位置，他不回答。

    池西西生氣了。

    傅奶奶往前走了兩步，看向池西西：“這是誰呀？”

    傅川笑著答：“路上撿的。”

    見奶奶愣著，他又說：“您不是天天催我交女朋友么，人帶來了，您的紅包呢。”

    池西西甩開他的手，艱難地拉下圍巾，說：“傅奶奶，是我?！?/br>
    除了傅岳，傅家的其他人都摸不準(zhǔn)傅川是不是在開玩笑。

    雖然鬧不清楚，他們對(duì)池西西倒和往常一樣熱情。

    傅奶奶一路都在偷瞟兩個(gè)人，池西西她雖然挺喜歡的，但年紀(jì)也太小了，配小孫子都嫌小，大孫子又沒定性。要是真的，魏家人未必樂意。萬一分手了，再傷兩家人的和氣。

    一進(jìn)包間，池西西就脫下了傅川的衣服，說要去洗手間。

    看見她往門處走，傅川說：“包間里就有洗手間，不用出去?！?/br>
    傅岳站起身說：“包間里的我要用。”

    趁著傅川瞪傅岳，池西西溜了出去。

    池西西一走，傅川就對(duì)眾人說：“你們看我干嗎。開玩笑的。我剛剛開車，路口突然躥出來一個(gè)人，我差點(diǎn)撞上去。停下車正要罵人，一看居然是池西西，她估計(jì)又和她爸吵架了，沒穿外套就跑出來了……我想把她送到她媽那兒，誰知道她媽去外地過年了。她剛剛怎么都不愿意來咱家，我怕她一個(gè)人在外面遇見壞人，就把她拉來了?！?/br>
    傅奶奶說：“她爸媽真是……老魏要活著，得心疼死。你也有干好事的時(shí)候?！?/br>
    ……

    池西西一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了守在門外怕她逃跑的傅川。

    她冷著臉沒理他。

    “我都跟他們說了，是鬧著玩的，他們沒懷疑，你不用不自在?！?/br>
    “你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我說了，你不是不同意嗎。除非你準(zhǔn)備甩了我，早晚都是要告訴他們的。”

    池西西的嘴一直噘到了進(jìn)包間。

    眾人都坐下了，只有傅岳的左右兩邊各剩了一個(gè)空位。

    傅奶奶沖池西西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池西西乖巧地坐了過去，她右邊是傅奶奶，左邊是傅岳。

    傅川踢了下傅岳，讓他起開，傅岳沒動(dòng)，傅川怕鬧出動(dòng)靜被家人看出來、惹池西西不高興，悻悻地坐了下來。

    他瞪著傅岳想，這什么破弟弟啊，小時(shí)候怎么沒把他裝籃子里拎出去賣了。

    冷菜剛撤，池西西的手機(jī)就進(jìn)了條短信，是傅川發(fā)來的。

    【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我以后做什么都經(jīng)你同意行不行？都聽你的行不行？】

    【嗯。】

    【不生氣了吧？笑一個(gè)?！?/br>
    隔著傅岳，池西西無聲地對(duì)著傅川“呸”了一下。

    【我還傷著心呢，從小到大都沒被人這么嫌棄過。我哪兒丟你人了?！?/br>
    【……】

    她是怕被他家人看輕。

    【你往后看?！?/br>
    池西西往后瞟了一眼，傅川的右手伸到了傅岳的身后，正沖她勾尾指呢。

    池西西忍著笑，把自己左手的小指伸過去，隔著傅岳，和他勾在了一起。

    第31章

    難得過年的時(shí)候一家人都在，除了負(fù)責(zé)開車的遲茹，連池西西都跟著喝了一小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