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接到問責電話的時候,池西西正帶人采訪一個會議,恰巧傅川也出席了。 兩人擦肩而過,池西西不想再自討沒趣,先一步別過了頭。 為了避免尷尬,在傅家的時候,她用活潑多話掩飾兩人關(guān)系緊張的尷尬,而這兩年在家里,傅川卻越來越寡言。 池西西知道,在傅川眼里,她根本就是利用完便一腳踢開他的心機女,有了這個認知,在他看來,她做什么都是錯的。或許笑的越多,他便越覺著她虛偽。 還在香港念書的那一年,為了緩和關(guān)系,她特地請了幾天假回來過年,傅川一進門發(fā)現(xiàn)她剪了短發(fā),怔了半晌,破天荒地說了句“不好看”,因為這一句,后來她又把頭發(fā)留回來了,雖然她留長發(fā)看著太顯小,不夠干練。 剛結(jié)婚那會兒,她以為離開一段,冷靜一下,兩人就能心平氣和地相處,沒想到再回來,氣倒是平了,可兩人連話都不知道怎么和對方說了。 還不如賭氣吵架。 進入新單位前,她特地剪掉了長發(fā),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迎面而過的時候,傅川似乎一直在打量她。 剛剛掛上主任的電話,副總編又親自打了一通過來訓話,池西西其實挺冤枉,出錯的記者許是不服她,跨級把稿件送給了她的上級審,她壓根沒簽字,疏忽的是她的上級。 可新的環(huán)境,尚未站穩(wěn)腳跟,推脫責任、辯解只能讓人際關(guān)系繼續(xù)惡化,于是,池西西一面認錯,一面思索如何利用這件事恩威并施地給手下的幾個人立規(guī)矩。 …… 司裴遇見池西西的時候,她正站在角落里說“我保證沒有下一次”。 粉黛未施,態(tài)度謙和,瘦瘦弱弱,看上去委委屈屈地分外可憐。 司裴遠遠地看了她一會兒,走了過去。 “池記者?” 池西西放下電話,笑得眉眼彎彎地說:“這么巧啊,司老師?!?/br> “你叫我司裴就好?!?/br> “你叫我池西西也行?!?/br> 說完這句,兩人都笑了。 寒暄了幾句,司裴便離開了。 會議正好也結(jié)束了,池西西急著回報社寫檢查,交待了同來的同事幾句后,便去外頭攔車了。 她新剪了短發(fā),許然看了好一會兒才確認,猶豫了一下,問正盯著池西西背影看的傅川:“要不要順道送池小姐?” 傅川回過神兒,移開了眼。 不過也不需要,因為許然的話音剛落,一輛銀色的奔馳就停在了池西西的面前。 司裴搖下車窗,問:“你去哪兒?我送你吧。” “不用?!?/br> 司裴直接下車,替池西西打開了副駕駛的門:“上來吧?!?/br> 池西西不好再推,只得坐了上去。 目送著司裴的車離去,許然沒敢再看傅川。 …… “你去哪兒?” “回報社?!背匚魑鲌罅艘粋€地址。 “這么晚了還加班?” “回去寫檢查?!?/br> 司裴沒上過班,“寫檢查”這個詞對他來說很是新鮮。 這地方離報社其實不遠,池西西寧可走著回去,也不情愿坐司裴的車。 司裴的氣質(zhì)太高雅,舉手投足無一不賞心悅目,連說話的語調(diào)都是悠揚的,往他身邊一坐,池西西怎么都覺得別扭。 司裴從后視鏡中望了她一眼,問:“你工作很辛苦嗎?黑眼圈這么重?!?/br> ……怪不得又高貴又有才又有錢卻找不到女朋友,藝術(shù)家先生真是太會說話了。 池西西呵呵一笑,說:“還好,昨天看電視看太晚?!?/br> “你平時都愛看些什么?” 因為工作壓力大,婚姻也糟糕,怕一個人呆久了抑郁,這些年閑暇之時,池西西總愛看熱熱鬧鬧的情景喜劇減壓,比如《我愛我家》、《武林外傳》、《家有兒女》、《東北一家人》什么的。 可因為問話的是司裴,她下意識地沒說實話,笑道:“老電影,紀錄片之類的?!?/br> “我也喜歡老電影……” 不等司裴說完,怕露怯,無意與他深入探討的池西西便說:“我到了,謝謝您?!?/br> 離報社還有五百米,池西西就提前下了車。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司裴啞然失笑,她愛看的老電影應該是《還珠格格》那種吧。 走到拐角,望見司裴的車開遠了,池西西松了一口氣。 她這種俗人,還是和傅川這種同樣俗的待在一起自在。 奇怪,她怎么會忽然想到他。 其實現(xiàn)在的傅川也挺高冷的,和最開始的那個人完全不同了。 據(jù)說每七年全身的細胞就會換一遍,算一算,已經(jīng)整整九年了,人都換成新的了,難怪他們回不去了。 第63章 遇見池西西的當晚,傅川做了個夢。 夢見池西西結(jié)婚,給他發(fā)了張請?zhí)? 他還真去了, 帶著新女朋友。 池西西穿著婚紗, 挽著新郎的手從他面前緩緩走過。 醒的時候凌晨三點,之后傅川就再也睡不著了。 傅川坐起身來, 習慣性地摸煙,摸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幾個月前沒離婚的時候,他就戒煙了。 再過大半年他就三十五了, 其實還不算老,前一段總頭疼, 拖了幾個月才去體檢,居然好幾個地方都有問題。 回公司上班的這七八年間,他平均每天工作十五六個小時,應酬幾乎天天有。 這兩年他酒喝得倒不多, 煙抽得卻兇, 醫(yī)生讓他戒煙, 減少工作時間養(yǎng)生,說再這么下去,不猝死也得四十歲就得高血壓心臟病。 公司這些年越來越好,父親也挺精神的,準備到七十再退休,其實他完全可以不那么拼命了,可是閑下來干什么去呢。 隔了那么多年,過去一起玩的那些朋友全生分了,現(xiàn)在的朋友一聊天就是錢錢錢,沒勁透了。 除了寧御。 不過寧立夏和別人結(jié)婚后,寧御看著和以前沒兩樣,其實也有點頹,三十年的好兄弟,他一搭眼就知道。 寧御應該也不是還傷心,都已經(jīng)過去兩年多了,大概是因為想繼續(xù)作也找不到目標。 什么都不缺,就缺奮斗目標,人要沒地兒折騰了,能不頹嗎。 前一段寧立夏兒子過生日,寧御還拉著他一起去來著,看見寧御抱著那個小不點笑著說“叫聲舅舅,給紅包”,他服得五體投地。 前面的三十年他從沒服過寧御,哪怕寧御念書的時候比他成績好,現(xiàn)在比他會賺錢。 他就不行,要是池西西和別人生孩子,他絕不能去看,怕忍不住把她和她的孩子一塊掐死。 上個星期,他問寧御要不要把公事丟一丟,一起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寧御不愿意去,說看見他就煩,沒意思。 是挺沒意思的,十幾二十歲的時候該玩的都玩遍了,要是有老婆孩子,帶著他們把年少時走過的好地方再走一遍倒還挺不錯,自己去,能有什么意思。 所以還是繼續(xù)加班吧,太閑了容易失眠,睡不好覺更毀身體。 離婚的時候,他趕在池西西面前搬出了爺爺奶奶家,一個人住進了城郊的大宅。他本來就非常討厭和長輩住,嘮嘮叨叨的,整日被逼著這樣那樣。 他高中的時候便不怎么樂意回家,這兩年也就是因為拿池西西沒辦法,才硬著頭皮住在家里。 傅川想揮散之前的夢,干脆換上運動服運動鞋,到一樓的健身房跑步。 …… 隔天一早,阮夏接到了表哥的電話。 聽到司裴要池西西的手機號碼,阮夏有點奇怪,如果是上次的采訪有問題,也該是他的助理出面,他向來不問瑣事。 但阮夏沒問原因,直接把池西西的號碼報給了他。 她有點怵他,倒不是因為司裴在古典音樂界的地位高,她剛回國,事業(yè)上全靠他提攜,而是他為人太高冷,她親近不起來。 哪知道掛斷電話前,司裴又問:“池西西有男朋友嗎?” “沒有?!?nbsp; 阮夏太陽xue猛的一跳,問,“哥,你這是?” “她挺有意思的,想交個朋友?!?/br> 想交……什么朋友……不……會是男女朋友吧…… 阮夏想說池西西沒男朋友,但是有前夫,可是沒敢。 要是被司裴知道池西西的前夫是傅川,池西西那個來自山區(qū)的、樸素上進的青年的人設(shè)就不攻自破了。 雖然她是被迫的,但也算合謀詐騙。 司裴并不是她正經(jīng)表哥,兩人不熟,并沒血緣關(guān)系。別人就算了,也不是大事兒,揭穿了哈哈一笑就過去了,司裴的性格她琢磨不透,萬一介意呢。 她見過司裴之前的兩個女朋友,一個是畫家,一個是芭蕾舞演員,都是雅致漂亮的氣質(zhì)型名媛淑女,和他非常相襯。 眼下他怎么突然對“樸素”“單純”的感興趣了…… 司裴雖然清高,但是挺招女孩喜歡的,萬一池西西動心了,她怎么和傅川交待,多尷尬呀。 傅川同樣不是容易相處、好說話的人。 …… 臨近下班的時候,池西西接到了司裴的電話,在電話里,司裴說想請她幫忙宣傳。 削尖腦袋都采訪不到的鋼琴家也需要自己找宣傳? 司裴的話池西西雖然不信,卻也沒往他對自己有興趣這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