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相公,”她起身迎出門,對剛從外面回來的陳大壯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今日怎么怎么早就回家了?” 秦時此番去淮東王府,只帶了近身的白羽冷暮幾人,其余人如余東陳大壯等,還是該干嘛的干嘛,并未跟著一同前去——秦時手下兄弟太多,孟懷不可能把他們?nèi)渴站幦胲?,且天下會只是投靠到淮東王府麾下為其做事,并不等于就此解散,因此眼下會中的兄弟們大部分還是如從前一樣各司其職,并沒有做太多改變。 如陳大壯,他是負責村口守衛(wèi)工作的,雖因村里人員的調(diào)動,秦時派冷暮在村口加設(shè)了幾道機關(guān)陣法,如今尋常人等根本進不了村子,但機關(guān)再厲害,守衛(wèi)之人也是不可缺的,遂他如今還是與從前做一樣的工作——與一眾兄弟輪流換班站崗,到點才能回家。 因往日他都是傍晚時分才會回來,雪娘方才有此一問。 “袁武那小子明兒有事,讓我跟他換一下值?!?/br> 陳大臉上紅光滿面,似乎十分開心,雪娘不明白這有什么可開心的,便問道:“換值而已,相公怎么這樣開心?” 陳大壯哈哈一笑,大步走過來攬住雪娘的肩膀,脫口而出道:“你不知道,秦爺……”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個激靈頓住了,雪娘心中猛地一動,狀似好奇地問道:“秦爺怎么了?” 雪娘是知道秦時身份的,但她不知道秦時如今在做什么——秦時暫不想讓阿濃知道此事,因此特地叮囑過村里的兄弟們,不許在村里討論此事,也不許讓家人們知道太多,以免婦人孩子們口上沒把門,不慎在阿濃面前說出來。 陳大壯知道雪娘常去秦家,自然更加不敢與她提起這事兒——秦時待人爽朗,處事不拘小節(jié),但在治下方面十分嚴謹,有功者必賞,犯錯者必罰,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萬一雪娘不小心說漏了嘴,后果不堪設(shè)想。 想到這,陳大壯趕忙干笑著轉(zhuǎn)移話題道:“沒什么,那個,我餓了,家里可有吃的?” 好歹做了那么久的夫妻,雪娘如何會看不出他神色異常?想著此事與秦時有關(guān),她頓時心中一轉(zhuǎn),有了主意。 “有,我剛做了一碟野菜團子,相公若是餓了便先墊墊肚子,我這便去做午飯?!?/br> 她沒有追問,陳大壯頓時心下一松,本就不錯的心情越發(fā)地好了。他應(yīng)了一聲,這便徑自進屋吃東西去了。 吃完野菜團子,陳大壯又在院子里收拾了一下,末了還去洗了個澡,而等他洗完澡出來,雪娘已經(jīng)做好午飯了。 “怎么還有酒?” “相公難得今日有閑,不怕喝酒誤事,所以我方才去買rou的時候便順手打了一些回來。” 陳大壯很高興,摟過雪娘用力親了一口:“還是我媳婦兒貼心!” 雪娘紅著臉嗔了他一眼:“不是餓了嗎?快吃吧?!?/br> 陳大壯心情本就很好,又有嬌美的媳婦在旁調(diào)笑投喂,不知不覺便喝多了。雪娘見他已徹底醉糊涂,這才貼在他耳邊誘哄地問道:“你今兒為什么這么高興?秦爺怎么了?” *** 秦時沒怎么,就是使了點小計謀阻止了章晟及時來援,然后抓緊機會又順利攻下一城罷了。 兩個月內(nèi)竟連奪敵方三座城池,淮東軍對此自是欣喜不已,擺下了酒宴慶祝。而晉軍這邊,不用說,自然是氣急敗壞,恨不得立時將秦時弄死才好。 倒是越發(fā)沉迷在酒色中的永興帝不以為然,聽了消息只冷冷一笑道:“朕乃真龍?zhí)熳?,有天上神明庇佑,這秦時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能耐朕何?不過他這般上躥下跳確實惹人厭惡,來人啊,派人傳旨給安王世子,令他務(wù)必在一個月內(nèi)摘下這亂臣賊子的項上人頭,收復(fù)失地!” 眾臣:“……” 人要這么好殺,城池要這么好收回來,他們還頭疼什么?皇上是不是女人睡多睡傻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如今北有樊林,東有孟懷,蜀中已是腹背受敵,危在旦夕了?! 永興帝自然知道,但在他心里,樊林也好孟懷也罷,都是掀不起什么風浪的跳梁小丑,根本成不了氣候。畢竟他如今北有定國公抵御樊林,東有安王世子收拾孟懷,二人皆手握悍兵,驍勇善戰(zhàn),有他們在,他又何懼區(qū)區(qū)幾個亂臣賊子呢?雖說眼下局勢瞧著不大好,可輸贏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這么想著,永興帝便打著哈欠摟著新納的妃子搖搖晃晃地走了。 然后第二日,他就馬上風死在了那妃子的床上。 眾臣:“……”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 倒是幾位皇子高興壞了,合伙弄死了永興帝新冊封的太子就開始自相殘殺。 定國公和安王世子都一副“我忙著打仗,什么都不知道”的態(tài)度沒去阻攔,然后這幾個皇子你捅我,我扎你,最后大家一起手牽手全下去了。大晉皇室短短十天之內(nèi)便盡數(shù)死絕,只剩下一個猶在襁褓中的小皇孫了。 眾臣:“……”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但能跟著永興帝一路逃到這里來且至今還沒離開的,那基本上都是堅定不移的正統(tǒng)皇室黨,干不出投靠亂臣賊子的事兒來,所以大家一商量,最終便決定請安王繼位。當然也有那堅持要扶小皇孫上位的,但他們剛開口便被安王世子留下的人送去見先帝了。 剩下的人不敢再吱聲,安王就這么成了新帝,而安王世子章晟,也順理成章地被封為了太子。 “做太子了?那可真是大喜事,咱們該送他一份大禮作為慶賀才是?!钡玫竭@個消息之后,孟懷等人神色皆頗為凝重,只秦時挑著眉頭冷冷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72章 第72章 秦時送給安王世子,哦不,太子的大禮,是一封命他即刻啟程回蜀中覲見新帝的圣旨。 這圣旨是安王,也就是新登基的興和帝盛怒之下發(fā)出的。太子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又見傳旨的太監(jiān)態(tài)度凝重,到底是怕剛剛登基的父親那邊情況有變,秘密地離開軍營回了蜀中。 秦時很滿意,趁此機會夜襲晉軍,燒光了他們的糧草還砍下了其中一位主帥的腦袋。 翌日剛剛從行宮里出來的章晟聽到此消息,氣得臉色鐵青差點吐血,直接當著心腹幕僚的面砸了一套茶具。 “太子殿下何以這般惱恨?”章晟手下最得他信任的謀臣柳運見此不解地問道。他這主子自來溫文爾雅,喜怒不形于色,若只是被敵人偷襲打了敗仗,應(yīng)當不至于這般憤怒。 章晟沉著臉沒有說話,他這般急怒當然不僅僅只是因為秦時的偷襲,而是除此之外,有人將他暗中算計韓芊芊嫁給他,以及永興帝與眾位皇子之死皆和他有關(guān)等事詳細地寫信告知了興和帝,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那王八蛋還奉上了證人和證物! 興和帝乃重情重義之人,他心中一直記著兒時永興帝對自己的庇護之恩,所以哪怕這些年來永興帝一直對他多有打壓,他也始終沒有生出反了他的心思,只安分守己地待在南境做自己的安王,平靜度日——也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父親是這樣的人,章晟這一路方才一直瞞著父母獨自行事。 當然一開始野心剛剛萌發(fā)的時候,他也曾試探過安王的反應(yīng),但安王的態(tài)度讓他十分失望,無奈之下他才只能放棄父子聯(lián)手的打算,選擇獨自經(jīng)營。 然野心歸野心,章晟還是十分顧念父子之情的,因此為了不叫父親發(fā)現(xiàn),他行事一直極其小心。本以為這世上沒有別人會知道他從前做過的這些事,誰想眼下不僅被人知道了,還落了不少把柄在那人手里,而且最重要的是,這里頭有些把柄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運聽完章晟一番解釋之后也驚住了,半晌方才緊緊皺著眉凝重地說道:“殿下,此事太過古怪,臣懷疑是……” “內(nèi)jian?!闭玛梢呀?jīng)冷靜下來,只是臉色仍十分難看,眼底更是漆黑一片,像是有烏云籠罩。 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不多,排除起來并不難,但問題是……這些人全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若真要逐一排查,少不得要傷筋動骨一番,且最重要的是,經(jīng)此一事,他自己都說不好自己往后還敢不敢放心地重用他們,而沒有了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的那些心腹又可還能對他死心塌地? 那背后之人分明就是要逼他自斷臂膀,可恨他明知是陷阱,卻也不得不往下跳——這才是最令他驚怒的事情! 想到這,章晟額角青筋再次爆了起來:“去查,我不管你們用什么代價,一定要把幕后算計本宮的人揪出來!” *** 就在章晟一邊想辦法安撫暴怒的老爹一邊咬著牙詛咒背后之人的時候,秦時幾人卻在心情愉悅地喝酒暢飲。 “章晟那些小辮子,秦將軍到底是怎么抓到的?莫非他身邊真有咱們的人?”問話的是孟懷麾下一個年輕的幕僚。 他一開口,其他人也跟著好奇地問了起來,還有一人語氣高深地說道:“看來秦將軍手下能人不少,竟連出了名嚴謹小心的安王世子那里也能插得進去人手,本將實在是佩服啊!” 沒人能做到讓所有人都喜歡,秦時自然也一樣,這軍中雖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為他折服,但也還有幾個是看他不順眼,或者說嫉妒他戰(zhàn)無不勝,因此得到重用的。秦時一般懶得理會這些人,此時聽了這看似尋常實則不懷好意的話,也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抬手飲盡杯中酒,微微一笑道:“哪有什么人手,這事兒說來不過是陰差陽錯罷了?!?/br> 那姓胡的將軍窮追不舍地問道:“哦?怎么個陰差陽錯法?” “其實這事兒王爺?shù)糜浨貙④姺蛉艘还?,”秦時還沒回答,一旁白羽已經(jīng)放下嘴邊的雞腿,抹著油乎乎的嘴巴嘿嘿笑道,“這事兒說來多虧了她??!” 眾人一愣,就連孟懷也忍不住露出了好奇之色:“白先生此言何意?此事與秦將軍的夫人有什么干系呢?” 阿濃的身份瞞不住也不能瞞孟懷,白羽心里很清楚,秦時也很清楚,遂這時青年便主動將當日自己喜歡上阿濃之后是如何派人去查章晟信息,察覺章晟所圖之后,又是如何暗中幫著他追到韓芊芊,之后又是如何利用韓芊芊之事陰差陽錯查到章晟暗中小動作的一些列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竟是這樣!”孟懷聽罷朗聲大笑了起來,“看來本王果真得謝謝將軍夫人才是!” 忠肅侯府大姑娘和安王世子自幼定親之事眾人皆知,而秦時這番解釋也確實沒有破綻——既是暗中促成章晟所為的參與者,順手弄點證據(jù)在手里什么的,確實不是什么難事。 那姓胡的將軍見此不再吭聲,秦時也沒看他,只笑著說了幾句謙辭,然后便又與眾人說起了別的。 *** 酒宴散后,那方才試圖給秦時下套的胡將軍私下問孟懷:“王爺可信秦時方才所言?” “胡將軍此言何意?”孟懷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悅,“秦將軍全心助我,本王自是信他的。” 那姓胡的將軍一聽,趕忙解釋道:“屬下知道王爺自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所以有此一問,只是覺得秦將軍此招用的極為巧妙,想要學習一二,并無他意,還望王爺明察?!?/br> 孟懷這才緩了臉色。 胡將軍看了看他的臉色,知道秦時眼下正得孟懷的心,自己若是再多言,怕是要被人懷疑有挑撥之心,遂也識相地不再開口。只是心中仍不免暗自猜測:秦時有勇有謀,接連立功,在軍中聲望一日比一日高,孟懷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忌憚他嗎? 這個問題不止胡將軍心有疑惑,心思縝密的冷暮也有,不過秦時和白羽并不大在乎。眼下看來孟懷氣量還是挺大的,何況就是他真的對自己心存忌憚又如何,自古以來君臣之間哪有真正親密無間的?端看如何把握二者之間的平衡之道罷了。再者如今離一統(tǒng)天下還遠得很,此時就cao心這些,未免為時太早。 冷暮得了秦時一番解釋,也就放下了心,不再提此事。倒是秦時因想起了阿濃,這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想到眼下章晟自顧不暇,軍中事務(wù)暫時沒那么緊急,過幾日他回家成親之后也可以多陪阿濃幾天,秦時便忍不住心神蕩漾了起來。他輕輕摩挲著隨身攜帶的那個荷包,聞著上頭那股若有似無的熟悉香氣,只覺得渾身的疲憊都一下子散盡了。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雪娘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從陳大壯口中得知了他投入孟懷麾下,正與新任太子為敵的事情。同時,她還不動聲色地從她那守衛(wèi)相公口中一點一點套出了村口機關(guān)陣法的解法…… 天陰沉沉的,有春雨開始連綿。 *** 這場雨一下就是好幾天,直到這日下午方才漸漸停歇,只是這天還是陰沉沉的,不像是會放晴的樣子。 因下雨不能滿山跑了的沈鴛百般無賴地趴在窗前嘆道:“這天兒什么時候能轉(zhuǎn)晴???再不出去曬曬太陽我都要發(fā)霉了?!?/br> 一旁秦臨也有點蔫蔫兒的。白羽不愛動彈,因此從前在家的時候,大多時間都是在家里教他讀書寫字,很少會帶他出門玩。沈鴛卻不一樣,她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又熱愛冒險的,因此這兩個月以來秦臨沒少跟著她往山上跑。偏沈鴛跑的地方都還是一些高難度的地方,如懸崖峭壁,深山野林之類的,秦臨跟著她跑多了,性格便越發(fā)開朗了起來。 從前說話怯生生,見人就害羞的小阿臨,如今也長成了一個活潑愛笑的陽光小少年,阿濃心中雖總是擔心去的地方太危險他會受傷受累,但想著秦臨是男孩子,將他拘在婦人身邊養(yǎng)著不利于他成長,到底還是暗下了心中的擔憂,只每每暗中囑咐沈鴛多多照看他一些。 秦臨原本單薄瘦弱的小身板兒就這么一日比一日結(jié)實了起來,同時性子也比原來野了幾分,是以這會兒沈鴛一嘆氣,他也忍不住跟著嘆了口氣:“沈jiejie,我,我陪你一起發(fā)霉?!?/br> 他也好想出去玩啊…… 沈鴛扯著唇角捏了捏他白嫩的臉蛋,隨即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直起身子壞笑道:“雖然沒有太陽,不過眼下雨已經(jīng)停了,不然咱們?nèi)ァ?/br> 話還沒完,便見一旁正在繡荷包的阿濃抬頭微笑道:“今天是毒發(fā)之日,三jiejie得好好待在家里,哪兒都不能去?!?/br> 沈鴛笑容一僵,正準備耍賴,余嫣然突然從外頭沖了起來。 她顯然很開心,不顧地上積水未干滿是水洼,提著裙子一邊蹦跳一邊高喊道:“阿濃阿濃,阿臨阿臨,阿時哥哥來信啦!” 秦時很多天沒有來信了,秦臨一聽便一掃方才的沒精神,歡呼著跳了起來:“哥,哥哥來信了!” 阿濃也忍不住抬目看向了余嫣然手中的信封,距離之前定好的成親之日只剩下兩日了,他這是……要回來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寶寶們的雷,破費啦=3= ☆、第73章 第73章 秦時確實要回來了,信上說,他最晚明天下午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