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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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 這就是江子燕最后一次,義無反顧地,從這里逃開。 他們在洲頭縣僅僅再住了半天。 何智堯大概因為這兩天沒怎么吃綠色蔬菜,他小小的上翹左唇角,起了一個紅色的水泡。何紹禮倒是每頓都吃菜了,但他在右唇角起了一個更大的火泡。 當江子燕主動提出,提前從洲頭離開的時候,父子兩人齊齊地點頭。 何智堯覺得大??淳昧耍簿鸵话惆惆?,主要是不能釣魚。還有天氣太熱了,他興致勃勃地更想去下一站旅游地玩。 何紹禮則是看洲頭縣什么都不順眼,包括自己的兒子,感覺更丑了。 他倒是第無數(shù)遍地問江子燕:“你真的不想再查她了?” 江子燕正借用何紹禮的筆記本電腦,寫一篇新的稿件。蘋果公司一般在9月會發(fā)本年度的新品,從暑假就開始成為聚焦熱點。她隨手就寫了一篇分析文件,當作湊這個月的kpi。 她換不換工作,另說。至少本月獎金沒人嫌多。 “不查了。”江子燕就這么回答,她是很堅決的個性,自嘲的時候,語氣依舊輕柔,“你聽過一個網(wǎng)絡(luò)熱詞嗎,叫’歲月靜好婊’。我打算朝這個方向,多努力一下?!?/br> 何紹禮工作之余,也在不停知識充電,但他最近所知道的那些熱詞和新詞,幾乎全部來自江子燕和何智堯。 他笑著說:“歲月靜好?這詞聽起來不錯。不過,你是怎么突然想開的?” 江子燕微微抿唇,只含糊地敷衍他:“你不會懂啦。” 何紹禮訂的紅眼回程航班,就在半夜。 他們開著車,從架在灘涂上的高速公路,一路再平穩(wěn)駛出洲頭縣。與白天的遼闊感不同,夜晚的公路起著海霧,遠處的遠光燈一閃一閃的,都像貓眼樣睜著。橋下面的波浪依舊撲打著,再遠處好像是水廠養(yǎng)殖的桅桿,隱約亮著燈。 無功而返的旅途,匆匆而走的故鄉(xiāng)。她知道的真相,已經(jīng)比來程更多,謎團還差著幾步?jīng)]有解開,但突然間,也就沒了心情。 何紹禮突然在前方開口:“這像不像,我接你回城的那一天晚上?” 江子燕正在后面座位上抱著何智堯,孩子的頭貼著她的胳膊,母子兩人正同樣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握著冰奶茶。 她回過神來,仿佛覺得何紹禮此刻的口氣和平常有些不同。 ”哦,像嗎?哪里像?“江子燕隨口問。 “感覺有一些像。”何紹禮只簡單說,并不多解釋。他繼續(xù)開車,嘴角有自顧自地一絲笑,卻很淺,“子燕姐,你今天說,我回國后總是在晾著你?” 江子燕還沒答話,他就淡淡地接下去:“但明明也是你在晾著我啊。” 江子燕沉默下來。 從什么時候開始,樓月迪一下子就占據(jù)全部的思緒。她都有點忘記最初回來的理由。哦,最初回來是因為兒子,她開始只想著何智堯。后來七七八八,江子燕要承認,她對何紹禮的用心程度并不夠。 母親和家鄉(xiāng)是筆亂賬,兒子總有一日會長大,以后陪她時日最多,甚至陪到白首的,是眼前的青年。但比起何紹禮對此事的萬分確信,江子燕卻總感覺自己依舊不能對他交付全部的身心。 到機場的時候,要去自助機器換票。 何智堯突然間想起來,他最喜歡的那本涂卡童話書,因為匆匆離去,不慎被落在酒店大堂座位。而何紹禮在旁邊胳膊沒夾穩(wěn),備用手機掉在地面,鋼化玻璃居然全碎了。 還完票,父子兩人沉默地坐在候機室一隅,一個不死心地繼續(xù)翻著小書包,一個正注視著碎屏,身上散發(fā)相同怨氣,似乎能沖破整個宇宙。 江子燕就坐在他倆對面,她自己買了包小咸魚酥,邊想心事邊慢慢地吃完。再抬頭的時候,看著他倆居然正死死瞪著自己。 “怎么了?”她一怔。 江子燕剛才分別問他們要不要吃,沒人理睬。 何紹禮此刻的目光幽深,她不太能直視,于是先問兒子,“堯?qū)殻疫@里還有一點點,你要不要嘗一口?” 何智堯便很悲憤地爆發(fā)了:“jiejie,你咋天天就知道吃呢!” 何紹禮的手機壁紙上,江子燕的臉已經(jīng)隨著玻璃碎成渣渣,他也冷淡地接腔:“她腦子已經(jīng)摔壞了?!?/br> 江子燕默然無語,順手拆了最后一包小酥魚。零食袋子很小,她慢嚼細咽,兩口就吃完了。 何智堯不由更絕望,嘴上的泡都氣得抖了兩下。 何紹禮冷言冷語地繼續(xù)說:“有這種jiejie,真是豈有此理,胖子,以后咱倆換個新的吧?!?/br> 何智堯悲憤欲狂,剛想躺在地上挺尸,但聽了爸爸這話,立馬就托馬斯旋轉(zhuǎn)般地慫了。他打直了膝蓋,輕聲地說:“……這,還是不要換了吧,我就喜歡現(xiàn)在這個?!?/br> 何紹禮還沒覺得他自己這話多孩子氣,就只覺得兒子非常沒出息。隨后,何紹禮板著俊臉,問了一個更幼稚無聊的問題。 “我和你mama,你最愛誰?” 這問題對一個正熱愛宇宙萬物的寶寶來說,實在是太艱澀。 何智堯氣若游絲地小小“啊”了聲,求助般地看著江子燕。但她也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什么話也沒說,等著回答。小朋友被這兩雙同樣卓絕清亮的眼睛盯著,就像被剩在菜籃子里最后一個孤零零的大橙子,滴溜溜地滾著。 過了會,何智堯終于下定了決心:“……我最愛爸爸?!?/br> 何紹禮終于不說話了,江子燕很明顯感覺他整個兒都開心起來,因為瞬間里,何紹禮側(cè)臉仿佛都爍爍發(fā)光似得,他長舒一口氣,笑起來。 她一時間,心頭竟也微微熱了,讓何紹禮高興,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 何智堯已經(jīng)跑過來,把他的小胖手放在江子燕膝蓋上,語重心長地繼續(xù)說:”我最愛爸爸,但我爸爸最愛你,所以……能量轉(zhuǎn)移,你還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江子燕故意板著臉,她還沒想好怎么教訓(xùn)眼前這機靈鬼。何智堯就在她目光中又一次慫了,他懷疑自己的教義不對,立刻改口說:“其實,我最愛你。” “那你剛才為什么說最愛爸爸?” 何智堯已經(jīng)快被這些磨人的老年妖精弄得愁死了,他支支吾吾地說:“……因為,我有點傻?!?/br> ☆、第 58 章 到最后一天臨走,他們在一家很具有南方園林風(fēng)格的休假型酒店里住下,大人孩子都享受著假期結(jié)束最后的悠閑。 酒店修得異常秀雅, 瘦橋青竹,流水閣樓。在改良園林里, 綠木多繁花少, 獨門獨棟的中式樓, 異常清凈。 何智堯出來旅游,到后期簡直是有點脫韁了。江子燕不再逼著他看書,而他的寶寶記錄里, 只有坦蕩蕩又誠實無比的一個“玩”字。 白天上天入地的,晚上何智堯到酒店幾乎倒頭就睡,絕不含糊。反而江子燕在離開洲頭縣后,深夜里,每天還會出幾層冷汗。 明明沒有做夢, 也沒有夢到樓月迪。江子燕不再對過去好奇, 卻對未來有些無精打采的。 白天有何智堯陪著,但夜晚, 她又像是陰溝里翻船里的人物,帶著一種頹唐的、懈氣的、逼戾的、有點憤世嫉俗的感情, 閉著眼睛,躺在一個沒有燈光的房間里。 何紹禮半夜的時候,隱約聽到“咚”的一聲悶響,是江子燕輾轉(zhuǎn)反側(cè),居然滾到床下。他下意識地想伸臂撈,但伸手拽過來睡得滿臉紅光的何智堯。 微光中,她好像呆呆地坐在地上一會,隨后靜悄悄地走出臥室。 再過了一會,何紹禮確定何智堯熟睡,便也走出來。 外面套間的燈,里里外外都亮著。她已經(jīng)洗完澡,正專注地看著酒店電腦屏幕,很小聲的喧囂。 披散著濕發(fā)的江子燕,顯得歲數(shù)很輕,手指纖長蒼白,握著白絨絨的長條浴巾,眉眼和胸口的陰影一起深下去,玉面下顎,嘴唇像海棠花未眠,美靜且不局氣。 江子燕讀不下去圣經(jīng)了。 當了解樓月迪越多,大概越說不出“因我所遭遇的是出于你,我就默然不語”。因為毫無睡意,又不想干躺著聽別人睡覺,這個時候,就索性投身互聯(lián)網(wǎng)的海洋信息中。 她如今也是十足的網(wǎng)癮老年。 “你還在寫工作稿嗎?”何紹禮問。 江子燕抬起眼睛,她招了招手:“沒有,我正在看一個直播頻道,你要不要過來看?!?/br> 她那歪頭笑的樣子,是美的。何紹禮眼眸中略微掙扎,最后半點腳步都沒動,他只是繼續(xù)不贊同地說:“已經(jīng)這么晚了?!?/br> 江子燕聽出他言語中是憋了一口氣,很明顯透露出“你必須來哄我,我才過去”的意思,她笑著說:“那等會,我馬上回去睡?!?/br> 何紹禮卻追問下去:“還要等多久?” 他有一雙男友腳,很長,正光腳踩著地面。何紹禮年齡輕,但又對很多事情有游刃有余的秉性,氣度不凡,生氣起來都很穩(wěn)很謙良的樣子,仿佛怎么刺他都感覺到不痛苦似的。 實際上,何紹禮對她有時候態(tài)度是很急躁的。 江子燕瞄了眼進度條,眼前的直播頻道是一個本土女企業(yè)家 ted 演講,十五分鐘的演講,她僅僅打開,看到了第五分鐘。 “我再看十分鐘?!?/br> 何紹禮走過來,他彎下腰,就蹲在她椅子旁,沉默地等待。江子燕再盯了會視頻,終于把正在研究的直播平臺關(guān)了。 “紹禮,”她為難地說。何紹禮隱忍又發(fā)閃的眼睛就近在咫尺。江子燕張嘴想說什么,“拜托你……” 他吻上來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拜托他什么。 他們見過很多次對方的身體,但只有這一次是在這么光亮的地方。 何紹禮掰著江子燕的臉,要雨點般地在她唇上落吻的時候,她卻側(cè)過臉,因為清楚地看到他唇上還有點腫。真是有點傻,像個小伙子。 他動作比往日更猛烈,她一直不敢出聲,總怕何智堯會突然睡眼惺忪地推門走出來。但何紹禮越撞越亂,江子燕剛才漫不經(jīng)心地盯著他臉,突然一下子血氣涌動,不由發(fā)出個渙散的氣音。 “……你輕一點,小聲一點,不然不要做了?!彼钦J真的,聲音即使在床幃之間都有點讓人心寒的冷。 何紹禮全程也在凝視著江子燕,光潔額頭已經(jīng)掛著汗。她大腿深處滑而白,膝蓋凸起的骨頭長硬,身體無意識推人的感覺,又是令人舒爽又是令人惱怒。 “你跟我聊幾句,分散我注意力。”何紹禮垂著眼眸,睫毛筆直黑密。 探不清虛實,難以分辨他到底是如許廣闊性格的青年,還是有內(nèi)斂脾氣的男學(xué)生。連江子燕都有些猶豫了,她問:“……紹禮,我以前為什么會喜歡你?我有沒有對你說過具體原因?” 如今,何紹禮已經(jīng)不想和失憶后的江子燕分享以前兩人的回憶,那是屬于他私人珍藏東西。她可以忘記過去,何紹禮已經(jīng)看開了,但她也必須賠給他一個嶄新和更好的答案與未來。 “你以前喜歡我,是因為……我家里有錢,我自己有能力,因為我床上厲害。”何紹禮在床上完全不憐香惜玉,說話也和白天判若兩人,徹底的荒唐言。 江子燕只問了那么一句,到后面叫苦不迭。是被何紹禮搓著下巴,勉強喚回神來。 她身上一定青了,這個中二??!江子燕模糊地想,隨口問:“我們明天下午就回家,對不對?” 得到肯定回答,她閉上眼睛,慢慢地任何紹禮把她抱回去。 早上起床,江子燕醒得比以往略微晚。聽到何智堯和何紹禮躺在旁邊聊閑天,何紹禮先問兒子昨晚睡得好不好,得到肯定答案后,又問他沿途最喜歡哪里。 何智堯想了想,他居然回答說最喜歡洲頭。 何紹禮也不由地問:”為什么?“ 何智堯現(xiàn)在的個性變得有點狡猾,他慢吞吞地說:“哥哥,咱們今天不要回家,繼續(xù)在這里玩,我就告訴你。“ 何紹禮看到江子燕已經(jīng)醒了,他不想再提洲頭,便說:”我需要考慮一下?!?/br> 何小朋友很失望,他定定地直視著何紹禮的雙眼:”你咋還考慮?還是男人嗎?“ 何紹禮笑著說:“你問問你jiejie,我是不是男人?!?/br> 何智堯比起何紹禮,確實是更害怕江子燕的。因為江子燕現(xiàn)在管他學(xué)習(xí),積威太早,無論說中英文火星文都不太好糊弄。他小幅度地回頭,看到江子燕正無聲地瞪著何紹禮,就吭吭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