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周師奶吃得并不多,她精神雖差,但臉色比之前好許多,周警衛(wèi)看在眼中,他喊小仔,“給你阿媽夾菜.” “阿媽多吃點.”小仔聽話,小大人一般叮囑,“阿媽,阿爸講你多吃才能和以前一樣靚.” 童言無忌,周師奶幾欲哽咽. 周警衛(wèi)話并不多,飯快吃完,他才道,“找個時間,我們?nèi)?fù)婚.” 周師奶瞪大眼,面露驚詫. “看什么,快吃飯.”周警衛(wèi)起身,“只要你活一天,我周世榮不會找任何借口拋棄你,更不會讓小仔沒有阿媽.” 周師奶輕嗯一聲,朝他笑,眼中帶淚. 小仔低頭扒飯,眼睛咕嚕轉(zhuǎn),“阿媽,你以后都會跟我和阿爸住一起了吧?” 周師奶摸他腦袋,認(rèn)真點頭. 周警衛(wèi)眼中帶笑,從衣架上取下警帽,“我去值夜,小仔記得洗碗,別讓你阿媽沾水.” 他出門,身后是小仔干脆的保證聲. 經(jīng)過包租婆家門口,包租婆吐出嘴里牙簽,伸頭喊他,“周生,快來接電,有你電話啦!” 周警衛(wèi)一愣,接過話筒. *** ☆、第50章 號一更 “周警衛(wèi)?” “我是.” “淺水灣櫻桃山道,門牌027,陳大峰父子在那里,你應(yīng)該很想找他們.” 周警衛(wèi)緊捏拳,靜靜聽電話那頭講完,掛下電話轉(zhuǎn)撥港島警署. 即便他沒有足夠證據(jù)控告陳大峰父子讓他老婆吃蠱蟲,也要給他們長點教訓(xùn). 電子蜂鳴盤繞在港島上空,向淺水灣方向呼嘯而去,大雨滂沱,飛虎隊所有警員黑衣鋼盔,手持□□靠近櫻桃山道. 門鐘聲急響,驚擾到陳大峰等人催陣. “怎么回事?”陳大峰不悅. 郝國強大徒弟扭頭道,“師弟你出去看.” 郝國強小徒弟起身出去,菲傭一手遮雨,急奔主宅,她白話不太會講,大串英文中夾雜幾句白話,郝國強小徒弟聽得不耐,自己去大門口看情況. 門外警車停數(shù)輛,為首一人出示證件和搜查令,“o記應(yīng)光德,有線人舉報,講此處窩藏bai粉和大批軍火,請開門配合搜查.” 郝國強小徒弟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面不改色,“我有正當(dāng)職業(yè),我依法向港府納.稅,我是奉公守法好市民,我有權(quán)控告你們擅闖民宅.” o記也非吃素,應(yīng)光德強勢,“o記辦差,請配合,我們有搜查令,不懼你控告.” 講完,他向飛虎隊為首一人使眼色,其他警員紛紛越墻進大宅. 郝國強小徒弟臉色突變,站在客廳不敢亂走動,唯恐將他們引進密室破壞陳大峰他們催運陣法. “原始玉文,持誦一遍,卻鬼延年...兇穢消蕩,道氣長存,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賀喜不斷捏指訣,一個驢打滾將仕女圖矗立在乾位,桃木劍,銅錢劍,法印,玉筆,雷擊木,天蓬尺,甚至用來供奉賀天罡的葡萄都被賀喜用作法器,分別安放在坤,震,巽,坎,離,艮,兌八方. 賀喜盤腿坐陣心,念咒催運乾坤八卦陣,陣法雖然威力無窮,只是她一人看守八方,難免吃力. 察覺四周氣流加速,賀喜忍耐住憋悶感,不停掐指訣,“元始安鎮(zhèn),普告萬靈,岳瀆真官,土地祗靈,左社右稷,不得妄驚...” 賀喜念的是道家八大神咒中的土地安神咒,借以期望啟動土地神靈來助她渡劫. 砰.一聲巨響. 賀喜不敢分心,閉眼凝神繼續(xù)念咒. 一陣風(fēng)帶過,陣外盤腿坐下一人,那人踹門進來之后,只講一句,“我助你催陣!” 賀喜睜看他. 只覺面熟,想不起來,不認(rèn)識. 男人不過四十出頭,圓乎乎面龐,膀大腰圓,堪比粱美鳳. 一陣氣血上沖,賀喜忙斂心神,配合中年男人一起催陣. 周警衛(wèi)手持五四□□,不過數(shù)分鐘內(nèi),便找到密室入口,他心中怒火騰騰,一腳踹斷門,拉下保險閥,二話沒講,一槍崩掉血壇. 因為周師奶,周警衛(wèi)憎惡一切道貌岸然術(shù)士,沒進港督府前,他曾是狙擊手,槍法極準(zhǔn). 砰砰砰,一連五槍射向陳威,他身后的墻面立時左右頭頂五個洞,好似人形. 陳威下蠱再厲害,不過是血rou之軀,回頭看看他身后墻面,當(dāng)即嚇癱,褲襠潮濕一片. 聽見槍響,其他警員隨即沖進來,一時愣在原地. 這里堪比災(zāi)難現(xiàn)場,滿墻符紙,懸在半空的鈴鐺,嬰孩尸體,以及正中間破裂的法壇,血液滲出,浸濕大片地板. 陳大峰和郝國強的兩個徒弟皆摔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周警衛(wèi)開槍擊法壇那一刻,無疑是給他們致命一擊,加上賀喜加速催動乾坤八卦陣,加倍反噬,陣法一旦失敗,難逃一劫. 原本是查bai粉繳槍械,無端變成伊麗莎白醫(yī)院白車呼嘯而至,除卻護陣的陳威沒大礙,其他人都被抬上擔(dān)架送醫(yī)院. 雖然港地市民十有八.九信風(fēng)水,但不代表術(shù)士可以催陣害人,差人們即使看不懂陣法,也能察覺到邪門,廢話也不多講,先把陳威幾人銬手.銬帶回警署. 最為詫異的是賀喜,催陣斗法正是達到頂峰的時候,原本加速運行的氣流卻驟然緩慢下來,連助她催陣的中年男人也睜開了眼. “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賀喜起身推開窗戶,原本滂沱大雨漸轉(zhuǎn)小,徐徐的風(fēng)朝屋內(nèi)吹進,原本煞氣彌漫的臥室不斷涌進新的生氣. “怪了怪了.”中年男人面露不快,“本來還想跟他們好好斗一場,結(jié)果被吊的半上不下,真難受!” 他講話有意思,賀喜總算記了起來,她兩手虛抱拳,“您是徐大師?” 徐大師撫發(fā)頂,呵呵笑,“什么大師,神棍一個,哪敢擔(dān)起大師名號.” 賀喜忍不住笑,請他去客廳喝茶. 視線落在被徐大師一腳踹趴的臥室門上,賀喜心中叫苦.壞事,粱美鳳回來一定揍她! 念曹cao到,曹cao就到. 粱美鳳淋一身雨水進家門,一眼就看到被踹壞的門. 怔愣片刻,她揮舞合攏的雨傘咆哮,“賀!喜!” “阿媽我錯了,我錯了.”賀喜抱緊腦殼,藏在徐大師肥壯的身后,連聲告饒. 徐大師抬手擋住粱美鳳揮過來的雨傘,心里一陣發(fā)虛,不敢承認(rèn)是他踹的. “梁小鳳,這么多年不見面,怎么還和以前一樣潑!”老熟人碰面,徐大師笑得好似彌勒佛. “徐大昌,這么多年不見面,你還不是一樣肥頭大耳!” 徐大師到底是客,粱美鳳也不好太撒潑,雨傘扔給賀喜,氣不順,又丟她白眼,賀喜自知理虧,默默把雨傘收進衛(wèi)生室. “阿媽剛才碰見你英文老師.”粱美鳳看掛鐘,“補習(xí)時間還沒到,丁家小仔怎么就走了?” 賀喜含糊,“誰知道,可能他家中又有事不愿意再做家庭教師.” 粱美鳳也沒多想,轉(zhuǎn)看徐大師,奇怪道,“徐大昌,我們多年不往來,怎么今天突然過來了?” “敘舊.”賀喜搶先道,“徐大師是過來敘舊.” “對,敘舊.”徐大師笑吟吟附和. 粱美鳳是信了,賀喜心里有疑惑,送徐大師下樓時,忍不住開口問他. “我也奇怪,本來在家中泡澡,突然接到電話,講賀天罡契女有難,愿意拿五十萬請我出面幫忙.” 賀喜一聽五十萬,就知道是誰了. 只有客晉炎那個闊人,才能這樣揮金如土. 徐大師講話也直,“我趕來幫你,看在賀天罡的面上不假,為五十萬也是真.” 賀喜笑彎眼,就喜歡他直爽. 送走徐大師,賀喜才上樓. 粱美鳳兩手掐腰站在她臥室門口,屋內(nèi)一片狼藉,符紙法器遍地擺放,還有一個酒壇,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臭氣熏天. “阿媽.”賀喜笑得討好. 粱美鳳不為所動,“今晚不收拾好,不許睡覺.” 又指指趴在地上的門板,更為惱火,“不管,明日我回來之后,一定要看到完好門框,不然丟你進九龍城寨.” 九龍城寨,清軍駐扎地,成為三不管地帶后,淪為港地良民人人憎怖的貧民窟. 那里蚊子飛進去也有去無回,吸毒,強.jian,嫖.娼,殺人,是犯罪的溫床. 小阿喜幼時頑皮,粱美鳳經(jīng)常拿這句恐嚇?biāo)?最為管用. 眼下賀喜一樣配合,舉起兩手,縮起腦殼,“阿媽我好怕啊.” 粱美鳳干瞪眼,沒看出她哪里懺悔. 賀喜在屋里打掃,外面電話響起,粱美鳳在接,賀喜依稀能聽見他們講話. 是客生. 扔下拖布,賀喜擠到粱美鳳跟前,央求道,“阿媽,快給我講講.” 粱美鳳不理,喋喋不休向話筒那頭的人數(shù)落賀喜不省心,家里狼藉一片,門板也被踹壞. “阿嬸,明日我讓傭人過去清理,門板也會有人換新.”客晉炎做足好女婿姿態(tài),耐心聽粱美鳳嚕蘇完,末了才道,“阿嬸,方便讓阿喜接電話?” 粱美鳳被準(zhǔn)女婿三五句話哄好,剛才還烏云密布,眼下又轉(zhuǎn)晴天,話筒遞給賀喜,哼著許冠杰的歌去衛(wèi)生室. “客生.”賀喜有許多話想問,“你和徐大師認(rèn)識?” 客晉炎不瞞她,“我知道他和契爺是老友.” 知己知彼,早在最初認(rèn)識賀喜時,已經(jīng)有人把賀家人的詳細資料送到他手上. “可你花五十萬請他出面.”賀喜只覺擔(dān)下巨額人情債. “錢沒了再掙,重要的是老婆仔不能有事.”話筒那頭,他聲音比剛才輕快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