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小瞧你了?!?/br> 后背倚靠爬山虎,整個人虛立在空中的滄瀾喘息道?;▌Φ膭獠恢螘r竄進了他體內(nèi),引得他氣息跌宕,忍了幾忍,沒忍住唾了口血沫。 許長安朝滄瀾遙遙一拱手,謙虛地道:“好說好說?!?/br> 聞言,竭力克制握劍右手顫抖的滄瀾,勾唇笑了笑,道:“我承認我大意輕敵了,你固然不錯,但那又怎樣?” 動作粗暴地從緊密纏繞的爬山虎深處,扯出一株花瓣凋零的青龍臥墨池,滄瀾緊接著譏諷道:“他還是在我手里,你救不了他?!?/br> “不僅救不了他,你還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手里?!?/br> 面對滄瀾輕蔑又挑釁的話語,許長安搖了搖頭,輕聲道:“你殺不了他的?!?/br> “是嗎?” 滄瀾壓根不信許長安的說辭,他嘲諷地扯了扯嘴角,猛地提劍抵上了青龍臥墨池的根莖。 見狀,許長安心臟驀地停住了。 暫且不論正值生死一瞬緊要關(guān)頭的墨王殿下,且說另外一頭。 許長安跳入巨石里的不久,神色呆滯的楚玉也不管不顧地跟著跳了進去。 一連兩個人都沒拉住,吳將軍郁悶地無以復加。他揣著尋香蜂,原地轉(zhuǎn)了幾圈,險些把自己頭都轉(zhuǎn)暈了,尋香蜂卻仍然固執(zhí)地指向巨石。 吳將軍毫無辦法,他把尋香蜂往花蕊里一藏,決定化為原形。 既然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不痛痛快快地伸長脖子呢。 抱著這樣想法的吳將軍,以原形神不知鬼不覺地飄進了巨石里。 他進入的方位與許長安不同,剛巧是在枯木與爬山虎的后方,與許長安遙相面對。 目睹了許長安氣吞山河的一劍反擊,睡蓮好懸沒驚呆住,若不是許長安肩上的小銀龍一直朝他示意,睡蓮估摸著是要“舉額歡慶”的。 現(xiàn)下,滄瀾舉劍要斬青龍臥墨池的根系,對面許長安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 ——到了動用吳將軍的時候了。 碩大的睡蓮葉無聲無息地漂移過來,絲毫不引人注意地送到了枯木下方。 緊密相纏的爬山虎,似乎支撐滄瀾太久有些累了,忍不住悄悄地換了觸腳來。動作間感覺到下方多出了陰影,不由探出根觸腳往下看。 “吳將軍!” 眼看爬山虎就要發(fā)現(xiàn)吳將軍行蹤而導致功虧一簣,千鈞一發(fā)之刻,許長安焦急的催促脫口而出。 滄瀾意識到不對,勉力橫劍。 但已然已經(jīng)遲了。 得到示意的睡蓮,并沒有錯失良機。 只聽見刷拉一聲細響,數(shù)丈寬的睡蓮葉迅速從四面卷曲,將爬山虎、滄瀾,甚至連同那株腐朽的枯木,都一同緊緊包裹住了。 許長安松了口氣。 睡蓮沒有太大的攻擊性,唯一擅長的,正是赫赫有名的囚籠。 睡蓮囚禁住爬山虎與曇花后,晃了晃卷裹起來的,如同四方粽子般的睡蓮葉,而后將一株半死不活,花瓣掉了好幾重的牡丹,緩緩送到了一端打開的睡蓮葉口處。 許長安輕手輕腳地將那株青龍臥墨池取了出來。 等牡丹全須全尾地離開,睡蓮葉打開的通道又立即閉合住了。 捧著萎靡不振的青龍臥墨池,許長安心里幾乎是又驚又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被劃開好幾道長口子的主莖。 似乎被摸疼了,青龍臥墨池的枝葉微微亂顫。 許長安見它這副反應,連忙收回手。 “你還要和他無語凝噎到什么時候?”正當許長安痛心青龍臥墨池的漂亮花瓣時,小銀龍轉(zhuǎn)了轉(zhuǎn)藤黃的豎瞳,不耐煩道:“看在糖果的份上,我坦白告訴你,由于缺了那株霸王花的緣故,你過于強大旺盛的生命力,已經(jīng)吸引了數(shù)以百計的魔物,正在趕來的路上?!?/br> “你要是不想被剝掉刺就地啃食,我誠懇地建議你和那朵不能恢復原形的睡蓮,先回船上為妙?!?/br> 小銀龍說完這番話,復又重新沉默下來,許長安知道它這是又陷入了“失憶”的循環(huán)。 小銀龍方才提到的魔物,正是許長安目前所擔心的。他固然會幾招劍術(shù),也能撒花瓣成兵,但四海波終歸是魔物的老巢,魔物數(shù)不勝數(shù)便罷了,他還帶著位傷員。 和一位暫時行動不便的將軍。 考慮到幾人目前處境,許長安對睡蓮道:“旱魃說的對,事不宜遲,我們先避開魔物再說?!?/br> 睡蓮不能說話,以抖動枝葉的方式表示支持。 許長安撕下一片衣襟,將牡丹仔細包裹好,而后復又重新坐上翻了個面的睡蓮葉。 正當睡蓮馱著許長安幾人準備往上漂浮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虛弱的呼救。 “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來來來,趕緊的,各家受救各家攻啦?!?/br> 許道宣:“那我呢??。 ?/br> 第43章 是屋頂漏水還是誰的眼淚 許長安回頭的剎那便知自己中招了。 暗褐色的沼澤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棟破舊的四層老樓房。 雜亂交錯的電線壓低了天空一角, 隨時都有可能面臨被拆遷的老樓房, 爬滿了枯黃的爬山虎,二樓有人家在對考試不及格的孩子打打罵罵,三樓住著一對快要離婚的中年夫妻, 四樓靜悄悄的,門窗緊縮, 依舊是許長安當初剛離開時的模樣。 許長安愣愣地看著幻象當中,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 在那么片刻的功夫里, 即便他明知這一切不過是對方故意布下的殺招,卻依舊情難自已。 恍如隔世的21世紀,久違十數(shù)年的筒子樓。 許長安沉浸于往事, 睡蓮見他動作忽然停住,剛要催促地拍拍他手腕, 就被來自后方布滿倒刺的藤條襲擊, 連提醒都沒來得及便昏厥了過去。 對身后變故一無所知, 許長安瞧見筒子樓一樓的門打開了, 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走了出來。老人拄著拐杖,他似乎看見了許長安, 故而笑瞇瞇地開口道:“小許今天回來這么早?” “是啊,周大爺您又去散步啦?”許長安下意識應了聲,等他反應過來,已經(jīng)自然而然地打完了招呼。 不過,也就僅限于此了。 許長安沒再去看車水馬龍的幻象,他壓低嗓子叫了兩聲吳將軍,沒得到回應,便知道吳將軍恐怕是遭襲了。 “唉,又要孤軍奮戰(zhàn)了。”許長安在心里感慨道,他明白對方一擊得手,必定故技重施,故而做出一副全神貫注盯幻象的模樣。 結(jié)果不出所料。 趁著許長安被幻象牽住了注意力,淡黃色的藤條再次橫掃過來。 許長安唇邊泛起點模糊的笑意,他對馬賊手段有點堪憂的同時垂下了眼簾,等藤條堪堪快要碰觸到后頸時,才身形不動地抬手擲了片東西出去。 一片墨紫色的花瓣悠悠飛出許長安指間。 “咔啦”一聲折枝脆響,隨后痛極而出的尖叫刺破了耳朵。 許長安轉(zhuǎn)過身,缺了片衣角的花青色錦袍在空中劃出道無動于衷的痕跡。 “別裝神弄鬼了,出來吧?!?/br> “這可是你說的?!?/br> 似曾相識的童音在許長安耳邊回蕩,軟糯粘膩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惡意:“那待會兒不要害怕哦?!?/br> 仿佛一聲令下,老舊的筒子樓被粗暴地擦拭干凈,露出了原本猙獰而殺機暗伏的沼澤。 一片黑壓壓流著涎水的魔物。 許長安悄悄數(shù)了數(shù)人頭,內(nèi)心有些想罵娘。 與魔物并肩而立又涇渭分明的,是個穿石榴紅衣裳,約莫七八歲的幼童,此時他正笑嘻嘻地望著許長安。 幼童身側(cè)站著位捂住空蕩蕩袖子的妙齡姑娘,再后面是幾位挾持睡蓮的壯漢。 很好,對方不僅人多勢眾,還俘虜了己方人馬。 “你站著走出去很懸。”小銀龍歪過頭,一針見血地點出了許長安的處境。 許長安很想抹把臉,然后點點頭表示贊同小銀龍的看法。但是這個時候,他絕對不能露怯,因而只好非常小聲地利誘小銀龍:“你教我怎么打退他們,我給你滿滿一袋子粉紅色的糖果?!?/br> 小銀龍不敢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好似頭一天才發(fā)現(xiàn)許長安竟是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 小銀龍忙著算計利益得失,并不像許長安預料的那樣,痛快答應下來。 那廂,對面的魔物蠢蠢欲動,本能在激起他們對許長安生命力的渴望,而許長安腳下的那柄虛劍,由于光芒逐漸黯淡,已經(jīng)快要震懾不住他們了。 最終,許長安沒能等到小銀龍答應。 因為魔物率先動了。 “吼!”可怖的咆哮聲,響徹空曠的沼澤地,身材剽悍的魔物在吼聲出口的瞬間,猛然朝許長安撲了過來。 許長安御劍急退,倉皇之中,只來得及挾出幾片花瓣掃射出去。 魔物忌憚花瓣的攻擊,身形在空中略略滯了滯。與此同時,另外兩只強壯不輸分毫的魔物,亦動了。 一左一右,兩只魔物當場化為了巨大的綠色螳螂,鋒利前肢憑空大張著,尖銳利齒折射出逼人寒光。 不僅如此,破睡蓮葉而出的曇花,也跟著舉劍自背后刺來。 四面楚歌,許長安避無可避。 楚玉扶著臉色青灰的段慈玨,跌跌撞撞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 “公子!” 來不及細想,楚玉劈手奪了段慈玨手中的劍,而后身形一閃。 只聽見鏗地兵器相交聲,單手持劍的楚玉穩(wěn)穩(wěn)截住了曇花滄瀾傾盡全力的這一劍。 由于突然橫插一手的楚玉出現(xiàn),三只魔物的攻勢短暫地凝了片刻。 “公子您有沒有傷著?”背對許長安的楚玉小幅度地動了動腳尖,目光警惕地盯著斜側(cè)的魔物。 “我沒事,你和慈玨怎樣?” 段慈玨掩唇咳了聲,道:“死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