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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寶貝你什么時候發(fā)芽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等無花果樹四字話音落地,薛云深這才憶起,早年先帝還在時,他去昔日內閣學士,如今右相府中見過的一位仆人,正是這般相貌。

    “滕初?!毖υ粕钔蝗粏玖寺曤醯拿?。

    他嗓音低沉,語氣淡然,不再像先前那樣疏離有禮,而是隱隱含著與生俱來的上位者威勢。

    是真真正正的,不怒而威。

    滕初被他轉瞬之間流露出來的威勢駭得雙膝一軟,竟然直接跪了下來。

    “以平民之身誣陷當朝右相,你可知罪?”

    薛云深這句不輕不重的斥責,不亞于平地一聲雷,將在場的許長安與段慈玨兩人劈了個內外通明。

    當朝右相,乾平四十六年的狀元,以無花果樹之身,憑借自身才學躋身內閣,乃是先帝的托孤重臣。

    滕初十分明白污蔑這樣一位大人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她雖然身死,父母親人卻還健在,萬萬不敢冒險,故而以頭磕地道:“若非滕初生前,曾無意間自管家口中聽到過右相大人的名諱,又怎敢血口噴人?!”

    “公子,滕初發(fā)誓,所言并無半句虛假,若有半句不實,便讓滕初即刻灰飛煙滅。”

    重重磕了個頭,滕初道:“請公子明察?!?/br>
    滕初看得出薛云深是牡丹,知道是天潢貴胄,卻不知道他是王爺還是哪位郡王,遂干脆稱作公子。

    薛云深沒應聲,他眼睛微微往下一撇,匐在地上打著哆嗦的滕初便悉數映在眼底了。

    感受到來自頭頂上方的視線,滕初十分惴惴不安。

    她一開始出現在許長安幾人面前,并非沒有私心的。

    因為枉死鬼離不開死亡地,她原本只想借許長安他們逃出萬重山。后來相處中,她發(fā)現他們人心不壞,更有位皇室子弟隨行,忍不住動了第二個念頭——為那些含冤而死的姐妹們,討個公道。

    但現下,恐怕她的孤擲一注用錯了地方。畢竟比起鞠躬盡瘁的右相,一位萍水相逢的弱女子的話,更像是造謠中傷。

    想到這層,滕初猛地咬緊了下唇。

    干柴發(fā)出噼啪的燃燒聲,暗紅色的火光靜靜映照著地上身形嬌小的人影。

    身份最為尊貴的薛云深不說話,氣氛便凝滯下來,場面一度異常緊張,連許長安都情不自禁地繃緊了下顎。

    許久,久到滕初遮掩住失落,咬緊牙關,準備不顧一切地豁出去的時候,她聽到上方傳來了一道聲音。

    “如果此事經查明,確實和右相有關系,你愿不愿意上堂作證?”

    薛云深問。

    滕初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因為太過驚喜而導致忘了托住下巴,失了依托的舌頭立馬掉了下來。

    薛云深僵硬半息,而后撲進了許長安懷里。

    許長安:“……”

    滕初慌忙將舌頭夾起,放回了嘴里:“愿意,公子,滕初愿意!”

    “那你說說,你和那些姑娘,都是怎么死的?!?/br>
    薛云深的聲音,哆哆嗦嗦地從許長安懷里悶了出來。

    于是,伴隨著安撫的輕拍聲,滕初在表示萬分愿意后,娓娓道出了身世的慘淡收尾。

    被迫迎來送往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滕初所在的小房子里,被扔進來一個奇怪的男人。

    說他奇怪,是因為他不像之前的男人一樣,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沖過來——他壓根不碰滕初。

    這給滕初一種感覺,好像他也是被抓來被迫做這種事的。

    除此之外,他似乎還受了不輕的傷。

    或許是黑暗處待久了,難得遇到一個不同的人。滕初鬼使神差地,用自己的生命力救了那個男人。

    男人昏迷醒來后發(fā)現自己沒死,沉默許久,道:“我教你一個術法,你可以找到機會用這個術法逃出去?!?/br>
    不等滕初表態(tài),男人又道:“但是學這個術法需要你同我發(fā)生關系,你若是不愿意,我不勉強你?!?/br>
    “我愿意?!彪醮驍嗔怂?。

    滕初當時想,只要能從這個地方逃出去,她做什么都可以。

    那夜過后,滕初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男人,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植物,甚至連他是否還活著都不知曉。

    滕初以為從此以后和他再無關聯,卻無意間發(fā)現自己懷孕了。

    因為之前久久沒有動靜,那些又聾又啞的看守對滕初的看管放松許多。摸著尚未顯懷的肚子,滕初想法變了。

    她不再想怎么逃出去,而是想著怎么把孩子送出去。

    為此,她故意咬破身上多處血管,直接將自己弄得奄奄一息,而后趁著血腥氣引來看守的剎那功夫里,用那個男人教過她的術法,尋著風聲撲出了洞外。

    約莫也是幸運,滕初化為原形的瞬間,一陣凜風刮過,順利吹走了蒲公英僅有的一顆種子。

    亦成功將滕初尚未足月的孩子帶走了。

    后面的事,便是遭到戲弄的看守勃然大怒,當場執(zhí)斧砍下了滕初的一條胳膊。

    鮮血四濺,滕初痛得昏了過去,看守猶嫌不夠,又將她吊起來,每一個時辰抽掉一塊她腳下的石板。

    前后足足花了十個時辰,滕初才被吊死。

    “我死了快十六年了?!彪醯?,“坑里的那些姑娘,都是因為不能再生育而被殺的。”

    聽完滕初的講述,這夜所有人都沒能睡著,除了因為害怕而早早躲進了馬車的許道宣。

    第二天,一行人氣氛壓抑地繼續(xù)趕路。

    許道宣對此無知無覺,他胸前的小布包不知出了什么情況,時而發(fā)熱,時而冰涼,這讓他很是不安,亦完全失了玩鬧的興致。

    趕了整整一天的路,一行人擇了個靠近河流的平坦地露宿。

    許長安拿了空了的水囊,薛云深見狀跟了上去。

    兩人去河邊打水,不料又在河流對岸碰到了昨日遇到的行商。

    “巧了,又遇到二位。”領頭的男人率先招呼道。

    “不巧,林中河流僅此一條。”許長安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你怎么說話的!”一個雙頰凹陷的男人站了出來。

    “你怎么說話的?”薛云深反問。

    “老五?!鳖I頭的男人淡淡地掃了眼身側,緊接著朝對面的許長安薛云深兩人拱了拱手,“我兄弟說話不過腦子,還望二位別介意。”

    “好說好說,”許長安拉住想要化身脫韁野馬的薛云深,“閣下回頭管好就行。”

    “你!”

    眼見兩人走遠,被大哥攔住的老五氣結道:“大哥!”

    大哥卻沒再理會他,只接著指揮余人扎營。

    至此,互相打了個招呼的兩方人,勉強算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安無事。

    許長安向來睡眠極淺,這日到了半夜,他隱隱聽見半夜河流對岸傳來一陣sao動,似乎是行商一隊人遭遇了什么不測。

    許長安輕手輕腳地下了馬車,沿著動靜走到距離河流不遠的一處大樹旁邊,才堪堪停住腳步,便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火光雜亂,人影攢動,潛伏在灌木叢里巨大花卉,抖掉了身上做隱藏用的雜草,而后張開了猙獰的花冠,一口將一個壯碩的行商吞了進去。

    “老八!”眼見同伴被吞,晚間許長安見過的男人老五,登時肝膽俱裂。他嘶吼一聲,想也不想地揮刀刺了過去。

    無意間瞥到這幕,折腰往下一矮身,險險避開食人花口器的大哥,厲聲提醒道:“老五小心!”

    話音未落,老五就讓身后,另一株才顯露身影的食人花,隨口一叼,叼去了半邊身體。

    臉上殘余仇恨且茫然的神情,老五僅剩下的小半身體無力再支撐,直接往前一傾。

    鮮血混著驚恐,汩汩流了出來。

    短短片刻里,十余人的商隊,已折損了兩位。原本還企圖抵死頑抗的其他行商見狀,殊死一搏的勇氣當即被嚇沒了多半,殘存的小部分只夠陣腳大亂的他們,紛紛大叫著跳進水里。

    行商想尋覓一條生路,往河流對岸跑,卻不曾料想河流里頭居然也潛伏了食人花。

    花冠鮮艷的食人花,嘴里含著半截人身,嘩啦地從被鮮血染紅的水里竄出來,驚起了一陣半丈的水花。

    許長安猛地伸手捂住了嘴唇。

    水里,岸上,樹上……擅于偽裝的食人花此時全大喇喇地現出了痕跡,猶如包餃子般嚴絲合縫地將商隊圍了起來。

    “八、九、……十三、十四……”

    借著枝椏與夜色的遮擋,藏于樹后的許長安嘴唇嗡動,無聲地數了數食人花的數量。

    大大小小的食人花,超過了二十之數,幾乎是闔家一府人的數目了。

    在什么樣的前提下,會闔府出動?

    答案簡直不言而喻。

    這群來勢洶洶的食人花,多半是來找商隊尋仇的。

    思及此,缺乏一戰(zhàn)之力的許長安當機立斷,決定回撤。

    哪知正在他抬起腳,企圖小心翼翼地往回退的時候,背后忽然傳來了聲音。

    “長安你在干什么?”

    被一泡尿憋醒的許道宣,迷迷糊糊地提上了褲子。他見到前方許長安的背影,自然而然地出聲問道。

    許長安驀地扭過頭,剛想示意許道宣噤聲,卻已遲了一步。

    聽見聲音,一株色澤鮮艷無比的食人花,扭動花冠朝許長安的方向望了過來。

    “快跑!”

    望著飛奔而來的食人花,許長安拽起許道宣扭頭就跑。

    可惜越是慌亂,越是容易出錯。

    許道宣心慌意亂之下,不小心絆到了枯枝。

    緊接著撲通一聲,許長安發(fā)覺掌心一空。

    追過來的食人花猛地躍了過來,半空中張開了充滿粘液的花冠。

    許長安睚眥欲裂,失聲大喊:“道宣!”

    但是預想中的,許道宣被吃掉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