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那你在哪?”男人倏然激動:“你大年夜的想跑哪去?” “我在外面,”于知樂擇選著措辭,像盡量把今晚的事,以最不在意的口吻,最輕描淡寫的方式陳述出去:“和我爸有一點不愉快,所以我暫時沒在家里?!?/br> “他把你趕出家門了?”景勝在家庭倫理方面的編劇能力突破天際。 “不是,我自己出來的,”于知樂回:“一會就回去?!?/br> “在哪?”景勝說:“我去找你?!?/br> “外面?!?/br> “哪?。 本皠僖呀浻行┘痹?。 “我說了我會回去?!?/br> “行?!本皠偻坏貟炝穗娫?。 發(fā)脾氣了? 把手機舉高,看著上面莫名結束的通話界面,于知樂不明所以然。 但下一秒,微信上,景勝突然發(fā)來一個定位,要她共享實時位置。 于知樂沒有按進去。 對面男人心急如焚:“人呢?” “在哪?” “告訴我啊?!?/br> “不告訴我我就滿城找了?!?/br> “找一夜,從除夕找到元宵?!?/br> 于知樂仍舊沒有搭理他。 這瓜小子還在微信里唧唧喳喳:“我出發(fā)了?!?/br> “[圖片]”——車里中控臺方向盤照片。 “走了?!?/br> “我要去找你了。” “挨家挨戶找?!?/br> 他喋喋不休地甩出了一堆暴躁的氣話,又扔來了自個兒的實時位置,告訴她自己真的出發(fā),義不容辭地要去找她。 神經。 哪來的執(zhí)念。 于知樂無法感同身受,但她也難以忽視。 也許是今夜的紛雜情緒,削沒了她的往昔脾性,致使她意志力薄弱,又或者她也厭煩了沒完沒了的、一個人付出和擔當?shù)娜兆樱_始有所求,期望有人待在她身邊,她也想尋找和擁有,生活在對她好的一點理由和借口,一點明亮,一點花香,一丁點就行。 當她還在為猝然生出的脆弱而膽戰(zhàn)心驚時,于知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下意識地點下了那個共享,告訴對面她在哪。 “在那等著!” 景勝大概已經離家出門,氣勢洶洶地給她發(fā)來了語音。 —— 于知樂從床上坐起身,后知后覺地捕捉了一點,來自體內深處的忐忑。 因為景勝的即將到來。 這股緊張感,原來很小,卻在她發(fā)現(xiàn)這個念頭后,加倍脹大。 她不斷快起來的心率,就是最為直觀的體現(xiàn)。 于知樂下了床,暖氣在吹,她拎起床上的大衣想穿,但終究沒這么做,只順手摸了摸口袋。 她記得里面裝了一盒煙,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于知樂把煙盒取出來,抽了一根燃上,而后輕輕淺淺地,吸了一口。 奶白的霧氣,繚繞著往上升。 若說酒壯慫人膽,飯漲窮人氣,那于她而言,便是煙平衰人怨。 于知樂靠坐到矮柜上,微曲著一只腿,貼身的毛衣繪出了她妙曼的胸線與腰身。 這一切,沉沌在煙氣里,有迷蒙的嫵媚。 半根煙還未抽到,手邊電話響了。 于知樂接起來。 “我到了!”第一次聽到,人的話里都能存有山高水遠風塵仆仆的氣息:“幾樓,哪個房間?” 于知樂走到門邊,拿出房卡看了眼,又在房間將陷黑暗前,放回卡座,接著才報給他具體的數(shù)字。 她索性沒再走回去,一手夾在煙,一手抽出防盜鏈,停在門內等他來。 景勝上樓比她想象中快,沒一會,她就聽見有人叩了兩下門,叫她名字。 于知樂頓在那,片刻便擰下了把手。 一開門,本來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景勝,頓時被屋內煙味嗆了個夠本。 “咳,咳,”他狂拍胸口:“我,咳,靠,你怎么在抽煙啊?!?/br> 于知樂沒有搭腔,只是看著他,看他來時的樣子。他真的很急,瞧得出經過了一段狂奔,因為劉海都散到兩邊,還來不及整理。 她在門內,他在門外,隔著一道貼腳線,可她并不那么想和他劃清界限了。 景勝緩了一會,抬頭對上女人的視線。她目光很深,像陰天難測的海。 對望了一兩秒,于知樂回神,轉身領著他往里走。 景勝拎著兩袋不知道什么東西,跟在后邊吐槽:“你就住這鬼地方?你離家出走也住好點的酒店行吧,明天都過年了?!?/br> 于知樂沒理會,把床上的大衣拿上,找衣架掛到了一旁。 單人間,只有一張椅子,她把轉椅推過去,示意他坐。 景勝沒忙著坐,問:“你坐哪。” 于知樂下巴示意,她坐床,她也問:“不然你坐床?!?/br> 景勝看了她兩眼,他第一次見到她沒穿著那種冷暗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保護殼一樣的外套,只身著白色毛衣,像毛丹露出了溫軟甜美的果rou。 他故意露出不懷好意的笑:“還是不要了,千萬不能讓我上床。” “……”于知樂斜著臉,瞄了他一眼,坐回床邊。 指間的煙,還燃著。 景勝把椅子往她面前挪近了一些,在她正斜方,幾乎挨靠著的地方。 他開始翻自己手中的一只袋子:“我給你帶了好多吃的,你喝這個嗎?” 一罐不知是什么牌子的進口奶。 “居然還熱的!” “這個巧克力很好吃,”他又殷切地開了一個抹茶色的盒子:“生巧?!?/br> “你不想吃甜的還有咸的,這什么,魚片嗎?”有的零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還在往外拽,不時又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眼睛一亮地推薦:“這、這個,巨浪大切薯片,特別脆特別香?!?/br> 熱情地自說自話了一會,見于知樂興趣并不大,景勝也不惱,一一放回去,懶懶勾著唇角,看她: “全是我老姨買的,她還把我當小孩。我已經不吃這些東西了,反正全拿來給你?!?/br> 于知樂安靜地注視著他,并不說話,末了,又吸了口煙,讓一縷輕煙裊裊飄晃在他倆中間。 景勝也不再提食物的事,轉著手里一聽飲料罐,只說:“別抽煙了?!?/br> “雖然你抽煙的樣子……是美?!焙竺鎯删洌曇舭V長了一些。 于知樂把煙掐了,拋到紙簍里:“我不想吃東西?!?/br> “那就不吃?!本皠侔咽掷镒詈笠粯訓|西揣回袋子,并把它丟去了腳邊,再抬首望于知樂時,他烏漆墨黑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亮:“我陪你說話?給你講段子?要不我們去樓下放煙火?我也帶了?!?/br> 他滔滔不絕地提出建議,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要逗她開心。 “我也不想說話?!庇谥獦氛f。 “……”景勝噤聲。 不高興吃,也不樂意聊天,嘴巴這東西,總要干點兒別的,于知樂望進他眼底,淡淡問:“接吻嗎?” 先是愣了一下,在剎那,景勝驚詫地瞪大了眼。 同一個瞬間,于知樂往前送出上身,吻了面前的男人。 倘若此刻,靈魂出竅,她可以看見自己,她想,她親他時,定是飛蛾撲火的姿勢。 ☆、第三十二杯 沒有只親一下,男人的嘴比想象中溫, 且軟,她伸出了舌尖, 靈活濕濡,往他唇縫里擠。 景勝胸膛急劇起伏,頃刻間,只能倒吸冷氣。 他還在驚異,眼前的女人,已經閉上了眼, 近在咫尺的睫毛,像是黑色蝴蝶半透的羽。 景勝坐得很低,卻仿佛身處高原。他在窒息,心室驟縮成緊緊的一團,又疼又燙。 這女的在親他? 根本來不及想, 來不及反應。 察覺到了景勝的僵硬,于知樂睜眼,只隔分厘地看他。她眼底有爍動的光, 像勾著人往下栽的湖。 “不想親我么。”她問他。 景勝的魂快被這一句微沉的氣音震裂, 他當即撫住她半邊臉, 扯回來,繼續(xù)親吻她,親吻這個總是出乎意料,總讓他大起大落的女人。 舌頭相纏,他控制不住地吮吸她,迫占她口腔的每一處,甚至不想給自己,也給她一點換氣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