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想王師爺聽見他這話，舉著手就要來捂他的嘴，“大公子！還胡說！不要命啦？”

    他沒丟過命么？命算什么？葉清弋沒被唬住，王師爺心中不安，低聲說道：“既然你知道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就不要再說了，大將軍要繼續(xù)為國效力，遲早有一天赤練軍要交到你的手上，知道太多……對你一點(diǎn)好處都沒有?！?/br>
    聽到這里，葉清弋心里咯噔一下，他故意詐王師爺?shù)脑挘€真詐出了意想不到的東西。

    如果說父親當(dāng)年真的虧欠涼州，那以王師爺?shù)闹倚模撛谒媲疤娓赣H粉飾才對，有沒有可能……虧欠涼州的另有其人？

    葉清弋此前一直想知道的是當(dāng)時雙方的兵力和陣法，以他的能力，只要能得到這些，想要推演出戰(zhàn)況并不難，可他一直忽略了，一個很關(guān)鍵的細(xì)節(jié)。

    “建光九年，武威城大捷，當(dāng)年，皇帝御駕親征……”

    葉清弋一字一句地說著，眼睜睜地看著王師爺眼中的驚懼到了無可復(fù)加的地步，他開始渾身顫抖，他抓住了葉清弋的手臂，像是自己借力又像是要安撫葉清弋：

    “大公子……不要再問下去了……”

    王師爺佝僂著背，頭頂?shù)陌装l(fā)翻出來，這讓葉清弋想起，赤練軍是葉瑾一手創(chuàng)立的，可初代赤練軍早就被青山埋了個七七八八，當(dāng)年的親歷者所剩無幾，王師爺算一個。

    當(dāng)年的事到底有多可怕？竟然讓王師爺如此害怕？

    上一世葉清弋與王師爺共事過，十分信任他，可這時的王師爺攏共也沒見過他幾次，才見面就拉著他盤問秘辛，這叫王師爺怎么不害怕？

    怕歸怕，王師爺沒忘記敲打這位青年，他扣住葉清弋的雙肩，半是威脅半是勸誡：“再問下去，只怕大公子永遠(yuǎn)都沒有機(jī)會得到赤練軍?！?/br>
    夕陽西下，赤練軍紅甲熠熠生輝，軍旗搖曳，赤練蛇紋栩栩如生，它擺尾匍匐，永遠(yuǎn)面朝西北，而身后是大盛領(lǐng)土，更是戚氏皇朝。

    盯了這么一會，葉清弋眼底已經(jīng)起了猩紅，許是叫旌旗映的，可王師爺看著這位不過二十的青年，心中涌起了一絲很異樣的感覺。

    他問的問題太過敏感，讓王師爺不由地多想，或許他看似魯莽的求親舉動另有隱情，求娶皇室中人對葉家利大于弊——皇上最忌朝臣功高震主。

    可葉清弋才多大？竟然能看透這一層，并敢以自己的姻緣作賭注，又絲毫不懼外人的眼光，大搖大擺地跟著長平君進(jìn)了武威城，果然……虎父無犬子。

    “你們在干什么？”張憲很奇怪地看著他們，“王師爺酒量不好，這是又醉了？要大公子扶著才能走了？”

    “嗝——”王師爺打了個酒嗝，突然醉醺醺起來，指指葉清弋，“大將軍兒子成婚，我正說呢，自家人都在庸關(guān)，就該把酒席擺在這里！”

    葉清弋極為配合，抬穩(wěn)王師爺?shù)母觳玻χc(diǎn)點(diǎn)頭：“師爺說的沒錯，不過就算辦不了，晚輩也不會忘了大家，喜酒喜糖一定寄來涼州叫大家嘗嘗。”

    張憲來打岔，王師爺將計(jì)就計(jì)，醉倒了就是醉倒了，任憑葉清弋之后怎么問，就是不肯再說回之前的話題。

    葉清弋無法，只能的把王師爺安頓去了他的帳子，張憲幫手，跟在葉清弋身邊，說赤練軍將士想見見武狀元。

    葉清弋笑，應(yīng)下，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沒做，“茂竭草，我在尋一味草藥，將軍能幫我找嗎？”

    張憲撓頭：“茂竭草……”

    “對，茂竭草?！?/br>
    這種草藥的生長環(huán)境跟它的名字一樣，在戈壁與草地的邊界上，因?yàn)榇笫⒑驮率辖粣?，這種草藥無法兩國境內(nèi)流通，要尋它，只能靠邊境駐軍。

    葉清弋想找茂竭草，是想以茂竭草為投名狀，與月隱山莊搭上線，這或許是找到真相的最后一個途徑。

    月隱山莊在涼州盤踞多年，以他們在城中的勢力來看，他們一定掌握大量訊息。

    上一世他與月隱山莊的聯(lián)系正是在庸關(guān)危在旦夕之際——大軍要后撤，后方城民要轉(zhuǎn)移，月隱山莊就是在這時候出現(xiàn)，接過軍令，應(yīng)承下搬城的命令。

    甚至于在他倒在武威城城下，閉眼前見到的最后一個人便是那月隱山莊的莊主。

    前事暫且不表，葉清弋知道他們現(xiàn)在正在找一味藥材，這味藥材便是茂竭草，其實(shí)就算葉清弋不主動送去，他們也會主動來求的，找這藥材只有赤練軍能辦到。

    而葉清弋知道這事，還是上輩子王師爺偶然提起的。

    “聽說是一種半枯半榮，半黃半綠的圓狀藥草，有疏堵再生的效果?！?/br>
    上一世王師爺說過的話，葉清弋在這會重復(fù)給了張憲聽。

    張憲一聽，拍了把腦袋：“我說什么是茂竭草，就那怪模怪樣的藥草啊！我見過啊！咱軍醫(yī)那有的是！”

    終于有件氣順的事了，葉清弋?dāng)堉鴱垜?，“勞煩將軍帶我去看?！?/br>
    葉清弋走了一趟庸關(guān)收獲不小，回到?jīng)鲋莩菚r城內(nèi)各處起了炊煙。

    趕在城門落鎖之前進(jìn)城，過了城門后葉清弋就下了馬，牽著紫霄在街上走，走得很慢。

    也忐忑，總拐彎。

    四時宮在城中央，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總能到達(dá)，但葉清弋跟下了學(xué)堂的娃娃不同，他對四時宮沒有歸屬感，那不是他的家，甚至是他上輩子極為痛恨的地方。

    其實(shí)上一世罪行敗露之后，戚棲桐就不再是長平君了，連著四時宮也衰敗下來，宮人四散，宮墻皸裂，哪哪都找不出長平君的痕跡了，但是葉清弋還是不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