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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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思崇似乎并不驚訝,反而問:“你決定好要聽你媽的指導(dǎo)回歸家庭?” 高江說:“差不多,就想試試?!?/br> 溫思崇笑起來,“那你試吧,我總是在這里等你的?!?/br> 高江無言以對,等了半分鐘只說:“那我掛了。” 電話斷線,人的心思卻不會輕易斷裂。 他的遐思不受控制,越飄越遠(yuǎn),越發(fā)失控,這是許久不曾有過的體驗。 陳繼川原本認(rèn)為這就是一次偶遇,他回到家里該干嘛干嘛,興沖沖地和余喬一起策劃環(huán)游美利堅。 但一通電話突然襲擊,田一峰叫吃飯,特別囑咐就幾個單身漢聚餐,不許帶家屬。 陳繼川老老實實向“上級領(lǐng)導(dǎo)”打報告,余喬剛辭職,也不愛出門,巴不得他自己去。 然而他近來并不愿意應(yīng)酬朋友,他內(nèi)心深處的自卑感仍未消除,因此磨磨蹭蹭的,過了飯點才出門,準(zhǔn)備打個照面,喝口茶就回。 他到餐廳時,一桌人已經(jīng)醉倒一大半,包廂里烏煙瘴氣,一群人見了他一個個的都開始“川兒川兒”的嚎,嚎得人躁氣。 他剛要掀開撲上來的老同學(xué)往里坐,就遇上個怎么也想不到會出現(xiàn)在同一桌的人。 高江端起杯,朝他笑了笑說:“看來咱倆是挺有緣,還不止是搭個便車的交情?!?/br> 陳繼川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但具體哪兒不對又說不清楚。他只冷著臉說了句,“是挺巧的。”就轉(zhuǎn)過身沖著爛醉如泥的田一峰下去一腳,把人踹醒了,搖搖晃晃站起來罵娘。 看清楚來的人是誰,田一峰立馬一陣傻笑,“你來啦,舍得離開余喬啦?” 陳繼川把田一峰拽直了,不耐煩地說:“你他媽舌頭捋直了再說話,鬧這樣夠了吧?還喝?也不怕陸小曼弄死你?!?/br> “你說小曼?我們分手咯,不然老子喝個屁的酒?!?/br> “分這么快?你也太孬了吧?” “有什么辦法,人家嫌我窮!嫌我窮!” 田一峰抱著酒瓶扯著嗓子開始干嚎,“人要去找個有錢的干爹過好日子,我他媽算什么?我他媽一個月工資還不夠她買個零錢包?!?/br> 陳繼川終于不那么躁了,推開旁邊的人往田一峰身邊一坐,“行吧,該我陪你喝?!?/br> 他就這么陪著田一峰又續(xù)上兩瓶,直到老田徹底喝斷片,趴在坐上人事不省,他這才站起來準(zhǔn)備去前臺買單,但高江卻攔住他,“不用,我已經(jīng)買了?!?/br> 陳繼川更看不懂了,“一來我是真沒弄清楚你怎么到這兒的,二來呢,這一大幫子都是我同學(xué),再怎么樣也不該你請?!?/br> 高江看著他,抿著嘴笑。 陳繼川有點尷尬,忍不住撓了撓眉頭的凹陷疤痕,“這樣吧,你給個賬號,多少錢我退給你?!?/br> 高江意外地答應(yīng)了,“三千九,就微信轉(zhuǎn)賬吧,我加你。” “行?!?/br> 高江的微信名還是高江,而陳繼川的一樣是原名季川,頭像用的余喬送他的蝴蝶標(biāo)本。 陳繼川當(dāng)下就把錢轉(zhuǎn)了,三千九一分不少。 高江卻沒急著收款,“怕一手錢你就刪了。”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里透著黯然與卑微,讓人越聽越不對勁。 但他很快掐斷這一小段曖昧,站起來說:“田一峰醉成這樣,你一個人搞不定吧,我送你們?!?/br> 陳繼川駕起軟趴趴的田一峰,沒挪兩步就開始喘,他的身體已然大不如前。 高江跟上來,卻并不接手,他走在前面找出車鑰匙,給陳繼川拉開車門,“這個點很難打到車,坐我的吧,不收你錢?!?/br> 陳繼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田一峰塞進(jìn)車?yán)?,上車之后說:“我把車前轉(zhuǎn)給你。” 高江伸手假裝把后視鏡扶正,但其實實在看后座的陳繼川,“行,隨你。” 高江發(fā)動汽車,先往田一峰居住的老小區(qū)開。 陳繼川在車上給余喬打電話,“睡了沒?” “還沒,在等你。” 他得意地笑,“沒我睡不著是吧?” 高江身份尷尬,但陳繼川卻絲毫沒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自自然然地和余喬閑聊,“老田醉的不行,我先送他回去?!?/br> “嗯,那你路上小心,早點回來?!鄙灶D,聽她補(bǔ)充,“喝醉的人容易出事,田一峰家里還有其他人嗎?沒有的話你留下照顧他吧。” “哎?不是等不到我不睡覺嗎?怎么把我退給老田了?” “我以為他才是你的最愛,我就大度一點,成全你們咯。” 陳繼川悶頭笑,“行,那我今晚就睡了他?!?/br> 正巧這時候他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高江正透過后視鏡觀察他,兩個人的目光相接,陳繼川是尷尬,高江卻暗含笑意。 這個精心安排的夜晚,注定不一般。 ☆、第54章 威脅 第五十三章威脅 陳繼川最后說:“晚點睡,等我回去?!?/br> 匆匆將電話掛斷。 前方高江開始專注于駕駛,不再抽空從后視鏡偷看他。 陳繼川踢一腳睡死過去的田一峰,心里罵了句傻叉。 醉死過去的田一峰活活是一塊大秤砣,陳繼川扛他扛得汗都出來了,還離電梯口老遠(yuǎn)。 高江看不過去,說了句,“我來吧?!本吞骊惱^川扛住左半邊,兩人齊心協(xié)力才把田一峰帶回家,扔在他那張亂七八糟的床上。 陳繼川還記得把被子抖開蓋住滿床亂滾的田一峰,他打著嗝,胡亂地喊著,“小曼……陸小曼……” 陳繼川看著田一峰那痛苦又窩囊的樣子,打心眼里覺得自己好命,這輩子活到現(xiàn)在還沒嘗過失戀什么滋味兒。 沒辦法,太帥就是這待遇。 他伸手拍了拍田一峰的腦瓜子,“哎,哎,我走了啊,別他媽躲被子里一個人哭。” 他力道不小,但田一峰就跟聾了似的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兀自沉靜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呼喚著陸小曼的名字。 陳繼川覺得田一峰沒救了,“你就哭吧你,慫包?!?/br> 他說完,抬頭瞄一眼始終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高江,“怎么樣?走吧?!?/br> 高江用疑問的語氣說:“我再捎你一程?”沒等他回答,高江已經(jīng)補(bǔ)充道,“反正那地方我也熟?!钡搓惱^川臉色不對,高江急忙再追一句,“你別介意,我就陳述一事實,沒別的意思?!?/br> 陳繼川看了看表,已經(jīng)十二點半,田一峰住的地方又偏,打車是不太現(xiàn)實。于是應(yīng)下來,“今天給你添麻煩了,回頭找機(jī)會謝你?!?/br> 高江跟著他一同往屋外走,邊走邊說:“這個回頭還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嗯,確實。”陳繼川坦然承認(rèn),“我是不大愛跟你這種人打交道的。” 兩人都站在電梯口等破破爛爛的舊電梯慢悠悠往上爬,高江雙手插兜,興致勃勃地問:“我哪種人?” 陳繼川答:“特別煩人?!?/br> 他這話不算禮貌,但誰都想不到,高江那么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居然被這句直白的帶有冒犯的話逗樂,白靠著被回南風(fēng)吹得沁水的墻壁,兩只細(xì)長的眼直勾勾地看著陳繼川,“你這人倒挺誠實。” 陳繼川低頭點煙,抬頭時歪嘴一笑,“你覺得我誠實,主要是因為我懶得跟你廢話?!?/br> 電壓不穩(wěn),樓道燈忽然一閃,閃過陳繼川嘴角那一抹笑,幾乎讓人神魂顛倒。 高江努力穩(wěn)住自己,保持風(fēng)度,“這么說就有點傷人了?!?/br> 陳繼川不理他,正好這時候電梯到岸,伴隨“叮咚”一聲響,電梯門開,陳繼川把煙夾在指間和高江一起進(jìn)了電梯。 一片沉默當(dāng)中,高江開口了,“還有煙嗎?” “有。”走出電梯時,陳繼川第一支煙給他,高江接過來橫放在鼻尖嗅了嗅,“給煙不給火?” 陳繼川的耐性已經(jīng)到了極限,懶得再應(yīng)付高江,因此隨口說:“沒火?!睂嶋H上他剛剛點過煙,打火機(jī)就在牛仔褲口袋里安安靜靜地待著。 他大跨步走出去,聽見身后一聲笑,在幾近無聲的夜里,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 陳繼川上車就給余喬發(fā)信息,說二十分鐘之后到,讓她千萬別睡。 他腦中警鈴大作,面上卻仍然保持克制。 一路上高江只在剛上車的時候問過“怎么不坐前面來?” 得陳繼川一句,“下車方便?!本筒辉俣嘣挘侠蠈崒嶉_車聽午夜電臺講無聊又俗氣的愛情故事。 終于抵達(dá)公寓樓下,陳繼川說了聲“謝謝”就要開門,但沒料到高江也跟著走下來,靠著車門問:“一起抽根煙?” 陳繼川擺擺手,急著要走,“回頭再說。” “你好像特別喜歡說回頭兩個字,你跟余喬也是回頭再說?”高江這話說得有深意,讓陳繼川真正回過頭皺著眉問:“你什么意思?” 高江吐一口煙,笑笑說:“余喬確實性格挺好的,不過她小時候就被人弄過了,你知不知道?” 陳繼川沒回答,他慢慢向車的方向走,令高江認(rèn)為自己目的達(dá)成,繼續(xù)說:“聽說還是個老校工,你說惡不惡心?別人用過的東西接著玩,你不嫌臟——” 他還沒說完,就讓陳繼川一把掐住喉嚨,腦袋向后一仰,砰一聲撞在車門上。 “你他媽聽誰說的?” 高江雙手撐住車門,被迫仰起臉,大口呼吸,“就那幫老姑婆瞎傳傳到我媽耳朵里,差點沒把我媽氣死。怎么?你也到今天才知道?” 陳繼川咬牙,虎口收緊,令高江的呼吸更加艱難,“你記著,你要敢再跟誰說這事,我他媽分分鐘廢了你。” 高江依然笑,“廢了我?用什么廢?” 陳繼川冷哼,忽然往高江胃下部來上一拳,當(dāng)下就打得他面色青紫,抱著肚子半晌回不過神。 “咱們倆,陰有陰的玩法,陽有陽的路子,你只別忘了自己是個什么東西?!?/br> “我什么東西?”高江捂住肚子,彎著腰喘氣,“我不就是個gay嘛,我還有罪了?你沒問過余喬喜歡的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我倒是聽說,挺多小時候被搞過的女的,大了都是蕾絲,你別陰溝里翻船啊川兒?!?/br> 陳繼川拽住高江的領(lǐng)子一把將他提溜起來,“我還是那句話,搞事之前先想想自己有多少把柄在人手上?!?/br> 他松手,高江自由落地,但陳繼川轉(zhuǎn)身前沒往把高江腦袋一按,再撞一回。 “還有,老子直得跟鐵柱一樣,別他媽整天瞎做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