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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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件鐵證如山,白紙黑字寫著她的名字,她還能怎么推脫? 虧得事情沒鬧大,南安侯府沒把她送到家廟,從此青燈古佛的了此一生。 既然如此,她就越要表現(xiàn)出自己的幸福來。丁氏是個手面大方的,這兩日來貴重的首飾、珍奇古玩,都是送來了不少。她今日頭上所戴的,一件陪嫁的首飾都沒有,全都是丁氏送來的。 她就是讓娘家的人都看一看,她過得有多好。 這樣花團錦簇的表現(xiàn),本來就是裝給別人看的,鏡花水月一般。 可是這一口氣,她不能松懈。陳家是皇商又如何?只要她過得好……難道七娘嫁給方庾,就比她過得快活? 七娘往后可算是跟方庭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可偏生七娘是方庭的弟媳婦。 這種求而不得的折磨,七娘只會更難受!況且方庾一個庶子,能給七娘的生活定然還不如陳家給她的。 六娘想著,總算覺得暢快了些。 好在很快便在偏廳擺飯,緊張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 在太夫人的那一桌上,是趙氏、兩個姑母、還有新嫁娘六娘,安然樂得跟三娘、四娘、五娘在一桌,十娘和七娘則是陪著她們姑母帶來的女兒。 五娘的兒子才一歲多,姐妹四個都是已經(jīng)出嫁了的,在某種程度上,也都有孩子,故此不由說起了孩子來。 “我們寬哥兒,簡直離不得我。”五娘又是甜蜜又是苦惱,在她們姐妹間低聲道:“夜里也是要追著我的?!?/br> 四娘也點了點頭,深意以然,包括安然都有這樣的感覺,念哥兒還是愿意跟著她的。只有三娘好些,東哥兒自小就被奶娘養(yǎng)著,且還不到周歲,吃了睡的時候更多一些。且因為她懷著身孕,云詵讓人看好了東哥兒,不許總去煩世子妃。 “是啊?!卑踩徊挥纱蛉さ溃骸翱峙挛褰阋粫r半會兒沒辦法,念哥兒已經(jīng)三歲了,翻過年就是四歲,還時常粘著人?!?/br> 在座的五娘、四娘也都是知道念哥兒的身份,故此兩個人見安然接受如此的痛快,話里話外對這個庶子都極為疼愛,都覺得詫異。 六娘聽到三娘這一桌的談話,尤其是安然的話,突然想起她身邊還有個庶子惡心著她,心中不由舒坦了許多。 難道她安九娘做侯夫人就痛快了? 第155章 這一頓飯勉強稱得氣氛愉快,盡管姐妹間難免暗潮涌動,但表面看起來確實一團和氣。 到底今日是六娘的好日子,七娘被太夫人敲打了兩句后,也乖乖的不肯再搗亂。畢竟等到今日一過,搬到小佛堂中反省的可就是她了。 而定北侯府與南安侯府定親的是也迫在眉睫,不能出半點閃失。 趙氏本著嫁出去一個,她就能省一份的心的想法;太夫人則是擔心若七娘的性子回轉不過來,別到時候出了岔子,結親是締結兩姓之好,別再讓七娘給鬧出仇怨來,這樣就得不償失了。 故此太夫人決心親自要教一教七娘。 盡管六娘今日打扮得貴氣逼人,衣裳首飾比一般的誥命夫人都不差,可到底只是嫁到了商賈之家,便是再富貴又能如何?到底不如侯府、郡王府清貴又有權勢,故此她們姐妹的姑母們過來,倒是拉著自家嫡女,在安然和三娘面前,特特說了會兒話。 有這樣兩個表姐、表妹,日后若是能提攜她們一二,于她們說親也有益處。 安然和三娘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她們與兩個庶出姑母算是關系雖說不親近,都是親戚,這點面子自然要給。 這一番交談下來,自然是兩方俱是滿意。 只是一旁的六娘瞧了,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不甘。原本是她的回門日子,全都該圍繞著她才是。三娘是嫡女嫁得好也就算了,偏生九娘才來的時候,比她還不如,如今也成了正經(jīng)的侯夫人。 可她只能忍耐,她不能得罪安九娘。 日子是人過出來的,她一定要過好自己的日子,才不讓人嘲笑了去。 用過了午飯后,大家在太夫人的榮安堂中又說了會兒話,見太夫人面露倦色,便紛紛告辭離去。 等到安然去垂花門前等平遠侯的馬車時,陸明修已經(jīng)在那兒等著他了。他伸手替安然整理好大氅上的風帽,讓她搭著自己的手臂,使了巧勁兒把安然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姆錾狭笋R車。 此情此景落在落后幾步過來的四娘和六娘眼中,兩人眼底俱是閃過艷羨。而四娘羨慕過后,很快恢復了平靜。六娘則是心中越想越是別扭,手中的帕子被團成了一團,她特意選的一件大紅色羽紗斗篷,似乎也黯然失色。 到底還是心意難平。 陸明修和安然一同從南安侯府出來后,陸明修讓馮毅等人護送安然回府,他自己則是去了衙門。 挑了車簾,看著身姿挺拔的陸侯爺策馬而去,安然心中只覺泛起了一圈微瀾,他總是不動聲色的處處維護自己、為自己著想。他從來都不擅長在自己面前表現(xiàn),他為自己做了什么,從他們定親前,他便在默默無言的保護她。 那時她卻渾然未覺。 “路過一品齋時,給大少爺打包兩份點心。”安然對外頭吩咐了一聲,便放下了簾子。 念哥兒還在家里等著她,自己答應過的事情,可不能食言。 馬車輕快平穩(wěn)的在路上行駛,安然則是靠在大迎枕上閉目養(yǎng)神。 ****** 陸明修回到衙門后,處理完公事,已經(jīng)是日薄西山之時。 他把柯林、秦風、鄭鵬三個正在京中的得力心腹叫到了一起,問起了一直讓他們調查的事。 “關于陳家,可有什么消息了?”陸明修看著三人,神色凝重的問道:“還有陳謙個人,到了京中之后,有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是怎么同南安侯認識的?” 今日安六娘的回門宴,他們幾個姑爺作陪新姑爺。 看安遠良對陳謙的態(tài)度十分熱絡,安六娘和陳謙之所以會成親,絕不止陳謙和六娘有私情那么簡單。 雖說南安侯府有四個姑爺,但是他們四個跟安遠良的翁婿關系絕沒有陳謙那樣親近。安遠良簡直看他像是自家的子侄一般,話里話外都透著親熱。 這像是知道自己女兒跟別的男人有私情之后的態(tài)度么? 陸明修覺得里頭大有問題。 秦風是負責調查的主力,關于陳謙,短短幾日他已經(jīng)零零散散的搜集了不少信息。 “回侯爺?shù)脑?,陳謙此人極為擅長鉆營。他來京中不久,接觸的人卻不少。名單在這里?!鼻仫L遞上了一張信箋,言簡意賅的道:“至于他會跟南安侯交情很好,兩人是在暢春園認識的。” 暢春園? 陸明修知道,這是一間戲園子。有不少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去里頭千金一擲,也有人養(yǎng)個戲子粉頭的,都是常事。 沒想到他岳父也好這一口。 “有一日兩人都在暢春園聽戲,南安侯府要打賞戲子時,發(fā)現(xiàn)荷包丟了,結果被陳謙撿到,送還給了南安侯。兩人這邊算是認識了,還相談甚歡,甚是投契?!鼻仫L的這些信息,都是使人花了銀子從端茶送水的伙計口中打探到的。 南安侯一擲千金令人印象深刻,故此過了這大半年的時候,伙計們都還記憶猶新。 陸明修聞言,不由挑了挑眉。 真的是荷包丟了么?這樣蹩腳的謊言、拙劣的手段,安遠良真的就無所察覺? “把暢春園那邊的地痞混混們叫起來,問一問,當初有沒有人去偷南安侯的荷包,又有沒有人花大價錢雇他們?!标懨餍薹愿赖溃骸拔乙M快知道結果?!?/br> 秦風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往后南安侯和陳謙來往便多了起來?!鼻仫L繼續(xù)道:“陳謙此人,極會投其所好,恐怕他在南安侯身上撒了不少銀子?!?/br> 自己岳父是個什么樣的人,陸明修心中清楚。倒不是說他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也是個糊涂、拎不清的,且又怕事、耳根子軟……當初平遠侯府出事后,南安侯府立刻躲得遠遠,卻也沒想有些人家,還非要踩上一腳,才能在云栩面前表忠心。 陳謙是個人精。若是陳謙肯花些心思、用些銀子,想要跟安遠良搞好關系恐怕并不難。 那么陳謙所圖的是什么呢? 陸明修沒有出聲,而是凝神想著。陳家是皇商,若是想要繼續(xù)保持住皇商的名頭,就要在京中有人幫忙。南安侯是最好的選擇嗎?他不相信,陳謙看不出來安遠良并不合適在京中幫著他周旋。 若僅僅為了維護陳家的生意,陳謙大可以把這些銀子砸到別人身上,或許得到的回報,比在安遠良身上要高。 可他偏偏選擇了安遠良,這不得不讓人多想。 還有什么別的原因嗎? “關于陳謙的調查,不要放松?!标懨餍薇灸艿挠X得陳謙有問題,一時間卻沒有證據(jù)佐證。 秦風利落的應了下來。 “鄭鵬、柯林,揚州那邊的事情,有眉目了嗎?”余家和陳家的舊事,歸根結底還要回到揚州。 柯林上前一步回話?!昂顮敚覀儾榈?,陳家八年前,確實做過一筆礦山的買賣??墒侵挥嘘惣?,并沒有其他合伙人?!?/br> 陸明修頓時蹙起了眉。 只有陳家,沒有提到余家?余舟的手中確實有他們父親的來信,從余舟和余思禮的教養(yǎng)來看,便知道他們父親并非是空口說大話的人,那封信既然能寄過來,里頭的事肯定是真實發(fā)生的。 到底是什么緣故,余舟的父親沒有跟陳家合作? 那么余舟的父親又去了哪里? “陳家也是在七年前突然多了不少產(chǎn)業(yè)?!编嶚i道:“從此在揚州稱得上是富甲一方?!?/br> 能和陳家一起做買賣的,不可能無名無姓。若是余舟的父親真的去過揚州,多少也要留下些痕跡才對。 若是一點兒痕跡都找不到的話—— “把從九年前到六年前開始,于陳家有生意往來的人都查一查,我要一份名單?!标懨餍奘种篙p輕的叩擊著書案,道:“或許那人謹慎,特意用了化名也不一定。” 這是他關于沒找到余舟父親姓名的猜想,或許并不是用了“余”這個姓,所以才找不到此人。 鄭鵬和柯林忙齊齊應了下來。 等到陸明修安排完這些事情,天色已經(jīng)全都暗了下來。 他同秦風三個一起出了衙門,順路能走上一段。陸明修幫他們幾個在京中都置了宅子,雖說不大,卻都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陸明修想要快點回家,故此速度便快了些。等到路過一品齋時,陸明修看到有才做好的白糖糕,還散發(fā)著熱氣騰騰的香甜,便順手買了幾塊。 他才要翻身上馬時,突然聽到一道聲音,從一旁茶館的窗戶中透了出來,讓陸明修頓時停下了腳步。 “曾經(jīng)咱們也算是有過交情的,你不能看如今我們兄弟落難了,就袖手旁觀,跟別人一樣看熱鬧罷!” 這個聲音,他是記得的! 就是當初在慶鄉(xiāng)侯府的涼亭中,有兩個嘴里不干不凈的討論九娘,編排一些難聽的話安到了九娘身上。那日他求了楚天澤過來幫忙解圍,才把這件事給解決了。事后他都查過了,兩個人是毅郡王府李側妃家的遠親,平日也受過李側妃的恩惠。 當時毅郡王妃三娘跟李氏斗得水深火熱,可三娘有安然的幫忙,竟也沒有那么好糊弄了。故此她們便把打擊的目標放在了安然身上,想要徹底詆毀安然的名譽,讓安然姐妹之間產(chǎn)生罅隙。 然而隨著李側妃和李氏的失敗,兩個人被送到了家廟中,削發(fā)修行,從此再沒有能回京城的機會。李側妃一族也受到了牽連,頹敗之勢不可阻擋。畢竟誰再敢?guī)退麄儯喼笔歉憧ね蹂褪雷渝^不去。 而方才說話的人,肯定就是兩人中的一個! 故此陸明修并沒有走,而是繼續(xù)聽著。 “難道當初我們兄弟沒給你幫過忙嗎?”另一道聲音響起,語氣中還帶了幾分威脅之意?!斑€是那些事情,你想我們兄弟給你捅出去?” 對面應該是有一個人的,可是這個人始終都沒有說話。 “當初你為了討好李側妃,不也走過我們的路子?”開始那道聲音嘲諷的笑了笑,道:“如今你娶了侯府的姑娘,就真的覺得自己也成了勛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