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匹馬戍梁州、當龍是一種怎樣的體驗、上色、一念鐘情:墨少的專屬嬌妻、【咒回】嫖男人合集、網癮辣媽,擺爛養(yǎng)崽、他如玉生煙、當我成了你媽、龍與花婚姻介紹所、星際強力聯(lián)姻
宋瑯死死摳住門框上的鐵環(huán),竭力壓下奔跑后急喘的氣息,她屏住鼻息,高高昂著頭,走近大廳中以莫甘為首的魔法師們,步伐快而不急,問:“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視線,不要落在一旁被人踩住雙腳、被迫下跪的神官身上,而是平靜地望著莫甘。 看見是她,莫甘狠戾地一笑,面上燒毀的疤十分滲人,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說:“原來是科尼莫爾小姐,我們在找人試新煉制出的魔法藥劑,國王允許我們任意取用公館里下人房的奴仆們,以之試藥。怎么?科尼莫爾小姐來得這么趕,是舍不得自己的奴仆了嗎?” 神官別開了臉,忍住眼中的痛色,避開她的目光。 “巧了。我也正想用他來試藥,卻發(fā)現(xiàn)找不到人,原來是被你們帶走了。”宋瑯從衣袖里摸出艾薇兒給的藥瓶,也舉起來晃了晃,“他我就先帶走了,你們請便?!彼焓志拖肴ダ窆佟?/br>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沒了兩個高大奴仆挾制的神官,卻一下子揮開她伸出的手:“女巫,我不要跟你走。你滾,你滾啊——”他激烈地吼完,扭過頭不看她。 宋瑯一愣。 “嘎嘎嘎……聽到了沒有,他不想跟你走,看來他更愿意試我的藥呢,科尼莫爾小姐。”莫甘也有絲訝異,隨即咧嘴得意地笑道。 宋瑯收起眼底的惑色,有一絲著急地往前一步,佯怒道:“克瑞斯!現(xiàn)在就和我離開,別忘了你是誰的人!” “唔……”神官當即拖著腿想后退避開她,卻因為扯到腳上滲血的傷處而痛哼出聲。 宋瑯連忙頓住腳步,不敢再上前,一雙眼睛滿是焦急地望著他——他這是怎么了?為什么不愿意跟她離開? “滾!咳咳……”他捂住胸口咳嗽起來,臉色慘白,抬起臉看向手足無措的宋瑯時,眼里有太深太復雜的恨意,“我該有多狼狽才能襯顯出您的高貴,魔法師大人?” 宋瑯臉色白了白。 她抿著唇,依然朝他伸出手,說:“好了,有話回去再說,現(xiàn)在先跟我走?!彼恼Z氣很強硬,但背對著眾人的烏眸里卻滿是懇求。 見她不肯離開,神官轉臉望向莫甘:“莫甘,你讓她走!想讓我試什么藥都可以?!闭f著他伸手就去拿身邊奴仆手上的瓶子。 “哦,你確定?那可是我配制過的最烈性的毒·藥,可不像之前的那么好受。”莫甘挑了挑眉,還沒見神官如此合作過,莫非真是怕極了這女魔頭? 神官置若罔聞,但藥瓶剛送到唇邊,一下子就被伸手搶了過去。 宋瑯握緊了手里的藥瓶,看著神官漠然而厭恨的眼神,她原本想要摔掉藥瓶的念頭一改,頓了頓,忽然就往自己嘴里倒去。 “瑯——”神官大驚失色,想要阻止她,但宋瑯喉嚨一動就咽了下去。 周圍的魔法師也被宋瑯的舉動驚到了,居然都沒有注意到神官不對勁的措辭和反應。 宋瑯喝完了藥,將手中的藥瓶隨手一拋,轉身對上了莫甘睜大的眼睛。 藥液剛剛流入腹中,一股難忍的絞痛就傳了過來,細細密密的,像是無數(shù)螞蟻在啃食著內臟。 宋瑯暗暗運了一口氣,用內力暫時將痛楚的感覺壓下,她臉色如常地一勾唇,臉上幾分輕蔑幾分挑釁:“小灰袍,這就是你煉制的最好的毒·藥?嗤,什么玩意?!?/br> 莫甘的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怒火。 宋瑯下巴一抬,火上加油地數(shù)落道:“這種程度的毒·藥,告訴你吧,我連當水喝,都嫌齁得慌,還敢拿出來找人試藥?也不怕丟人現(xiàn)眼!” “夠了!你——” “我什么我?!备怪薪g痛隱隱要突破內力的壓制,于是宋瑯走近幾步,對著擺有各種瓶瓶罐罐的桌子,腳一抬,就“砰砰啷啷”地踹翻了一地。 “這種三歲小孩都做得出的東西,以后就別跟我搶什么試藥人了,滾回去再練個十年八年吧!” 很好,以絕后患了! 爽快! 宋瑯一拍手,彎腰扯過呆在原地的神官:“還看什么,他沒藥給你試了,走!” 神官腳步不穩(wěn)地被她拉出了大門,留下身后一眾目瞪口呆的魔法師。 …… “喂,莫甘?!蹦衬Х◣熡眉珙^撞了撞他,說,“她看起來好有個性啊,我想追求她了?!?/br> “滾開——”終于反應過來的莫甘,一腳怒踹開巴在他身上的好友。 ※※ 剛走出門外,宋瑯就放開了神官的衣袖,連看他一眼也顧不上,就大步地往公館的方向急急走去。 神官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咬著牙,眸中痛色止不住涌出,他按住傷腳,扶著欄桿往前走,沖她背影喊道:“女巫,你到底想要怎么折磨我?” 既然這么厭惡他,為什么還要來救他? 如果不是,那又為什么整整四天都對他不聞不問,放任他被人欺辱。然后在他絕望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給了他一絲希望,現(xiàn)在卻又不管不顧地離去? 這個可恨的……他的心上人。 在神官眸色黯下的時候,看到前面的女人驀地停住了腳步,她扶住廊柱,微彎下腰來。 “……女巫,你又在耍什么把戲?” 宋瑯沒有答話。 幾滴紅色濺開在地面上,鮮艷得觸目驚心。 神官眸光一緊,顧不上劇痛的左腳,踉蹌地沖到她面前,掰過她的肩膀,“女巫,你……” 他的話音止住,怔怔看她蒼白著臉,一抹血色從捂住嘴的手指間溢出。 是她剛才喝下的藥水! 她根本就不是不受毒·藥侵蝕! 在神官驚痛的眸光里,宋瑯用顫抖的聲線,平靜地對他說:“什么都不要說,繼續(xù)往前走?!?/br> 兩人的身后,遠遠地有士兵守在門口,門內的魔法師也間或朝兩人看來。 她抓住他的手臂往前邁步。 這一次,神官沒有再揮開她的手。血色在他的白色衣袖上暈開,那掛在他手臂間的重量,像是也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似乎要將他的心臟擠壓出血汁。 “走吧,我沒事?!彼吐曊f著,荏弱的聲音卻像是風一吹就會落下枝頭的花苞。 幾乎是剛剛轉過走廊的拐角,神官就彎下腰,一把將宋瑯攬腰抱起,腳上的劇痛似乎已經麻木了,他慌亂抱著她,一重一輕地沖往外面,像是一頭慌不擇路的困獸:“女、女巫,我該怎么做?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你有腳傷,放我下來吧?!彼f完,額頭上豆大的汗已經染濕了神官的衣襟。 神官沒有依言放下她,抱緊了她拼命地往前走去,心臟絞痛得幾乎窒息。 宋瑯閉了眼,無力地靠在他胸膛前,“放心吧,我喝的時候,有辨認了藥劑成分,確定毒不死人我才咽下去的,就是……有一點點痛而已……” 她手指微顫地拿出一張符咒,召喚出朱紅雀鳥,吩咐道:“告訴艾薇兒,讓她盡快配出一副解藥。魔法施放者是莫甘,毒·藥成分有曼陀羅,毒芹,野葛……” “配好之后,藏在鳥羽下送來公館,不要讓人看見。越快越好?!彼脑捯魸u弱,痛得將近昏迷。 劇痛從左腳傳來,神官腳下踉蹌了一下,險些抱著她跌倒,險險撐住欄桿后,卻痛得怎么都起不來了。 “給我?!?/br> 正當絕望之際,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伸手接過了他懷里的宋瑯。 “使魔,是你!”神官艱難抬起頭,看見是他后,第一次沒有嫉恨憤怒,而是流露出激動的神色。 “修……”宋瑯想努力睜開眼皮。 “你別說話了,我先帶你回公館?!?/br> 修尤一手抱著宋瑯,另一只手輕覆在她眼皮上。 然后,一副黑色的巨大骨翼從他身后生出,驀地伸展開來……骨翼一展,他抱著她利落飛上高空,重沉的深淵之主威壓,攜帶著無盡的冰冷氣息,讓連掠過高空的黑鷹,都膽顫地繃緊了羽翼。 王宮里的國王,抬起頭,遠遠望著空中黑色的怪物身影,捻碎了手中的糕點。 ※※ 神官走入房間的時候,看到床榻邊上,那使魔正緊握著面色蒼白的女子的手。他調用起身體里剩余不多的所有力量,一遍又一遍,不斷修復著她被毒·藥侵蝕的內臟,為她延長時間,減輕毒發(fā)的痛苦。 直到窗外飛入了一只朱紅雀鳥,神官趕緊取下它翅膀下的藥瓶,走過來,為宋瑯喂下,那使魔才像是一瞬間卸去了所有力量,枯萎似的渾身塌了下來。 “你替我守著她?!毙抻群喍陶f完,便走出屋外,倚著門框在月光下閉目休憩。 他不想再睡過去了。她簡直每次都是掐著他睡覺的點出事,所以現(xiàn)在,他決定依靠月光里微弱的能量,先撐著。 宋瑯睜開眼的時候,對上的是神官復雜的目光。 “修呢?” “……在門外?!?/br> “噢。”知道自己沒事之后,宋瑯抱著被子坐起來,后知后覺地哀嚎了一聲:“嗷——我一定要報復莫甘那混蛋,配的什么東西,真他大爺?shù)耐?!?/br> “那你為什么要喝下那毒·藥?” “我還想問你為什么呢?!彼维槹櫭迹坝心试?,我不喝恐怕還帶不走你。何況我能辨草藥,我喝總比你喝來的好?!?/br> “……我還以為,你徹底厭棄我了?!鄙窆僬f。 “誒?”宋瑯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摸了摸鼻子,訕訕道,“就因為這個原因,你才不肯和我走?不至于吧?”她覺得自己痛得有點冤枉了。 “你根本就不明白!”神官突然煩躁地扭過頭,“你什么都不明白!” 恨一個人,比喜歡一個人簡單多了,所以,曾經他寧愿無來由地恨她,隱瞞起所有難言復雜的情愫,也不敢對她表達出哪怕一絲心跡 。 他牢牢盯著她,像是控訴像是告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能讓我游走于天堂和地獄之間。但是你從來都毫無感覺,不管是我的憎恨,我的嫉妒,還是我的渴慕,你從來都毫無感覺,哪怕我的心始終像琴弦一樣為你緊繃著,顫抖著,你也不愿意去傾聽它哪怕一聲!瑯,你為什么就不愿意喜歡我一點點?” “只要你憐憫地給予我一絲愛,只要一絲就夠了!” 在她愣怔的目光里,他霍地靠近她,握緊她的手,目光近乎哀求:“我可以放棄一切,我不當什么艾洛克城神官了,哪怕跟隨你去往墮落的地獄也好。我的女巫,就算世界荒蕪,我也會是你最虔誠的信徒,但請你,憐憫地給予我一絲愛,那足以支撐起一個快要麻木的靈魂?!?/br> 第142章 。 異界之神官(二十七) 在神官剖心的字字句句里,宋瑯垂著眼眸,沉默了半晌。 然后,她從他手里抽出了手,拿出艾薇兒給的藥瓶,放到他面前—— 她的眼眸像是沉入了云霧之后,開口的聲音平靜而沉滯:“第一,這瓶藥劑可以治好你的腿傷。你當日墜崖相救之恩,我還了,以后你還是光鮮尊貴的神官大人?!?/br> “第二,我已經打探清楚卡帕伯勒城國王的計劃,也會詳細告知于你,讓你這些日子的忍辱負重,不至于被辜負。第三……” 神官搖著頭,心有預感地后退半步:“別,別說……” “第三,我對你并無男女之情。你有更好的路可以走,神官大人。”宋瑯歉意地頷首,“如果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會竭力相助。” 神官眼底的愛慕與哀求逐漸被她平靜的話語剔去,紅了的眼睛里,透出瘋狂的偏執(zhí)來,像是血淚未落,就被灼燙的痛苦蒸發(fā)。 “哈……哈哈哈……”一連串破碎的笑聲從男子喉間溢出,在宋瑯擔憂的目光下,他攥緊了雙手,絕望地看著她,“我真是……可笑!我背離了信仰,背離了上神,聽從魔鬼的聲音走向了你。到頭來,你卻告訴我,我沒有權利走那條路,我只是你急于擺脫的一個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