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了?！惫葢谚堤绞衷谒砩厦嗣?，輕而快地拿走了他的令牌，恍若無事人一般開始了新一日的輪值。

    第142章 陰陽

    寧皇后晨起梳妝，問道：“什么時辰了？”

    俞恩道：“回殿下，辰時還差一刻鐘。”

    “嗯。”寧皇后自己戴上耳墜，不知是嘆氣還是感慨地說了一聲，“又是十五了?！?/br>
    每月朔、望兩日，帝后都得按照禮制同餐共枕，寧皇后看著銅鏡里這張已經(jīng)漸布皺紋的臉，對宮人道：“再施一層粉?！?/br>
    宮人重新打開了妝奩，這層粉才撲了一半，外面便有內(nèi)宦來說：“殿下，屈十九來了?！?/br>
    寧皇后將宮人的手推開，絲毫不作猶豫道：“讓他進(jìn)來?！?/br>
    屈十九低頭叩了禮，說道：“稟皇后殿下，圣上宣了寧相來見?！?/br>
    寧皇后原打算妝畢后去往朝陽宮與楚帝共用早膳，現(xiàn)在這消息這么一來，她便轉(zhuǎn)了心思。

    “知道圣上讓大哥進(jìn)宮是為了什么嗎？”

    “臣不知，臣只是奉命去傳了個口諭，便往殿下這里來了?！?/br>
    寧皇后撐著腮想了片刻，忽然記起了什么，問道：“前幾日是不是有個晚上，圣上一個人很早就歇了？”

    屈十九道：“是。這么一看，就是那路遠(yuǎn)狀告燕王的前一天晚上?！?/br>
    寧皇后問：“謝昕不在？”

    屈十九道：“謝常侍這幾日都不在，許是……許是出宮了吧?！?/br>
    就在這么電光火石的瞬息里，寧皇后猛然起身，“去海晏殿?！?/br>
    寧澄煥遵旨而來，在海晏殿外請安，“臣應(yīng)詔求見圣上?！?/br>
    宋仲孝在側(cè)對他一揖，說道：“寧相進(jìn)去吧，圣上在里邊等著了?！?/br>
    楚帝坐在御案后批紅，見點(diǎn)名的人來了，便將手中的筆放下，問道：“燕王的事，寧卿怎么看？”

    寧澄煥在進(jìn)宮的路上想了許多，但獨(dú)獨(dú)沒料到楚帝會將這件事公然拿出來問他，當(dāng)下迅速一思索，說道：“燕王殿下年紀(jì)還輕，許是一時糊涂?！?/br>
    楚帝似笑非笑看著他，“寧卿好胸懷啊，這逆子這般污蔑于你，你還能替他說話。”

    寧澄煥道：“燕王是圣上的皇子，圣上與皇后夫妻多年，按這么一層算，臣在他面前也能自居一聲舅父。舅甥之間，哪里能有什么世仇?！?/br>
    楚帝道：“可這逆子到底還是心腸歹毒，依寧卿看，該如何發(fā)落是好？”

    寧澄煥當(dāng)即跪下，“臣不敢說。”

    楚帝對他招招手，道：“寧卿這是做什么？快起來。朕不過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你這般小心做什么？”

    寧澄煥起身，對著楚帝這副深淺不定的臉看了一會兒，道：“若按我朝律令，輕則貶為庶民，流放邊遠(yuǎn)。”

    他故意只將話說了一半，楚帝嘆氣，從御案后過來，“朕只當(dāng)他素日貪玩，卻沒曾想他端了這樣滔天的膽子?！?/br>
    寧澄煥道：“圣上是慈父，心中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楚帝走到茶案邊坐下，道：“朕就怕此次開了先河輕易放過，日后還會有人不長記性?！?/br>
    寧澄煥道：“燕王此次的確是糊涂，但圣上的臣民千千萬萬，總不會人人都這般糊涂?！?/br>
    “過來?！背凼忠徽?，繼而燃起了茶案上燒水的爐子，他擺弄著茶具，對寧澄煥道：“突然發(fā)現(xiàn)，朕好似還沒與寧卿喝過茶?！?/br>
    寧澄煥疑猶著沒有動，搖頭道：“臣不敢。”

    楚帝看著他道：“有什么不敢的？朕還給懷玉那小子泡過茶，怎么，寧卿這是連個孩子都比不過了？”

    寧澄煥只得過去端正地坐下，說道：“要不還是臣來吧？”

    楚帝推開他靠過來的手，“朕今日難得想與寧卿好好聊聊，你也不想掃了朕的興吧？”

    “那就隨圣上的意了?！睂幊螣s回了手，看到茶案旁還放著一籃橘子。

    “寧四郎近來如何？在翰林院可還習(xí)慣？”楚帝問道。

    “他就好讀書做學(xué)問，圣上讓他去翰林院，倒還真是遂了他的意?！睂幊螣ㄐα诵Γ俺紗柫怂麕状?，他都說翰林院很好?！?/br>
    楚帝狀似漫不經(jīng)心又問：“太子近來的功課如何？寧卿可有時常提點(diǎn)？”

    寧澄煥心里提了提，揣度一番后說道：“臣空暇時問過幾次太子的課業(yè)，但多數(shù)時候也忙，現(xiàn)在不大清楚太子是否又有長進(jìn)?！?/br>
    楚帝嗯聲，沒有再問。寧澄煥靜觀他的動作神色，決定也試一試話，說道：“臣聽說，京中有些衙門不太安生，總愛趨炎附勢地起哄?！?/br>
    “你直說便是。”楚帝手中暫且停下，抬起頭來看他。

    寧澄煥道：“南衙一營，有個叫江不倦的驍衛(wèi)，好似一直在暗中買賣官職?！?/br>
    楚帝當(dāng)然知道這個名字，但他避重就輕道：“有人參他？朕怎么不知道？若是實在要緊，政事堂怎么沒說？”

    寧澄煥見他有意攀扯到政事堂，趕緊將話頭繞回來，“此人曾是鎮(zhèn)北王的舊部，朔北戰(zhàn)事一直吃緊，因而……沒人敢說?！?/br>
    楚帝輕飄飄道：“此事若是屬實，那就更應(yīng)該拿出來明說?！?/br>
    寧澄煥道是，“晚些時候，臣就讓人去詳查?！?/br>
    爐子上的水已經(jīng)沸騰著翻滾起了白霧，楚帝拿出一罐新茶倒上，“胤東今年上供的大紅袍，嘗嘗?！?/br>
    “是?！睂幊螣ǘ似鸩璞K輕輕一嗅，贊道：“不愧是上供的御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