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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匹馬戍梁州在線閱讀 - 第509章

第509章

    “我會好好做官的。”趙靈浚吻了一下她的頭頂,說著心中的向往,“我想做到范相那樣?!?/br>
    寧丹湘道:“那我替你看好內(nèi)宅,教養(yǎng)孩子?!?/br>
    趙靈浚道:“我已經(jīng)想好了?!?/br>
    寧丹湘仰起頭來看他,“想好什么?”

    趙靈浚執(zhí)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里寫下了兩個字。

    寧丹湘感受著他手指走過的痕跡,慢慢道:“懷玉?”

    “嗯?!壁w靈浚收了手,淡淡笑道:“我想給孩子起這個字?!?/br>
    “懷玉,懷玉?!睂幍は婺盍藘陕?,莞爾道:“挺好的,我也很喜歡懷玉二字?!?/br>
    趙靈浚握著她的手,柔情滿滿道:“那就等我托人去你家提親,說好了,可不許羞得躲起來?!?/br>
    寧丹湘在他身上輕輕一錘,低著眼睫不敢抬頭看他,嘴硬道:“你才羞得躲起來?!?/br>
    趙靈浚笑了兩聲,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br>
    他們沿著長長的岸往回走,臨近寧宅時,趙靈浚往一旁挪了幾步與她保持些許距離。他不再繼續(xù)走了,說道:“去吧,我看著你回去?!?/br>
    寧丹湘一步三回頭,踏上家門前的臺階時仍往那頭去看。趙靈浚就站在那顯眼的街下燈火里微笑著看她,他揮揮手,示意她趕緊進去。

    街景就此被閉在了大門之外,寧丹湘頓覺心中空落落起來,已經(jīng)開始想念趙靈浚掌心里的熱度。

    一道門橫隔在后,而在他們看不到的撥弄里,天意已經(jīng)定下了終局之棋。

    (三)

    起業(yè)元年。

    謝昕在碑前坐下,拔掉酒囊的外塞喝了一口。

    “我來了,”他摸著碑上的字,看到土堆上密密生長的青草,“時間真快,連草都這么高了。算算你把我從牢里換出來的日子,有二十六年了吧。”

    從建和十四年至今,竟然已經(jīng)二十六年了。

    謝昕至今還記得牢里的惡臭氣息,那里白天密不透風,不見光亮,到了夜里就是嘰嘰作響的鼠鬧聲。

    那段時間他與世隔絕,辨不清外面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不知道明天與死亡哪一個先來。牢獄里的時間走得緩慢,他昏昏沉沉地睡著,好似又見到了九歲那一年遭受的噩夢。

    后來不記得是哪一日,他一覺醒來,竟然看到了從窗棱縫中射來的陽光。

    他的眼睛不適地瞇了瞇,以為自己在做夢,但是在短暫的冷靜之后,他清醒地坐起身來。

    一切就像是十三年前的重演,他又一次被人從牢里換了出來。

    這室內(nèi)的擺設(shè)他熟悉至極,普天之下,最能夠藏住一個人的地方,就是深宮內(nèi)院。

    更何況這里是皇帝的寢殿。

    朝陽宮。

    外門輕輕打開,范霽警惕地望去,等到看清來人時,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是該感激涕零,還是該回避漠視。

    秦禎見他醒了,快步走來,噓寒問暖道:“阿霽,你怎么樣?身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你——”他多日不開口,現(xiàn)在一張嘴,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誰許你這么做的?”范霽問。

    “我是皇帝,想要一個人,還怕別人說嗎?”秦禎拍拍胸脯,仍是少年人的那副純真模樣,“阿霽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對你怎樣?!?/br>
    “胡鬧!”范霽下意識地斥責他,“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你!”

    “那又怎樣?我咬死不認就行?!鼻氐澐瘩g完,又緩下聲音道:“你無官無職,除了范家三公子這個身份,就是一介白衣,本來就沒有過錯。再說我只是找個死囚替了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根本沒人會知道?!?/br>
    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再追問也是無用,范霽無聲地嘆了口氣,又問:“父親呢?還有母親,兩位兄長,阿棨呢?”

    秦禎的臉色不大好看,他慢慢道:“他們都還在獄里。阿棨還小,前幾日趙太傅也替他求情,所以我想……他應(yīng)當不會有性命之憂。你沒有官職,最多只能算個連坐,牢里的替身已經(jīng)死了,沒法對證,我將你換出來也無人知曉。至于你的父母兄長……你別急,我會再想辦法的。”

    春闈泄題是何等大事,即便是皇帝想徇私,對一干人等從輕發(fā)落,也難堵天下悠悠之口,范霽知道秦禎的最后一句話不過是個沒有任何希望的安慰。

    他捂著眼睛,乏力地開了口:“你救我做什么?!?/br>
    家和親人都沒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又或者說,早在十三年前,他就不該被救出來。

    “我活成這副模樣,還不如死了?!?/br>
    秦禎按住他的嘴,口吻嚴厲,“多少人想好好活著,你在這里說什么渾話!你哪副模樣?你生得周正,樣貌翩翩,要我拿鏡子讓你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樣嗎?”

    范霽卻忽如發(fā)瘋一般推開他,嘶吼道:“那我這輩子就這樣隱姓埋名,任你將我關(guān)到老關(guān)到死嗎?我若只是一具行尸走rou,離不了這朝陽宮,那還不如死了!實話告訴你,我早就該死了!”

    秦禎又攏了上去,喊道:“阿霽……”

    “不要這么叫我!”范霽猩紅著眼瞪他,大口喘了幾陣氣,痛不欲生道:“范霽死了,他和范氏族人一起,都死了。我不是范霽,你不要這樣叫我。”

    內(nèi)室倏然闃靜,秦禎看著這樣的他,心也跟著掰成了好幾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