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謝懷溯又動了動胳膊,想要再次從李薇竹的手里抽出他的手臂,只是李薇竹抓著他的胳膊,他的氣力又不足,抽不出他的手臂。 “jiejie?!敝x懷溯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那根即將熄滅的蠟燭,“我就像是那燭火一樣?!?/br> 李薇竹順著謝懷溯的手指方向看去,就見著了那燭火黯淡。從繡凳上猛地站起,拿著一把銀制的小剪,減去一部分的燭蠟,撥弄燭蕊后,原本細小的火苗又恢復了生機。 “這不就好了嗎?”李薇竹溫聲說道,既然和沈逸風的毒來自一處,她既然有法子解開了沈逸風的毒,也定然有法子能夠解開謝懷溯的毒。要知道,當時給沈逸風醫(yī)治的時候,還要四處去尋藥,一路上得到的藥材,還有多的,炮制后用在謝懷溯的身上便可。只是,謝懷溯的身體底子不好,到了青云寺同僧人同吃同住,身子虧空,用藥上的分寸,和沈逸風是不一樣的,她還得細細揣摩。 目光漸漸堅定起來,看著謝懷溯還有些憂心,摸了摸他的頭,“jiejie是大夫,你這病我是治過的?!边@是指的沈逸風,想到了他,就想到了他臨別時候替她簪的發(fā)簪,想到他袖籠里的皂角的淡淡香氣,面上一紅,聲音小了些,“你與他的狀況有些不同,但我總要試試,另外,我仔細揣摩一下你的脈案,最好尋個人探討一番?!崩钷敝竦脑挷桓艺f的太滿,此時忽然想到了干娘,若是干娘在京都之中就好了,眉心蹙起,隆成尖尖,謝懷溯的狀況確實不大好,若是帶著謝懷溯去襄陽,他一路上恐怕吃不消,謝懷溯是不能同她上路的。 李薇竹心里想著,手上摸著他的頭,手心里是絨絨的癢意。 謝懷溯有些不自在,卻也舍不得這片刻的溫暖,見著李薇竹皺眉,小聲說道:“jiejie若是給人治過,那就試試,好與不好,都不打緊的?!?/br> 怎能不打緊?若是治不好,謝懷溯的性命就斷送了,李薇竹心想著要給干娘寫一封信,同時也要在京都之中,打探一番,這京都之中還有哪些個醫(yī)術高超的大夫,越早給謝懷溯驅毒越好,他的身子根本經不得耽擱。 謝懷溯以手遮口打了一個哈欠,李薇竹手上的動作一頓,“你困了,就早些休息?!?/br> 謝懷溯想說自己不困,誰知道又打了一個哈欠,只好不好意思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李薇竹見著他的動作,拉住了他的手,遞給了他一方手帕,“小心眼睛紅了?!?/br> “恩?!敝x懷溯點點頭,聽著李薇竹囑咐,若是晚上餓了或者有什么要求,吩咐屏風后的茜草就是,晚上起夜的時候,一定要披上衣裳,不能著涼了,云云。絮絮叨叨的話讓暖意在心中流淌,讓謝懷溯也零星想起,似乎幼時也有人這樣叮囑過他,忍不住抓住李薇竹的前襟,把腦袋埋在她的懷中。 李薇竹也回抱了謝懷溯,輕柔地笑著,心里被裝的滿滿的,半晌,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最后說一句好好休息。 謝懷溯是簡單洗漱,李薇竹回到房里的時候,白芨已經要了熱水。 脫了衣裳,搭在屏風上,搭著白芨的手,入了浴桶,熱水浸潤了身子,舒服的長嘆。清水吻過她身上的每一處肌膚,撩起清水,雙手在面上揉搓,漸漸那被裹在脂粉下的素凈的面顯露了出來。不過是寥寥的數筆描繪,就成了不一樣的面容。 李薇竹取下了頭上的發(fā)簪,由著白芨幫她洗漱,雙臂搭在浴桶的邊緣處,把玩那根發(fā)簪。桃木雕琢而成的發(fā)簪,花蕊分毫畢現,一只小蟲翅膀豎起,也不知道是剛剛落在這枝頭,還是即將飛離灼華桃花,這是沈逸風自己雕刻的發(fā)簪,想到了他,李薇竹的耳尖都紅了起來。 白芨輕輕笑了。 李薇竹有些不大好意思,身子往下一沉,整個人浸入到了水中,兩息之后,又鉆出了水面,烏壓壓的長發(fā)飄散在水面上。 “和那些放在一塊兒?!崩钷敝癜寻l(fā)簪遞給了白芨。 “是?!卑总赣媒碜有⌒牟粮闪税l(fā)簪,就和剛剛取下的釵環(huán)放在一處。 白芨在服侍人上,總是貼心的,水溫保持的不冷不熱,她的手法或輕若重,皂角被搓出白色的細小泡沫均勻的涂抹在發(fā)絲里,十指靈巧揉搓按壓,繃著的頭皮都覺得松快些,李薇竹閉著眼,又想到謝懷溯的病上來了。 白術應當要輕三千,是不是加一些人參?人參會不會對他太滋補了些,也與天山雪蓮有些相沖,不如用紅參?紅參也不大好,不如用太子參?太子參倒是可以,手指敲在木桶的邊緣處,李薇竹一一想著,在心中刪刪減減,想要湊成一個方子,只是左思右想,都有不完備之處。 輕柔的手按壓在太陽xue處,手指掠過她的眉心,讓蹙起的眉被撫平。 “小少爺的病,很麻煩嗎?”白芨問道。 “恩?!崩钷敝駪艘宦?,“我沒辦法?!彼穆曇粲行┾筲蟮模叭羰歉赡锬苓^來替我瞧上一瞧就好了。也不能一味等著干娘,你素來是個伶俐的,這幾天也不用你在客棧里候著,沒事的時候多打聽一下,京都之中有哪些大夫,醫(yī)術高明?!?/br> 李薇竹的吩咐,白芨自然應承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問道,“小姐,你和小少爺……” 李薇竹的手撫上了自己的面,“先瞞著吧?!鄙碜油鲁亮顺?,氤氳的水汽好似暈了她的眼積蓄了一滿池的淚水。 第119章 謝太傅 第二日李薇竹一清早寫了信,讓白芨尋人郵寄到襄陽城,順帶打探消息。 等到叩隔壁的房門,才發(fā)現謝懷溯早已經穿戴好了,穿的不是僧衣,昨個兒入了城之后,茜草尋了成衣鋪子買了孩童的成衣,改了幾處之后,現在已經是穿戴一新。 李薇竹替他帶上一定瓜皮小帽,謝懷溯眨巴眨巴眼,有些不好意思,“我記事起,穿的就是僧衣了,會不會怪別扭的。” “不會?!崩钷敝翊蛄恐x懷溯的氣色,他眼底有些淡淡的青色,“沒睡好?” “睡得好……”謝懷溯見著李薇竹要給他把脈,就改了口,“有些不大習慣??蜅5拇蔡浟??!?/br> 李薇竹想到了自己在寨中也是睡的硬邦邦的床面,剛到漳陽城的時候很不習慣?!拔易鲆稽c安眠香?!?/br> 謝懷溯生怕麻煩了李薇竹,連連搖頭。 “不麻煩的?!崩钷敝裾f道,“起的這么早,困不困?” “在青云寺每日里是要跟著師傅做早課的?!敝x懷溯說道,“jiejie困不困?” “我也不困?!崩钷敝窭x懷溯的手,“我們去尋些好吃的,再四處走走。” 煦日和暖,春風也少了料峭的溫度,帶著和煦與暖,幽幽拂在人的身上。吃的是李記燒餅,火烙餅在師傅的手下靈巧被切開,夾著切好的驢rou,用勺子澆一勺味美的鹵汁,伴著豆泡湯,吃的人瞇著眼暢快地摸著肚子。 謝懷溯住在青云寺,一直是茹素的,第一日吃葷若是吃多了會泄出來,李薇竹不敢讓他多吃,謝懷溯只覺得口齒生香,寺廟里的齋菜雖然說有些也是仿造rou食做的素rou,和這味道香濃的鹵驢rou是完全不一般的味道,腮幫子被塞得滿滿的,眼睛也幸福的彎起,如同貪吃的小豚鼠。 李薇竹不覺莞爾,低頭用湯匙送了一口豆泡湯。 “師傅,老規(guī)矩,帶走?!?/br> “好嘞?!睅煾嫡f道。 這家早餐鋪子的生意是極好的,來買了帶回去吃的,不在少數,李薇竹原本是不在意的,只是聽到了師傅問道:“謝太傅的身子好些了嗎?這幾乎大半個冬天都不曾見到你給老太爺買餅子吃了?!?/br> 姓謝的太傅,李薇竹停了動作,謝懷溯不如李薇竹耳聰,仍自吃著。 “都是老毛病了,天氣暖了就好一些?!迸芡鹊睦险哒f道,“等到再過兩日,我們老太爺說,要自個兒過來坐著吃,還是剛出爐的火烙餅味道好?!币贿呎f著,一邊拇指立起,“京都獨一份!” 聽到人的褒獎,師傅笑的是眼睛瞇起,他一邊說話,手上的動作也不曾停下,剁得碎碎的驢rou就放入到切開的烙餅之中,這分量要比在這里吃飯的所有的食客的,都要多一些。 “你還是這么客氣?!?/br> “畢竟是給謝太傅的?!?/br> 等到那位老者買餅的老者離開的時候,李薇竹才注意到,他竟是缺了一只臂膀的,走路的時候,空著的那一側,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