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著眉心說，“小州，我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了，晚上我就得回舊金山，盧卡斯先呆在你這兒?！?/br>
    方起州正要說些什么，孫明堂又補充道，“你這里安全些，雖然規(guī)矩是尋仇不傷婦孺，但我還是怕，”他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照顧好他?！?/br>
    “不是叫你快去快回嗎？”終于看到小虎回來的梅躍松了口氣，心想幸好今天忙不開，鐘大廚沒能出來看一眼，不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人頭落地了。盡管梅躍也不懂，她才是當(dāng)老板的，為什么要對鐘龍一個廚子心懷敬畏？對此，她只能自我安慰說是因為鐘龍?zhí)咛珘蚜?，有胸肌有腹肌還有兩條花臂，看著實在駭人，而且他脾氣不好，梅躍挺怕他打自己的。

    小虎把外賣包放下，梅躍瞅到他手里那串葡萄，“喲，誰給你的?。俊?/br>
    小虎說：“方叔叔?！?/br>
    方叔叔？那是誰？梅躍從沒聽說過，她沒細(xì)想，只說，“小饞貓，就為了吃的耽擱時間?！?/br>
    哪知第二天，小虎原樣回來，帶著滿衣兜的松子。

    “又是你方叔叔？”

    小虎點頭。

    鐘龍邊擦手邊從廚房走出來，“方叔叔是誰？”

    梅躍怕他知道自己叫小虎去送外賣的事，立刻否認(rèn)，“沒誰！”

    “是嗎。”鐘龍感興趣地挑眉，“我怎么看著你有事瞞著我呢?！?/br>
    梅躍尷尬地笑了，“有嗎……”她這畏畏縮縮的態(tài)度當(dāng)真窩囊，梅躍甩甩腦袋，給自己打氣，她可是鐘龍的大債主，哪兒能這么窩囊呢。

    鐘龍沒再追究，把小虎叫道了一旁，扳著他的雙肩正色道，“我早上在你枕頭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紅包?！?/br>
    “那個……”小虎臉上浮現(xiàn)出焦急來，“那個不能動！”

    “我沒動，哥不拿你錢，但是你告訴我，哪兒來的？誰給你的？”

    小虎張了張嘴，猶豫道，“……方叔叔?！?/br>
    “方叔叔？”這是今天第二次聽見了，鐘龍認(rèn)定小虎瞞著他什么事，心里思索著有誰是他不認(rèn)識的卻樂意給小虎這么大封紅包的。

    小虎點了下頭，臉上有些做錯事的委屈，“我明天就拿去還給他?！?/br>
    鐘龍對那個人是誰隱約有點苗頭了，他說，“明天我和你一起去?！?/br>
    艾琳發(fā)覺這幾天老板有點奇怪，總是在午休時間翹首以盼地敞開大門，盡管沒什么表情，但艾琳還是莫名地看出了老板那一身的望眼欲穿氣息，等外賣一上桌就出去。今天來送外賣的依舊是那個弟弟，但是還跟了個，艾琳穿了高跟鞋足有一米八，看著這個男人也要仰望，要知道她需要仰望的人不算多，他們家老板是一個，面前這個……怎么看著來者不善啊？

    小虎等她把二維碼掃了，卻沒走，艾琳問他需要什么幫助嗎，小虎這才小聲說，“我……我找方起州?！?/br>
    方起州？！艾琳半秒就反應(yīng)過來，那不是他們家老板大名嗎！職業(yè)習(xí)慣上來，“請問你有預(yù)約嗎……”

    “??？”這下?lián)Q小虎愣住，“什么，什么預(yù)約？”

    艾琳為難道，“弟弟，抱歉啊，我們老板沒提前預(yù)約不能見的?！?/br>
    小虎有點可憐兮兮地點頭，探出腦袋朝里望了望，之前他就站在電梯口，方叔叔就會出現(xiàn)在他身后，他心里正想著不然去電梯那里等著，衛(wèi)斯理就恰好出現(xiàn)了。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鐘龍，轉(zhuǎn)頭對艾琳說，“你去忙，這小朋友和方總是朋友，我?guī)M(jìn)去。”

    “欸？”艾琳瞪大眼睛。

    衛(wèi)斯理一臉和善，小虎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是外國人，心里很好奇，但也只是偷偷地看。

    他領(lǐng)著小虎進(jìn)去，眼神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鐘龍。

    很快下了定論，一身煞氣，絕非善類。

    而且那緊盯著小虎的眼神側(cè)漏出濃烈的護(hù)犢子之意，他心里有個大膽的猜測……他們不是親兄弟的話，那鐘龍是圖什么？是受人所托，還是另有所圖？衛(wèi)斯理不得不承認(rèn)，鐘虎這小孩兒是挺招人的。

    鐘龍和小虎進(jìn)去時，方起州坐在辦公椅上，其實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的氣定神閑，旁邊兒的盧卡斯全程旁觀，他家大表哥是如何坐立不安的，站了起來又坐下，站起來又坐下，如此反復(fù)，只有他一個人看見。

    小虎第一眼看見的先是方叔叔，緊接著被地上的一大片火車玩具吸引了注意力——他只在商場見過這種大型玩具，需要組裝，很復(fù)雜也很昂貴，鐘龍當(dāng)時搪塞他的理由是：“哥帶你去坐真的火車”。

    但真火車遠(yuǎn)不如這種小巧精致的玩具吸引他。

    盧卡斯注意到小虎羨慕的視線，大方邀請道，“你要來玩嗎？”

    小虎固然是心動的，但他還是搖頭了。他抬頭看向方叔叔，發(fā)生叔叔也正巧望著他的，那視線有讓小虎說不上來的感覺，他下意識求救似地抓著哥哥的袖子。

    鐘龍摸了摸他的頭頂，小虎躲了下，還是被他的手給碰上了。他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wěn)，但夾雜著怒氣，“你好，方先生，我來這兒是把這個還給你的，小虎和你不熟，你這么做不太合適?！?/br>
    方起州把手里的鋼筆“啪”一聲放在桌上，“我沒覺得有什么不合適的。”他的眼睛一直沒有看鐘龍，反倒和小虎對視著，這讓鐘龍更是有說不出的憤怒，“方先生，我是他哥哥，他的事我說了算！”

    方起州瞇起眼，“問題是，你們不是兄弟?！?/br>
    鐘龍怔楞在原地，旋即發(fā)出一聲冷笑，“我們是不是兄弟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br>
    “既然你們的關(guān)系是個謊言，”方起州也寒下臉來，“小虎和什么人交往，自然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了。”

    第20章

    鐘龍好容易壓制住怒氣，而一旁的衛(wèi)斯理密切地注視著他的動作，因為這位鐘先生顯然有些不太冷靜，要是沖上去打小州，他也能第一時間制止。

    “方先生，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圖，但是你別打我弟弟的主意?！彼Z氣包含威脅，像個亡命之徒，似乎不明白面前這個男人是他動不了的。

    “我沒有企圖，這是我和小虎的事，你插不上手，”方起州轉(zhuǎn)而對小虎說，“你告訴叔叔，喜不喜歡叔叔這個朋友？”

    鐘龍渾身一繃，手掌按在小虎肩上，心里也已然預(yù)料到小虎的答案。

    小虎看了眼哥哥，又看著方叔叔，老實地點頭，“喜歡……”

    他滿意于這個答案，心里想回答“我也喜歡你”，可那并非他的性格，只能按捺住。方起州對鐘龍道，“你都看見了，這是他的選擇，你無權(quán)左右?！?/br>
    鐘龍不說話，冷冷地瞥他一眼，提起了外賣包，咬牙道，“我們回去?！闭f完攬著小虎便往外走。

    小虎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扭頭對方起州揮手，無聲地說“再見”，而后才問哥哥，“你不喜歡方叔叔嗎？”

    他能敏感地察覺這一切，卻不明白為什么。

    鐘龍嗯了一聲，心里仍是怒氣沖沖，卻在看見小虎求知的臉蛋時軟了幾分，他回答：“不喜歡。”

    小虎不解地追問道，“為……為什么？”在他看來，方叔叔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熱的巧克力很好吃。

    鐘龍喉嚨發(fā)澀，聲音啞著，竟不覺有些苦，“因為他想拐走你?！?/br>
    對方起州的企圖，他看得再明白不過了，可小虎是他的，誰也別想奪走，莫說是一個方起州，天王老子也不行。

    方起州看著桌上原封不動還回來的紅包，神色仍是如常，但了解他的衛(wèi)斯理知道他怕是心里很復(fù)雜難言的。盧卡斯雖小，卻很會看眼色，這茬過去也不再煩表哥了，一個人玩兒了起來。

    準(zhǔn)點下了班，方起州抓著盧卡斯的小手，問他，“表哥帶你去玩，去不去？”

    盧卡斯很愉快地說好，方起州自己驅(qū)車，在街邊停了車，周圍具是不起眼的店。

    “表哥你騙我，哪兒有什么玩的！”

    方起州伸手一指，“那不是？”

    盧卡斯順著他的手一看，看到一個破破爛爛的抓娃娃機。

    “什么呀……”他嘴上是嫌棄著的，實則心里非常高興，他從小沒有玩伴，也沒有游戲，唯一的玩具是刀槍，別說娃娃機了，就連玩偶他也沒有過。

    這家玩具店挺小，也不起眼，兌換了不少幣由著盧卡斯在店門口抓，方起州卻進(jìn)店挑了不少東西，什么小木馬啊，樂高積木啊，bb8啊，變形金剛啊，會說話的玩具鸚鵡……他像是發(fā)泄一般買了許多。

    盧卡斯震驚地看著他表哥瘋狂的購物行為，這么一家小玩具店，除了芭比娃娃那種姑娘才玩的，別的都大有一股被搬空的架勢。盧卡斯感動道，“表哥，你給我買這么多……”

    方起州一臉冷淡，“不是買給你的。”

    說著，方起州指了指娃娃機里面，問老板，“這個巴斯光年，能直接賣一個給我嗎？”他那天看到鐘龍和小虎在這里抓了許久的娃娃，就是在抓這個，小虎很喜歡這個，卻無論如何也抓不到。

    老板看出這是個大主顧，也是一臉懵逼，“這個啊……送你好了?！?/br>
    盧卡斯立即抗議，“我不要巴斯光年，我要這個！這個！”

    “也不是給你的，”方起州看了眼說，“這個柯基也裝起來吧?！?/br>
    盧卡斯幼小的內(nèi)心有說不出的受打擊，這么多東西，結(jié)果只有一個柯基是他的。

    “你買給今天中午那個小哥哥嗎？”

    方起州平靜應(yīng)道，“你知道了。”

    “噢……”盧卡斯愈發(fā)垂頭喪氣，像顆蔫掉的小白菜，“我什么都知道，太明顯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你喜歡他?？墒撬谴蠛⒆恿税。瑸槭裁匆嫱婢吣?。”

    “他不喜歡就送給你。”方起州不留情面地給八歲大的小表弟心窩子刺了一刀。

    可盧卡斯能怎么辦，他也很絕望啊，他家表哥以前不是這種人啊。

    因為舅舅把小表弟交給他了，方起州不得不把原來的衣帽間改建成客房，好在房間大，騰出來的東西很容易就塞下了。

    方起州把買來的新玩具安置好，指著新的雙層床對盧卡斯道，“你的床?！?/br>
    “我一個人睡兩個嗎？”

    方起州還沒說話，盧卡斯立刻就聰明地猜到，“我知道了，不是給我的對吧？”

    “嗯?！?/br>
    “……”他好想家。

    方起州一連幾天沒看見小虎，送外賣的是差點擠不進(jìn)電梯的饅頭。艾琳察覺到老板的低氣壓，開會時跟臺無人cao控的火炮似地亂轟炸，搞得人人自危，原因不明，艾琳卻無論如何也聯(lián)想不到外賣小弟身上去，只能愈加謹(jǐn)慎，生怕觸霉頭。

    而方藝巍最近倒是老實了，雖然什么業(yè)績也沒有，但也沒再像以前那樣無所事事，扯后腿。監(jiān)督的人報告，似乎是有了新目標(biāo)，不是公司內(nèi)部的人。

    這天下午，方起州剛下班，走在公司大廳便聽到幾個員工在談?wù)摚骸澳鞘裁搓囌?？不會是殺人犯吧，那餐館門口來了好多輛警車！”

    金融區(qū)很少遇見這種事，而且抓犯人也大多是金融犯，通常只出幾個警力，方起州大步走到他們面前，“什么餐館，出什么事兒了?！?/br>
    “就那個川菜館啊……”答話的人順嘴說完，發(fā)現(xiàn)面前居然是方總，聲音立馬弱下來，畢恭畢敬道，“方、方總好！那邊剛才來了很多警察，好像是抓誰……”

    方起州想到了什么，“謝謝?！痹捯袈浔鸨R卡斯就走，后面有人小聲而興奮地猜測，“那是方總兒子嗎，天哪他結(jié)婚了嗎？還是混血兒，萌炸了！”

    他把盧卡斯塞進(jìn)車內(nèi)，對衛(wèi)斯理道，“等我會兒?！?/br>
    方起州大步朝著紅辣椒走過去，看見警車已經(jīng)離開了，店里客人也全都走光了，店里伙計站在大堂里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會出這種事。

    他快速掃了眼人頭數(shù)，沒有鐘龍，也沒有小虎。

    “警察把誰抓走了？”

    梅躍一臉慘樣，心想完蛋了，店要垮了，什么話也聽不進(jìn)去，也沒有看到方起州進(jìn)來，小芹已經(jīng)哭上了，嘴里失魂落魄地嗷嗚著“龍哥，龍哥”的，方起州揪住來送過外賣的饅頭，沉聲問，“鐘龍被抓了？”

    饅頭精神恍惚道，“是……”隨后反應(yīng)過來，“你誰啊！誰說我們店出事了！你——”

    “那小虎呢？！”方起州又看了圈，鎖緊眉頭，大聲問饅頭，“鐘虎人呢！”

    難為饅頭快兩百斤的重量，抖抖索索也一臉要哭的小雞仔模樣，“哥，我不知道啊，你……你別打我……”

    小芹看到了方起州，她認(rèn)得這帥哥，抽噎道，“剛……剛才還在的，小虎，”她環(huán)視一圈，也慌亂起來，“人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