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二女不能厚此薄彼，嫁妝大件要一樣，品質(zhì)與數(shù)量卻可有上下。她一個(gè)庶女，總不能真和嫡女平起平坐吧。

    李瑞婉忙著打小算盤籌備嫁妝，沒空多管趙正志。趙采嫣則是一門心思要在進(jìn)方家門之前，把女紅繡功練好，沒閑工夫陪弟弟。正志悶得慌，就跑去找趙晗陪他玩官兵捉強(qiáng)盜。

    已經(jīng)六月下旬，外面太陽逐漸*起來。趙晗也在準(zhǔn)備進(jìn)門后要給婆家諸人的小禮物，哪里有這工夫陪著小屁孩在大太陽下面瘋玩，但是她這個(gè)小弟要是不順意了，真鬧起來也是頗讓人頭疼的。

    她略想了想，便以一副神秘兮兮的口吻說道：“我們不玩官兵捉強(qiáng)盜，jiejie教你玩?zhèn)€更好玩的游戲好不好？”

    正志一聽頓時(shí)雙眼放光，興奮點(diǎn)頭：“好啊好??！”

    “要等很久呢……算了，還是不要玩這個(gè)了?！壁w晗卻又皺眉說道。

    正志一聽不干了：“我就要玩這個(gè)！”

    趙晗故作無奈的樣子：“可是要先等上好一會兒才能開始玩的?！?/br>
    “二jiejie，我等多久都行?！?/br>
    要得就是他這句話，趙晗讓從露取來文房四寶，慢慢地磨墨，她就可以忙自己的事了。

    ☆、第26章 明珠還主

    ·

    趙正志從沒見過這樣玩的，好奇地瞪著眼睛看，眼看隨著黑長條不停地轉(zhuǎn)圈，硯臺里的清水逐漸變黑變濃，便伸手叫道：“我也要玩，從露快給我。”

    趙晗倒是沒想到磨墨他也要玩，但怕他磨不好，便讓從露再拿一付硯臺與墨來讓他折騰。趙正志跪在椅子上，學(xué)著從露的模樣，拿墨在硯臺上畫圈圈。

    硯中的墨汁逐漸濃了起來，變得油黑發(fā)亮，趙晗便取筆蘸墨，在紙上畫了個(gè)圓。

    趙正志伸頭來看：“jiejie這是什么？”

    趙晗反問：“你覺得像什么？”

    “嗯……大包子！”

    趙晗便在圓圈內(nèi)添上數(shù)筆細(xì)細(xì)的褶子，頓時(shí)圓圈變成了一只包子。

    正志被逗樂，哈哈笑了起來，又催著她再畫。

    趙晗又畫一個(gè)圓。

    正志也是壞心眼，看她還是畫圓，就說：“像綠豆糕！”說完得意地望著趙晗，綠豆糕從來都是方的，沒見過圓的。

    趙晗微微一笑，在圓里面畫了好幾個(gè)疊起來小方塊：“一盆綠豆糕?！?/br>
    趙正志無話可講，嘟著嘴叫道：“換我來畫，jiejie你猜！”

    趙晗把筆放他手心里，教他握筆的姿勢，又叮囑他小心別把墨汁沾在身上，接著就讓他自己畫。

    趙正志提筆就往紙上按，想要學(xué)jiejie的樣子畫個(gè)圓的，沒曾想畫出來的東西不是圓也不是方，甚至沒能連起來，就是個(gè)難看的墨團(tuán)團(tuán)，頓時(shí)嘴就癟起來了。

    趙晗握著他的手，教他畫了幾個(gè)圓，然后再讓他自己試。

    趙正志雖然頑劣貪玩，性子卻很執(zhí)拗，一個(gè)畫不好就接著再畫，居然也不發(fā)脾氣，極有耐心地一個(gè)圈一個(gè)圈地接連畫下去。

    畫了許多個(gè)圈后，才終于有點(diǎn)像圓了，他抬頭去望趙晗，叫道：“jiejie，快猜這是什么！”

    趙晗過來瞧，想了會兒才道：“我猜是麻餅？”

    “不對！”正志一臉得意地叫著，“是冰糖葫蘆！”

    趙晗仔細(xì)一看，連在一起的一串串圓圈，可不是一大串冰糖葫蘆么，不由莞爾。

    正志學(xué)會了畫圓，趙晗又教他畫幾個(gè)簡單的形狀，他就自己在紙上肆意涂鴉，玩得不亦樂乎，要吃飯了都不肯回嘉沛居。

    趙晗知道她這小弟吃軟不吃硬，便勸他道：“小孩子就該按時(shí)吃飯睡午覺，若是你今天能做到這兩點(diǎn)，明天jiejie再教你畫更好玩的。若是你為了玩耍就不好好吃飯睡覺，母親要怨怪jiejie的，jiejie可再也不敢教你啦?！?/br>
    正志想著有更好玩的，這才不甚情愿地勉強(qiáng)跟著來喚他的丫鬟回去了。

    從露跟著送到門外，見正志走遠(yuǎn)了才回房，趁著雨琴和韻梅去辦事了不在房里，她憤懣不平地對趙晗說：“小姐你可知夫人安排嫁妝時(shí)，給大小姐的和給您的明面兒上雖然是一樣的，可所有最好的都先緊著大小姐，給您安排的都是陳年舊貨，衣料皮子有蛀的爛的也往里面放……”

    今日陪正志來的是聽雪，方才伺候在一邊時(shí)就把這些都悄聲與從露說了。

    趙晗倒是一點(diǎn)不覺得奇怪，她正要找李氏算一筆舊賬，就一并解決了吧。

    方家盡管再有錢也是方家的，一旦嫁過去，只有嫁妝是她私有的財(cái)產(chǎn)，決定著她日后的腰桿是不是硬的起來。

    不該她的，一錢一厘她也不貪圖，該她的，誰也別想賴。

    ·

    李瑞婉因?yàn)榛槭略诩?，心里高興加之事多，連著幾天沒好好睡過午覺了，雖然是忙大喜之事，可連續(xù)幾日到底是疲累的，今天午后好不容易等趙正志睡著，正要去好好睡個(gè)午覺，沒曾想趙晗卻來了。

    她心中厭惡，臉上卻露出和藹的笑容：“晗姐兒，怎么這時(shí)候來了？”不知道這是午睡的時(shí)候嗎？

    趙晗嘆了口氣：“有件事不解決了，女兒睡不著覺啊?！?/br>
    李瑞婉只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卻不得不問：“什么事？”

    “女兒聽到些風(fēng)聲，母親為女兒置辦的嫁妝似乎徒有虛表，混充了不少陳年壓倉底的東西在里面，有好些都已經(jīng)壞了……”

    李瑞婉眉毛一跳，這妾生的竟把耳朵伸到她院里來了？也不知道是哪個(gè)賤婢漏出去的消息？要是被她捉到非打死那個(gè)小賤蹄子不可……一面板著臉否認(rèn)：“哪里有這樣的事？你是聽哪個(gè)嚼的舌根？”

    趙晗早知她會拒不承認(rèn)，便換了話頭道：“母親，您說若是方家知道救了方家小妹的人不是采嫣，他們會不會退婚??？”

    這下是真的戳到李瑞婉要害了，她頓時(shí)又氣又急，婆婆不是說趙晗向她保證過，不會說出此事的嗎？可如果她現(xiàn)在提老夫人，又等于親口向趙晗承認(rèn)了采嫣冒領(lǐng)功勞的事實(shí)，于是她呵斥道：“你空口無憑胡說什么？！你有證據(jù)么？你以為你說什么方家人都會信么？”

    趙晗微笑：“母親若是需要證據(jù)，太子殿下就是親眼見到當(dāng)日之事的人證。雖說等閑請不到殿下來作證，不過殿下說過，女兒大喜之日要來喝喜酒的，是否應(yīng)該到那時(shí)就請殿下做一下人證呢？”

    李瑞婉瞬時(shí)冷汗直冒：“晗姐兒……”若是此事真的在婚禮當(dāng)天拆穿就糟了，別說采嫣現(xiàn)在的這樁婚事要黃，萬一此事傳揚(yáng)出去，采嫣在淮京城就根本找不到婆家了。

    就算方家怕丟臉，勉強(qiáng)娶了采嫣，婚后的日子又豈會好過？

    “你……你為何要做這等損人不利己的事？如果這么一鬧開，不但采嫣名聲受損，趙家也沒臉，你作為趙家的孫女不是一樣丟臉……”

    “提到損人不利己，這就不得不提那盒珍珠的事了?！壁w晗淡淡道。“哦對了，那也可算是母親剛才提到的證據(jù)之一吧?！?/br>
    李瑞婉大驚，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趙晗怎么會知道那盒珍珠的事情？！她本以為這事兒早就過了，趙晗卻偏偏在這要緊的當(dāng)口提起這事了。

    趙晗瞧著她的臉色微微一笑：“那盒珍珠女兒在母親這里寄放許久了，眼下即將出嫁離家，就不好再麻煩母親代為保管了?！?/br>
    李瑞婉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rou里，咬牙回頭，對劉mama低聲道：“拿出來吧?！北硨χw晗朝劉mama使了個(gè)眼色。

    劉mama心領(lǐng)神會地點(diǎn)頭，就去房間里面，可走了幾步就聽趙晗說道：“母親，女兒守財(cái)小氣得很，珍珠拿回去肯定要一顆顆數(shù)過，若是少了一顆，心里就會難過，一難過，就怕有些事情瞞不住了……”

    劉mama聽在耳朵里，不由腳下猶豫，放慢了腳步，走了幾小步后聽見夫人咬牙切齒的聲音：“劉mama，東西數(shù)清楚，一顆也不要少給了晗姐兒?！彼龖?yīng)了，走進(jìn)房內(nèi)，取出那只雕工精致的紫檀小盒，一顆珍珠都沒敢拿走。

    李瑞婉眼睜睜瞧著趙晗收起裝滿珍珠的盒子，心中rou疼啊就像被一把銅矬子狠狠地銼著一般，卻還得強(qiáng)忍著怨氣，好聲好氣地懇求她：“晗姐兒，你不放心就打開數(shù)數(shù)。母親不會少了你的，只要你念著姐妹情誼，別……別……”

    趙晗篤悠悠地道：“母親盡可放心，女兒不是損人不利己的人，母親也不要忘記一視同仁地置辦嫁妝?！?/br>
    李瑞婉只得答應(yīng)，心中只能自我安慰至少老夫人給采嫣的添妝比較多。

    趙晗走后，李瑞婉氣越喘越急，只覺胸口窒悶至極。劉mama瞧見她臉色不對，驚道：“夫人，你怎么了？”

    李瑞婉試著站起來，身子卻晃了晃，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劉mama急忙上前扶住她，驚惶大喊：“來人哪！快去找大夫！”

    李瑞婉這次是真的病了，大夫診斷為積勞成疾，肝氣積郁，開了藥方要她好好調(diào)理。她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灰黃，懨懨地什么精神也沒有。

    趙正志年紀(jì)雖小，也瞧出來母親有些不對，就連陪在母親身邊的大jiejie也是一臉懊喪，明顯心情不佳，他惴惴不安地走近母親床邊，喊了一聲。

    李瑞婉實(shí)在沒精神再應(yīng)付這個(gè)精力旺盛的小兒子，虛弱地睜眼：“正志乖，娘身子不舒服，你自己去玩好不好？”

    正志頗為懂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向她行了一禮：“母親好好歇息?！边@才轉(zhuǎn)身往外面走。

    李瑞婉不由含淚，幸好她還有這個(gè)寶貝兒子，隨著他日漸長大，也越來越懂事了。

    趙正志出了主屋的門就往紫竹院去。雖然二jiejie要他第二天過去再教他畫好玩的，可母親要他自己去玩，他想來想去，還是二jiejie那里好玩。

    ☆、第27章 從此結(jié)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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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晗教了幾日正志畫畫，順便又教他寫大字。趙正志只覺這是在玩，學(xué)得甘之如飴，他天性里又有執(zhí)拗不服輸?shù)奶匦?，寫不好就不停地練下去，沒過兩天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寫一至五的數(shù)字。趙晗便開始教他寫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倒還好，唯有趙字筆畫眾多，尤其難寫，當(dāng)趙正志終于能把自己的姓名寫得像樣，欣喜得意之余，對趙晗道：“jiejie，我要給娘看看我寫的字?！?/br>
    趙晗瞧著他洋洋得意的模樣就覺得好玩，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捏他rou乎乎的臉蛋，又看了眼他身上沾上墨汁的天藍(lán)色妝花緞袍子，關(guān)照道：“回去記得先換了衣裳。”

    趙正志捂臉向后退了一步：“二jiejie，不許再捏我的臉！”

    趙晗哂然一笑：“不然呢？”

    趙正志嘟起嘴，也不知道不然該如何，只能憤憤道：“反正不許捏我臉！”說著迅速拿起寫得最滿意的那張大字，跑出了紫竹院。

    他跑進(jìn)嘉沛居，一心給母親瞧瞧自己寫的字，渾然忘了趙晗關(guān)照他換衣裳的事，直奔李瑞婉床前，興致勃勃地道：“娘，看我……”

    李瑞婉身體不適，心情煩躁易怒，瞧見他身上好好一件妝花緞袍子，本是頂漂亮的天藍(lán)色，現(xiàn)在卻染上好幾塊墨黑，怕是沒法再穿了，不由怒從心起：“這件衣裳今日才新穿的，如何弄得這般臟？到底是去哪里玩的？！”

    趙正志滿腔熱情被母親冷聲呵斥澆熄，頓時(shí)眼睛里就含了淚：“二jiejie……”

    李瑞婉本來不知道也就罷了，一聽到趙正志是去趙晗那里玩了，頓時(shí)氣不打一處來，怒目呵斥：“以后不許你去紫竹院找那妾生的！”又責(zé)罵跟隨的丫鬟怎么不知幫正志換衣裳。

    正志本來滿心要獲得母親贊揚(yáng)，卻不料反被責(zé)備，又聽她說不讓他去紫竹院了，頓時(sh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要去，我就要去！”

    恰逢趙振翼從門外跨進(jìn)來，卻聽里面一片亂糟糟的哭叫聲，不由眉頭就皺了起來。

    他方才回家，被趙老夫人叫去，勸說開解了半天，本準(zhǔn)備不再和李瑞婉置氣，回正房居住，卻不料一進(jìn)門就聽見兒子哭鬧，心中再生不滿。

    “怎么回事？”他走進(jìn)里屋詢問原因，卻一眼瞧見趙正志手中拿著的一張宣紙，上面似乎寫著字，拿過來仔細(xì)一瞧，正是趙正志三個(gè)大字，筆法雖顯稚嫩，卻初具筋骨，天然真趣，不由驚喜萬分地問道：“志哥兒，這是誰寫的？”

    趙正志含著眼淚道：“父親，是我寫的。二jiejie教我的?！?/br>
    趙振翼再追問了句：“全都是你寫的？你jiejie幫過你沒有？”

    趙正志搖搖頭：“jiejie只教我怎么寫，字是我自己寫的，我練了好多天才寫到這樣的。”

    趙振翼頗為欣慰地摸摸正志的頭：“吾兒可教！”心中已然動了念頭，看來是時(shí)候請夫子來給志哥兒開蒙了。

    他再轉(zhuǎn)向李瑞婉，臉色就變得冷然：“你這母親是怎么當(dāng)?shù)?？志哥兒小小年紀(jì)，已然學(xué)會寫自己的名字，你卻不加贊賞，反而橫加指責(zé)？反倒是晗姐兒，你雖對她不善，她卻不曾因此虧待了弟弟，反教志哥兒學(xué)好?！?/br>
    兩相比較，誰的心胸更為開闊一目了然。

    李瑞婉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只覺郁悶得要死，大概趙晗就是她這輩子的克星，如今她一心只希望趙晗早點(diǎn)嫁出去。

    ·結(jié)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