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合歡突然說:“之漫,我?guī)闳ヒ粋€地方吧?!?/br> 宋之漫:“哪兒?”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焙蠚g說完,把宋之漫從位置上拉起來,往奶茶店外面出去。 宋之漫暈頭轉(zhuǎn)向的,“你要帶我去哪里?” 合歡招了一輛車,坐進去之后,她開口,眼里煜煜發(fā)光:“我從小生活的地方。” “嗯?你家嗎?” “是故鄉(xiāng)?!碧K合歡說。 宋之漫心尖微沉,她總覺得,蘇合歡口中的“故鄉(xiāng)”,并無半點欣喜,也沒有太多難過。 是,既無風(fēng)雨也無晴嗎? 直到她站在蘇合歡口中的“故鄉(xiāng)”面前時,她才知道,那句無痛無喜的“故鄉(xiāng)”到底代表了什么。 c市社會福利院。 宋之漫僵硬的扭過頭看她,不可置信的叫了她一聲:“合歡?” 蘇合歡朝她笑了一下,明媚的像是六月的薔薇。 她說:“之漫,這是我的故鄉(xiāng)。” 宋之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被震懾到了,無法開口一字。 蘇合歡輕車熟路的帶她進去,徑直走到后面的兒童福利院部分。因為天氣太熱的原因,這個時候并沒有人在外面走動,連空氣仿佛都被靜止入定了一般。 蘇合歡說:“之漫,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是住在這里的?!?/br> 宋之漫輕聲問:“你還有那個時候的記憶嗎?” “沒有?!碧K合歡用手比劃了一下,“那個時候的我啊,還被人抱在懷里呢。爸爸說,他和mama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還很小,一小團,跟只寵物狗一樣,臉還黃,蠟黃蠟黃的,一點都不好看?!?/br> 她帶宋之漫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席地而坐。 宋之漫靠在樹上,雙腿抱膝,一雙眼睛直直的看向她。 合歡接著說:“可是爸爸把我抱回去了,真的,他知道我有病,還把我抱回家了?!?/br> “你的爸爸,很偉大。” 合歡驕傲的停了停胸脯:“當然啦,他可是我爸爸!” 似乎,爸爸這個詞,真的很值得令人驕傲。像蘇合歡,他的爸爸,真的很偉大,領(lǐng)養(yǎng)身有疾病的蘇合歡,并且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而且蘇合歡這么好,這么優(yōu)秀。 像她父親,宋鴻淵。 他一個人把她領(lǐng)養(yǎng)長大,這些年,教她為人處世,教她善良樂觀,教她好與壞、善于惡。真的,真的很偉大。 一陣微風(fēng)吹過,頭上柳枝飛揚,合歡的長發(fā)飄在空中,偶有幾縷繞在了臉上。宋之漫伸手,把它拂過。 合歡看著她,眼神里滿是歡喜:“之漫,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把你帶到這里來,也不知道今天為什么要和你說這些,但是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你,我真的特別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而且我們現(xiàn)在還在一個學(xué)校一個班級,竟然還是同桌,真的,之漫,我真的好開心啊!”開心的都語無倫次了。 宋之漫聽了她的話,一長串的話里,有無數(shù)個“真的”。她是真的相信蘇合歡說的是真話。她笑,語氣誠懇:“合歡,我也很開心。和你在一起,我感覺很舒服,不用說什么,我們兩個即便不說話,我都不會感覺到尷尬?!?/br>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傾蓋如故。 合歡嘴角都咧到耳根子處了,她笑嘻嘻的:“之漫,我好開心啊,我今天好開心,我還沒有帶過朋友來到這里?!彼穆曇糇兊镁趩?,“事實上,我也沒有什么朋友。” 宋之漫訝異,蘇合歡性格又好,人長得又不錯,沒什么心機,白的像一張紙,喜怒哀樂都表現(xiàn)在白紙上,這樣的人竟然會沒有朋友? 她問:“為什么,會沒有朋友呢?” 合歡有些許的失落:“初中的時候每天都在舞房,不是在這里比賽就是到那里比賽,連學(xué)習(xí)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根本沒有時間交朋友?!?/br> 宋之漫:“那阿嗣?” 合歡在宋之漫面前晃了一下手,說:“那是我爸爸要求的啦,阿嗣就住在我家隔壁,我爸爸擔(dān)心我在學(xué)校被欺負,來之前特地和阿嗣說,希望他能照顧我一下,阿嗣他又不會拒絕人,當然就答應(yīng)下來了?!?/br> 原來是這樣,宋之漫原本腦海里都腦補了一場青梅竹馬的故事,現(xiàn)在一解釋,瞬間尷尬了。 宋之漫問:“你現(xiàn)在不經(jīng)常練舞了嗎?” 合歡:“要啊,就在家里練,就是不用在學(xué)校練了,也不需要參加比賽了。而且,我的證已經(jīng)拿到啦?!?/br> “什么證?” “北舞八級的證書?!焙蠚g驕傲的說。 宋之漫:“你很棒啊,合歡?!?/br> “對啊對啊。”蘇合歡回憶起以前,說:“其實我的心臟已經(jīng)很好了,復(fù)原的也好,跳舞也沒事,而且醫(yī)生一直都在我邊上,只是爸爸mama太擔(dān)心了,當初我說要學(xué)芭蕾的時候,他們都不愿意呢?!?/br> 宋之漫指責(zé)她:“先心病的人啊,還喜歡跳舞,你也真的是膽子大?!?/br> 合歡嘻嘻嘻的笑:“哎呀,我喜歡嘛,我喜歡跳舞啊,喜歡一件事情,我就一定要去做?!?/br> 她問宋之漫:“之漫,你呢,你喜歡什么?” 宋之漫:“我喜歡,——生命。” 所有的鮮活的、熱血的、蓬勃的生命,所有向光生長的生命,她喜歡人世的存在,喜歡所有的哪怕歷經(jīng)再多磨難,也昂然生長的人。 蘇合歡不解:“什么?” 宋之漫說:“我喜歡救人,想要救每一個人,不想看到任何人的離去。” 合歡懵懂的點了下頭,抬頭看了下蔚藍的天,倏地笑了:“我知道了,你想當醫(yī)生是嗎?” “對。”她輕聲說。 她想當醫(yī)生,很想。 從母親去世之后,今天這個念頭再次變得強烈了起來。 “我想救人,救所有力所能及的人。”宋之漫說,她看向遠處,綠意盎然的草坪上沒有一絲的雜質(zhì),湖水清澈見底,陽光普照大地,她感覺到了生命存在的意義。 ——活著,有信仰的活著。 合歡說:“我最崇拜醫(yī)生了,如果不是醫(yī)生,我可能現(xiàn)在就不會在這里了?!?/br> 宋之漫:“嗯,所有救過人的醫(yī)生,都值得被尊敬、被崇拜?!?/br> 但是她不需要。 她不是為了那一份殊榮而去,她是為了挽救而身披白衣。 “合歡,真的,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醫(yī)生?!彼沃f完,整個人就躺在草坪上,感受到陽光透過樹葉落在她的身上,夏日熱氣漫漫席卷全身。 合歡學(xué)著她的樣子躺在她身邊,大聲說:“之漫,你可以的,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醫(yī)生的?!?/br> 宋之漫放聲大喊:“我會的!宋之漫一定會成為一名醫(yī)生的!” 喊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 等到軍訓(xùn)的最后一天,他們?nèi)齻€人才回了學(xué)校。 他們?nèi)齻€人結(jié)伴去cao場的路上,就看到一個身影,懶洋洋的,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掃著路邊的花草,帽子被反戴著,衣服還有大半沒系進去。 蘇合歡小聲的叫著宋之漫的名字,激動的說:“之漫之漫,你看那個男生,好酷??!” 即便是這樣的打扮,隨意的走在路上也有人為之傾慕。 宋之漫看了過去,隨即就是兩個嘆息聲交叉響起。 她往王少鵬那看,王少鵬搖頭,無奈的說:“你真的覺得他很酷?” 蘇合歡止不住的點頭:“好酷!” 王少鵬:“還有更酷的,我叫他一聲,他就轉(zhuǎn)過來?!?/br> 合歡眨了眨眼:“你認識他?” 王少鵬笑:“不止我認識,你也認識?!?/br> 宋之漫扶額:“他是宋小四啊,合歡?!?/br> 合歡驚呼,“他怎么可能是宋小四,這不應(yīng)該啊。” 為了印證蘇合歡的猜想,王少鵬直接朝那人喊:“宋斯南!” 宋斯南聞聲就轉(zhuǎn)了過來,喜形于色,立馬邁開腿往這邊跑。 人還沒到跟前,聲音就傳來:“你來啦!” 是,你來啦。 你…… 為什么不是你們…… 王少鵬嫌棄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怎么就這么重色輕友呢,他不是人嗎,他王少鵬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br> 哦,不對,是一個人。 宋之漫往合歡那邊偏了下頭:“喏,這就是你所謂的酷。” 酷?蘇合歡想哭。 宋斯南疑惑:“什么酷?” 宋之漫微笑解釋:“就是剛剛你站在那里的樣子,我們合歡說你真酷?!?/br> 宋斯南一臉傲嬌:“那必須的,我當初可是我們學(xué)校的校草,那個時候,還是有那么幾個小女生追著我跑的?!?/br> 宋之漫面無表情:“一群小姑娘那是沒見過世面,等長大了就知道你這樣的,比比皆是?!?/br> 宋斯南還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初中生活中,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等反應(yīng)過來,宋之漫已經(jīng)拉著蘇合歡逃之夭夭了。 他暴怒,上躥下跳:“什么叫做沒見過世面,什么叫做比比皆是!宋小漫你別跑!” 王少鵬在一邊說風(fēng)涼說:“得了,你抓住她還能干嘛,揍她一頓,——不可能吧,你這么喜歡她啊。” 宋斯南的動作停住,他沉默了下來。難得的,這一次,他沒有矢口否認。 他把衣服系到褲子里,把帽子給戴正,又把衣袖給放下,扣好扣子。 良久,他才說:“是啊,我又不可能揍她,我舍不得?!?/br> 王少鵬真是受夠了,“你能別每一次提到暗戀就這么一副發(fā)sao的表情嗎,老子看了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