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站在她家門口的宋鴻淵表情并不好,尤其是看向宋斯南時,臉色更是臭的可以。 眼神落到宋之漫身上的時候,她被冷的縮了下身子,宋斯南伸手一揚,往前斜跨了半步,擋住她大半個身子,溫吞有禮的朝宋鴻淵打招呼:“宋叔叔?!?/br> 宋鴻淵冷著張臉,說:“之漫?!卑阉嗡鼓袭?dāng)做不存在一樣。 宋之漫伸手撫上宋斯南的手,他低頭看她,她安慰道:“沒事?!?/br> 她走前,低眉順眼的樣子,問:“爸爸,你怎么來了?” 電梯在他們身后又是“?!钡囊宦?,三人同時往后看去,來人竟是宋斯南的母親——林景芝。 宋之漫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了。 場面僵持了一下,就聽到宋鴻淵開口說:“先開門?!?/br> 宋之漫慌忙的撿起鑰匙,走上前開門去。 鑰匙插了好幾次沒插對,感覺身后的人眼神更冷了,像是要把她刺穿了一樣。 開了門,四個人在客廳里。 宋之漫倒了幾杯水放在茶幾上,宋鴻淵和接過水抿了一大口,水杯再放到茶幾上的時候聲音格外的清晰有力。 如同擊鼓雷鳴,往人心眼里鉆。 在解釋了宋斯南為什么會在這里之后, 沉默如同海嘯般朝宋之漫襲來。 海浪洶涌澎湃,一陣又一陣的狂卷而來,從腳踝到腰側(cè),再到脖頸處,她的呼吸幾近驟停,浪潮要把她卷滅的時候,就聽到客廳里發(fā)出了“汪——”的一聲。 把她從深海里挽救了出來。 宋之漫感謝的看向林景芝里的毛線。 毛線不安分的在林景芝的懷里掙了掙,林景芝拍了下它的頭,斥道:“毛線!不許鬧!” 可沒用,毛線整個身子都在反抗,沒幾下就從林景芝懷里跳出來,四只腳往茶幾上一蹦,跳到了宋之漫的懷里。 她下意識一接,抱住了它。 氣氛稍稍的緩和了一下。 林景芝先開口:“我和你爸爸今天沒事,想著順便過來看看你,沒想到,這家伙也在這里?!?/br> 被分開坐在兩側(cè)的宋之漫就看到對面的宋斯南皺著眉,埋怨的看向林景芝。 林景芝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說你,不讓你回家你就住這兒,人之漫一女孩子,你一男的,住這里成何體統(tǒng)??!” 宋斯南撇嘴,不敢反駁什么。 林景芝看了宋之漫,嘆氣道:“我知道你和宋斯南關(guān)系好,但是,你們倆現(xiàn)在住一塊兒,真不是個事。小時候關(guān)系好那是小時候的事,現(xiàn)在……不像話的?!?/br> 宋之漫順著毛線的毛,不發(fā)一言的聽著。 林景芝勸了幾下,沒勸動,當(dāng)事人一個低頭順著泰迪的毛,一個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像是不關(guān)他們事一樣。 她搖搖頭,伸手拿了杯水喝。 感覺沙發(fā)一動,她余光看到宋鴻淵站了起來,指著宋之漫說:“你給我回房去。” 宋之漫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感覺,抗議:“爸爸,我留在這兒不行嗎?” “可以。”宋鴻淵說,“那我和宋斯南到房間里談,二者選其一?!?/br> 宋之漫抿著唇,一幅不怎么樂意的樣子。 卻聽到宋斯南說:“宋叔叔,我們?nèi)空劙?,讓我mama和之漫在客廳說說話,您看怎么樣?” 宋鴻淵冷哼,“你也是知趣?!?/br> 客廳里只剩下宋之漫和林景芝了。 毛線在宋之漫的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她的褲子就懶洋洋的躺著。 宋之漫拿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 陽光正好的時候,微風(fēng)從陽臺處飄來,室內(nèi)前幾天買來的百合不知道什么時候開的,吹得滿室花香。 林景芝在這花香中嘆氣,“之漫,我是真喜歡你?!?/br> 宋之漫順毛的動作一頓,手抬起來的時候抓了一把狗毛,她順勢轉(zhuǎn)移話題:“毛線最近在換毛啊?!?/br> “嗯。毛掉的多。你宋伯父有潔癖,家里每天得打掃五六遍才行,最近實在是不行了,家里哪哪都是毛線掉的毛,我就尋思著把它先放在你這兒來?!绷志爸フf。 宋之漫低低的“嗯”了一下,說:“最近我忙,把毛線給合歡送過去,讓她幫襯著照顧一下吧。” “也行。”林景芝琢磨了一下,點頭道。 卻還是繞回了那個話題,林景芝說:“算算你都二十七了,我也算是從小看你長大的,在你mama還在世的時候,就疼你,她走了,我把你當(dāng)親閨女疼?!?/br> “嗯?!彼馈?/br> “換作以前,之漫,我當(dāng)然是希望你和我們家宋斯南在一起的,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林景芝搖頭苦笑,蓋棺下論道:“你倆啊,不合適。” 親情牌吶。 宋之漫聽出來了,反問道:“怎么就不合適呢?”她的聲音溫柔又好聽,帶著女子特有的溫婉氣質(zhì),淡淡的響起:“我和他一起長大,知根知底,性格雖然都不太好,但是他會忍受我、包容我,也對我好,不是很合適嗎?” 以及,我和他互相喜歡,牽絆多年,這樣如果都不算愛,那這紛繁塵世,還有什么是稱得上愛的呢? “因為我和他父親,還有你的父親,我們都不同意。”林景芝的反應(yīng)極淡,似乎是早已商量好對策,預(yù)想過場景,一言一語頭頭是道:“他配不上你。你太好了,宋斯南他一身毛病,也沒做成什么大事,我對他早就失望,但是你、你不一樣,你是我們兩家的希望。之漫,你配得上更好的?!?/br> 到底是有多喜歡她啊,喜歡到甚至認(rèn)為自己那唯一的兒子都配不上她。 在說出這句話時雙眼通紅。 明知道林景芝打的是親情牌,宋之漫卻還是忍不住雙眼通紅。 她喉嚨像是卡住了一般,哽咽好幾次才說:“是我配不上他。林阿姨,我喜歡了他十年,可他,”她低低的說,嘴上卻掛著笑:“他喜歡了我十四年。是我配不上他的深情與愛?!?/br> 在愛情的世界里,配不配、合不合適,究其本因才能追查透徹。 世人眼中的愛情,是身家、性格、長相、脾氣一一相比較。 可在她眼中,愛情是,只有愛。 良配是什么。 她的良配,是宋斯南。 她說:“我呀,我認(rèn)死理,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更何況,宋小四陪了我將近二十年吶,林阿姨,”她突然抬起頭看她,臉上的笑意漸濃,說:“你說,我哪還有精力去愛別人?” 客廳陷入死寂。 宋之漫目不斜視直直的看著林景芝,迎著她的眼神,毫不畏懼。 她從不頂撞長輩,從小就是一個有禮貌有涵養(yǎng)的孩子,長大之后也未違背家里人半分意愿??墒谴丝?,卻反駁著林景芝的話。 還不是因為愛。 我此刻所有的孤勇,不過是來源于那一墻之隔、雖未在一起卻像從沒分開過一樣的人的身上。 這一刻,我是身披鎧甲,為他而戰(zhàn)。 …… 而此時,一墻之隔的書房里。 宋鴻淵坐在書桌后的椅子上,隔著一張書桌,宋斯南整個人如白楊一般直直的站著,迎著他威嚴(yán)的目光,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場景莫名的熟悉。 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時宋斯南不過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稚嫩孩童, 他對著宋鴻淵說:“宋叔叔,您把宋之漫交給我,我保證,不出一個禮拜,她就活蹦亂跳的和以前隋阿姨在的時候一樣?!?/br> 還說:“這都不是事兒,宋叔叔您就放心把之漫交給我吧!” 那時的承諾,后來他都一一兌現(xiàn)了。 宋鴻淵當(dāng)時是真喜歡他。 可后來發(fā)生的事…… 到底還是一個結(jié),沒法解。 宋鴻淵問:“還記得當(dāng)時你向我許下的承諾嗎?說要好好照顧之漫,讓我放心把她交給你。” “記得?!彼稹?/br> “你確實把她照顧的很好,那么多年,我是要感謝你的,斯南?!?/br> 宋鴻淵的態(tài)度太反常了,溫和的可怕。 宋斯南的心狠狠一縮,寒意從尾椎骨處慢慢冒上來,果然,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如墜崖底:“你呢,就像是之漫的哥哥一樣,對她好,疼她、寵她、照顧著她,這些我都記得,可是哥哥到底還是哥哥,不能越界。” “什么哥哥?”宋斯南冷笑,“我從來沒把她當(dāng)成我的meimei。” “胡鬧!” “宋叔叔,”宋斯南雙手握緊、又放開,如此好幾次之后,他說:“我喜歡她、愛她,哪怕那愛意比不過您對她的愛的十分之一,但是我敢肯定,這世上,除了您,再也沒有人能比我更愛她的了?!?/br> “你說你愛她,你愛她什么?”宋鴻淵搖頭,嗤笑道:“你愛她,所以十年來沒有聯(lián)系過她,沒有回國半步,杳無音信讓我的女兒漫無目的的等你,這不是愛,這是占有欲?!?/br> 十年……這十年他何嘗不想她?。?/br> 可是每當(dāng)他想回來,準(zhǔn)備好拋下一切回來準(zhǔn)備見她一面的時候,宋遠(yuǎn)征總是有各種方法不讓他回國。 甚至有一次,他想到了偷渡。 可是在最后的關(guān)頭,卻被宋遠(yuǎn)征聘請來的保鏢給抓了回去。 那一次,哪怕他在電話里苦苦求饒都沒有用,他在電話里哀求著宋遠(yuǎn)征放他回去,哪怕只有一次,真的,一次就好。 他就去看看她。 偷偷的,默默的,不讓她發(fā)現(xiàn)。 就一眼。 可是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