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好幾秒, 才慢慢彎起唇角, 用法語禮貌答道：“謝謝您，他是我先生。”

    那留學(xué)生一聽，表情頓時很尷尬，匆匆地鞠了個躬離開。

    關(guān)上門后, 林莞都感覺到顧鈞周身的氣壓沉了下來。她立即坐到了男人身邊，尖尖的下巴壓在他肩膀上, 小聲問：“你都聽見啦？”

    他“嗯”了一聲, 聲音很低。

    林莞見顧鈞始終冷著臉，白嫩的手指拽住他的胡子，迫使他把臉轉(zhuǎn)過來, 正對向自己。

    “顧爸爸？”她小手松開，抵在他腰間戳了一下。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

    “你生氣了？”

    他皺起眉，說：“沒有?！?/br>
    “其實你一點兒都不老?！绷州钙擦讼伦? 認真地說：“真的，風(fēng)華正茂，正值壯年。”

    顧鈞：“……”

    “要不我?guī)湍愎喂魏?？”林莞小心翼翼地說。

    他雖然洗完了澡，看上去確實清爽干凈了一些，但形象依舊沒大改觀。

    林莞說完，仔細打量他的神色。

    顧鈞遲疑幾秒，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確實太長了。

    “行吧?！彼c頭，“剃須刀在行李箱里，你去找找?！?/br>
    林莞一聽，歡天喜地地拉開行李箱，到處翻找了半天，拿出一個電動剃須刀。

    “這個怎么用啊？”她奇怪地摁了半天，見始終都沒什么反應(yīng)。

    “可能沒電了。”

    “哦哦。”林莞又扭了扭，最后找出一根黑色的線，插到角落里充電。她看著綠色的小燈一跳一跳，也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那我們先做點別的？”林莞想了想，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低下頭，用鼻尖去蹭的脖子，像一只乖巧的貓咪。

    顧鈞聞到她身上的少女氣息，花香和漿果香混合著，甜美極了，心里愈發(fā)溫暖，伸手摟住她的腰。

    “你可以先剪剪。”

    “胡子嗎？”

    “嗯，剪短一點比較好剃?！?/br>
    “哦！”她起身從收納盒中翻出一把剪刀，拿在手里比劃半天，又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用左手揪住他的胡子，才膽戰(zhàn)心驚地“咔嚓咔嚓”去剪。

    她剪著剪著就不自禁地笑了，倒有點像自己剪劉海，幾根黑色胡渣落在自己腿上，癢癢的。

    “笑什么？”

    “沒什么……就覺得好幸福?！绷州阜畔录糇?，親了親他的嘴巴，又忍不住捏了把他粗糙的臉頰，說：“你不覺得嗎？想想以后我們永遠都可以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就覺得超級幸福！”

    他彎了下唇角，臉上也有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想到什么，神色黯淡了幾分。

    “是很幸福?！?/br>
    林莞一笑，剪得差不多了，往前湊了湊，卷翹的長睫毛甚至能碰到他的臉頰，小聲說：“老公，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問你來著，你千萬不要生氣……”

    “治不好的?！彼浪龁柺裁?，直接回答，指了指被繃帶纏住的左眼，“是被炸傷了?！?/br>
    他說得輕描淡寫，林莞卻聽得觸目驚心，整顆心像被拿砂紙打磨一般，特別疼。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指尖撫摸著那白色的繃帶，動作溫柔，生怕弄疼他， “那換個醫(yī)生呢？或者我們?nèi)グ屠杩纯?？?/br>
    “沒用，已經(jīng)看了半年了?！鳖欌x說：“現(xiàn)在這樣就是怕惡化。”

    林莞吸了吸鼻子，心里酸澀，喉嚨都跟著發(fā)僵：“老公……”

    “好了。”他摸了摸她的臉頰，溫和地說：“至少右眼還能讓我看到你。”

    林莞說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只能跟著點頭。

    他瞇起眼睛，見小姑娘神色不太對，眼眶又紅紅的，聲音頗有些無奈：“別哭成嗎？”

    林莞強忍住淚水，極低地“嗯”了一聲，整個人縮進他寬厚的胸膛。她揉了揉眼睛，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

    有力而沉穩(wěn)，“咚咚咚——”的。

    她這才好了一些。

    顧鈞嘆了口氣，始終抱著她，大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兩人緊緊抱著。

    此刻正是傍晚，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小燈，將戀人親密相擁的身影勾勒出來，渡上了層淡淡的金邊。

    兩人享受著這種難得的靜謐和溫馨。

    過了許久，林莞才放開手，把那個黑色剃須刀拿了過來。

    她按了下按鈕，頓時出現(xiàn)“嗡嗡”的聲音。

    “你會用？”

    “我試試吧……”

    她從顧鈞的鬢角附近開始，一直到下巴，仔仔細細地剃。

    感覺……還挺好玩的。

    讓她想起那些割草坪的機器，經(jīng)過后高高矮矮的草就變得齊刷刷的。

    剃完后，她支著下巴看了半天，最后一拍他的頭，“行了！”

    男人的胡子確實是個神奇的東西，沒剃之前，他怎么樣都像個虬髯客，現(xiàn)在下巴位置光禿禿的，顯得整個人都年輕規(guī)整了許多。

    “還不錯?！彼焓置艘幌?。

    林莞歪著頭打量顧鈞半天，還是感覺哪里不太對勁兒，少了點什么。

    “等等??！”她轉(zhuǎn)過身走進自己的小房間，在化妝包里翻來翻去，找出幾個小玩意兒放在手心。

    “你干什么？”顧鈞后背倚在沙發(fā)上，雙臂交叉環(huán)在胸前。

    林莞歪了下頭，嬌嬌軟軟地說：“鈞叔叔，我一直覺得你超帥的！”

    他不為所動，只揚起眉毛，“然后？”

    “但是，嗯……我想讓你變得更帥一點。”林莞吞了口吐沫，撒嬌道：“給我十分鐘好不好，我就試試，別白瞎了你這張臉?！?/br>
    “……用不著?！?/br>
    “顧爸爸！”林莞蹲在沙發(fā)邊，將胳膊肘壓在他膝蓋上，兩只小手捧起下巴，眼睛呈星星狀。

    見他無動于衷，她撅起嘴，“老公大人！”

    林莞再接再厲，“老公大人，最親最愛的老公大人……”

    “你試吧?！彼嗔讼绿杧ue，不太適應(yīng)這樣直白的甜言蜜語，皺起眉毛。

    見顧鈞沒再說話，林莞這才滿意。她把顧鈞的頭摁到沙發(fā)的靠背上，先幫他揉了揉太陽xue，又輕吻下他的額頭。

    “閉上眼睛?！绷州溉崧曊f。

    顧鈞不知道小姑娘又想怎么折騰，但還是閉上了右眼。緊接著，他就感覺到臉上被敷上了一層?xùn)|西，冰冰涼涼的。

    “什么玩意？”他下意識用手去掀開。

    林莞毫不猶豫地打掉他的手，“面膜，補水的?！?/br>
    “老子從來不用……”

    他還沒說完，林莞就“啪”一下又把面膜翹起的地方拍了下去。

    “要用的，這個不僅補水，還可以補充膠原蛋白，去除細紋，讓人看上去年輕些。”

    看他越來越不爽，一副要炸毛的樣子，林莞小聲地說：“難道你想再被當(dāng)成我的papa？”

    “……”

    顧鈞指尖一頓，只覺得她那聲“papa”叫的軟濡可愛，令人甜到了心里。

    他竟有幾秒的走神，陷入了沉思——

    想和她生個甜甜軟軟的小女兒，穿粉色的蛋糕裙，梳著披肩發(fā)，蹦蹦跳跳的，玩累了還會坐在他膝蓋上撒嬌，喊著：“papa～”

    一定很幸福。

    他又一次這么想。

    林莞見顧鈞不亂動了，將面膜按得服服帖帖，“不準(zhǔn)撕下來，不準(zhǔn)亂動，聽到了？”

    “……行?！?/br>
    顧鈞雙腿交疊，顯然很不耐煩。

    她吐了吐舌，目光又落在他長而微亂的黑發(fā)上，抿起嘴唇。

    等時間差不多了，她將白色面膜撕掉，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讓那些“精華”更好吸收。

    顧鈞狐疑地摸了下自己側(cè)臉，仍然干燥粗糙。他手上沾了滑膩的液體，還帶著奇怪的香味，嫌棄地用紙巾擦手。

    他臉色更難看了，濃黑的眉毛擰起。

    “用一次是沒大有變化的?！绷州笓狭藫项^，認真地說：“要連續(xù)敷，一個周至少三四次，記得過兩天提醒我。”

    “……”

    林莞干笑兩聲，拿著一把尖頭梳子，笑道：“我再幫你梳梳頭?！?/br>
    “不用?！?/br>
    她頓了頓，繼續(xù)用上次的套路，賣萌撒嬌甜言蜜語。

    這次顧鈞直接不去理會，緊繃著臉。

    卻沒想小姑娘干脆緊緊摟住他，上來就一陣亂親，小手還蓋在他褲襠處，不輕不重地揉了一把。

    他搖了搖頭，心里又甜又好笑，最終妥協(xié)道:“梳吧?！?/br>
    林莞迅速站起來，繞到他身后，仔細將他的黑發(fā)梳理通順。她盯著那幾根扎眼的白發(fā)，竟有一種想全部拔光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