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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失憶后我和宿敵相愛了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魂靈們迅速鉆回自己的白骨中,給諶巍讓開一條道。

    諶掌門將車山雪抱起,而海岸邊,東南水軍的大船放下了一條小船,一小隊拿著漿,拼命地往島上劃去。

    大船上的主將則拿著一只千里眼,先觀察了片刻小船周圍的海域,確認(rèn)并未異常,才抬起千里眼,向著海島中望去。

    然后他看到黑影一閃,接著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有急事就說!”主將不耐煩道,“別磨磨唧唧?!?/br>
    一塊令牌垂下,擋在了這架千里眼之前。

    被遮住視線的主將只能抬頭,罵罵咧咧回頭看是哪個小兔崽子捉弄他。

    于是他見到了輕松躍上船的諶巍,和他懷中的車山雪。

    大船的主將不認(rèn)識大國師,但他認(rèn)得大國師的令牌。

    一盞茶的時間后,大船調(diào)轉(zhuǎn)船頭,向著桃府錦港的方向返回。而諶巍和車山雪得到了原本屬于主將的房間,終于能躺下來,好好歇息一刻。

    呪雪已停。

    清冽的陽光落在桃府一戶人家的紙窗上,窗下,穿著粗布裙裳的少女抱著花盆抽泣。

    花盆里的小樹樹葉蒼白又枯萎,仿佛紙裁,沒有活氣,但樹干還頑強(qiáng)地在呪力腐蝕下支撐,沒有倒下。

    當(dāng)那一抹陽光透過紙窗落下時,少女模糊的視線看到自己的小樹抖了抖,抽出一片嬌嫩的新葉。

    是鮮綠色的,卷曲還未伸展。

    她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推開紙窗。

    歡呼聲洋溢了整個村落。

    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走出家門,跪在沒有融化的積雪中,他用手扒開積雪,然后將臉貼上冰冷濕潤的土地,不多時,兩行老淚淌下。

    在他之后,很多人做了一樣的事。

    這個村子的祝師騎馬匆匆趕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幾乎沒能在這場災(zāi)難中出什么力,祝師滿臉羞愧地下馬,也向著周圍鄉(xiāng)親們跪下。

    “結(jié)束了?”老人問。

    “結(jié)束了?!弊熣f,“大國師親自出手,降下雷霆,滅掉了呪雪靈?!?/br>
    老人最后一點(diǎn)高懸的心也放下了。

    “老天保佑啊,”他道,“愿大國師萬事如意,長命千歲?!?/br>
    相似的祝福在桃府的每一寸土地上被說出,卻也有人氣急敗壞地持著相反意見。

    “為什么這么快?!”武夷山上,宿樓主用煙桿狠狠敲了一下書案,問自己的徒弟,“大國師昨日過午才在青城鎮(zhèn)上的鐵龍車,就算他再如何加快速度,到桃府淳安也要九個時辰,他怎么可能這么快就來了,這么快就把呪雪解決了?”

    實(shí)在是太快了,快到武夷樓的刺客還沒出門,官場上的人還沒聯(lián)絡(luò)好,一些痕跡也沒能清掃徹底。

    宿飛雙手背在背后,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轉(zhuǎn),焦急之心溢于言表。

    他這么急是正常的,武夷樓實(shí)際上沒有得罪大國師的本錢。

    眾所皆知,武夷山的武夷樓以機(jī)關(guān)為根本,走的取巧之道,內(nèi)功外功根本不能和另外幾個大宗門相比。

    好在弓.弩機(jī)關(guān)來錢快,武夷樓經(jīng)常把庫存要朽壞的各種器具賣與商人,悶聲發(fā)大財。

    誰能知道,后來大國師扶持出了一個白澤局呢?

    白澤局和武夷樓誰家的機(jī)關(guān)更加精巧,這是大衍百姓一直爭論不休的話題。武夷樓向來對這種問題不屑一顧,在他們眼中,白澤局的機(jī)關(guān)不過是匠人之器,怎么能和武夷樓幾近武道的機(jī)關(guān)相比。

    宿飛也是這個想法,但兩年前,他親眼見到了一只報時鳥。

    機(jī)關(guān)做的鳥兒栩栩如生,甚至能跳起飛翔一小段距離,除了報時,還能唱歌說吉祥話,著實(shí)惹人喜愛,和這樣精致的機(jī)關(guān)比起來,宿飛曾經(jīng)以為巧奪天工的各種弓.弩,全部都失了顏色。

    但武夷樓并不是沒有比不上報時鳥的機(jī)關(guān)。

    比如說,他們傳承了數(shù)百年,一代代積攢零件修建增改,至今沒有完工的“武神”。

    不知道是時也命也,還是巧合偶然,就在幾個月前,只差最后一個關(guān)鍵零件,耗空武夷樓積蓄的“武神”終于能完工了。

    這本是一件好事,卻讓宿飛糾結(jié)萬分。

    最后的這個零件,是祝師的心臟。

    第51章 睡個飽,精神好

    不,應(yīng)該是說,虞氏圣女的心臟。

    在武夷樓先祖的構(gòu)思中,“武神”的威力是能和大宗師媲美的。

    這樣近乎于武道的機(jī)關(guān),需要的零件就算是一塊石頭,也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當(dāng)年那位先祖或許只是大筆一揮,寫下大興小興嶺虞氏圣女的心臟。他絕對想不到,在武夷樓窮盡數(shù)代之力快要完成了“武神”的時候,最后一代虞氏圣女在九十多年前香消玉損,甚至沒能留下一個繼承虞氏血脈的后代。

    男的后代不算。

    武夷樓的長老們扒拉著先祖的稿紙,計算了三天三夜,在幾個月前告訴宿飛,他們認(rèn)為大國師流著虞氏的血,又是力壓整個大供奉院的祝師,應(yīng)該能堪堪代替虞氏圣女的心臟。

    當(dāng)時宿飛聽完,直接將寫滿計算的長卷射到那個長老的臉上,割掉了人的半個鼻子。

    但妄念終究種下,如果真的能有這個機(jī)會……

    哦,現(xiàn)在沒有了。

    宿飛冷漠想

    他走進(jìn)主殿下的地洞,伸手扭開墻壁上一塊石磚。只聽到呼啦一聲響,地洞沿路的壁燈全部點(diǎn)燃,在幽幽洞風(fēng)中不搖不晃,照明了深邃的地洞和地洞墻壁上各種奇怪的圖畫。

    以浸過防腐朽藥汁的鐵木作為原料,一個小小的平臺停在地洞深處,宿飛站上去,搖動了一下鈴鐺,平臺便緩慢地沉入地面,帶著宿飛向著更深處移動。

    越往下越熱,很快宿飛就扯下了他脖子上的汗巾,在臉上擦了一圈。

    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脫袈曉谒聛砗缶筒辉P^,其中摻夾著重物拖動聲,喊號子的嘿喲聲,機(jī)關(guān)吱呀吱呀的運(yùn)轉(zhuǎn)聲,不用看,只需聽,都能想象那是一片如何熱火朝天的景象。

    但平臺并沒有在此地停留,反而加快速度,進(jìn)入了更下一層。

    這一層里,宿飛也不得不運(yùn)起內(nèi)息抵抗炎熱。他從平臺上走下,先瞧了一眼地洞中央三十丈高的鋼爐,顏色如同熔漿的鐵水從鋼爐下方的八個出口流淌出,打著赤膊渾身大汗的武夷樓弟子用大勺將上面漂浮的渣滓舀出,倒進(jìn)各種模具里。

    宿飛在鐵水上點(diǎn)燃了煙斗里的煙草,繞過這些弟子,找到一道隱蔽的階梯,繼續(xù)往下。

    第二層若說是酷暑,那第三層就仿佛是煉獄。

    宿飛脫掉了鞋,光腳踩上guntang的沙面,腳落下時能聽到滋滋rou響,腳抬起時能看到青煙冒出。

    好在宿飛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武夷樓選樓主的標(biāo)準(zhǔn),就是在第三層走上一個來回,成功者帶著事先置放在第三層的東西返回,失敗者在路上就會被燒死,骨灰將成為第三層地面所鋪的白沙的一部分。

    不過今天宿飛不需要走到那么深的地方,關(guān)押萬子華的牢房就在第三層的入口處不遠(yuǎn)。

    宿飛走到的時候,車山雪家的老五正在冥想。

    大國師的五弟子萬子華年歲比閔吉還小,才十四歲,相貌平凡無奇,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但要說天分,他反而是車山雪六個弟子里最好的一個,天生能溝通萬靈,只要知道名字,就能將死去之人的魂靈呼喚回人間。

    他身上甚至有不少被百姓津津樂道的傳奇,就像宿飛曉得的一些那樣,萬子華此人出生后便被父母拋棄,是山野里的精靈將他養(yǎng)大,不曉人事,亦不知人言。

    若非三年前他一不小心將瓊府某墳山上的鬼魂全部叫出,讓整整一府的人青天白日地見了鬼,惹得大供奉院遣人降服,說不定現(xiàn)在還是個山林里的野猴兒。

    大國師見此良才璞玉十分喜愛,起了名字,收到門下。

    但是,萬子華拜師后并沒有和大國師學(xué)祝呪,反而一天到晚泡在白澤局,和匠人們同吃同睡,鉆營機(jī)關(guān),叫不少曉得他才能的人惋惜不已。

    大國師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的徒弟不學(xué)祝呪有什么不對,甚至在萬子華提出想前往武夷樓一觀武道機(jī)關(guān)后,專門為他寫了信給宿飛。

    在大國師出事之前,宿飛待萬子華是沒得壞話說的,連他的徒弟都嫉妒他竟然對萬子華這樣親切。以致宿飛翻臉不認(rèn)人后,他們都一時間跟不上反應(yīng)。

    作為被抓住拘禁的人,萬子華反倒是最淡定的一個。

    宿飛其實(shí)有些看不懂這個小孩,武夷樓中人人談地洞第三層色變,不僅是因?yàn)榈囟吹谌龑拥难谉?,也是因?yàn)檫@里從古至今不知道葬送了多少生靈,據(jù)很久之前的一個祝師說,死去生靈的魂靈依然在第三層燃燒著,至今不能安眠。宿飛光是想象一下那個場景,都覺得冷汗潺潺,而這個據(jù)說天生能見鬼的小孩卻一點(diǎn)也不害怕。

    只要給他一個機(jī)關(guān),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能待下去。

    宿飛蹲在牢房外,用煙鍋敲了敲石欄,梆梆聲讓里面的萬子華抬起頭。

    宿飛說:“我們沒拿到你師父的心臟。”

    萬子華不說話,低下頭繼續(xù)擺弄手上那只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報時鳥。

    宿飛無奈道:“我原本也不想這樣,你的天分真的不錯,和你一比,我那幾個徒弟都成了石塊腦子,但是啊,這些天我們已經(jīng)試過很多次了,其他祝師的心臟沒有效果,不能喚醒‘武神’?!?/br>
    萬子華頓了頓,還是沒說話。

    宿飛抽了一口旱煙,繼續(xù)說:“如果能弄到你師父的心臟,好吧,我也曉得這是癡心妄想,那讓你活下來也沒什么,但現(xiàn)在搞不到啊,我這也是沒辦法?!?/br>
    萬子華默默地開始組裝報時鳥的零件。

    “你也很喜歡機(jī)關(guān)對吧?”宿飛問,“你應(yīng)該也想看到‘武神’動起來吧,那就幫世叔一個小忙?!?/br>
    萬子華的報時鳥沒組裝成功,反而組裝成了一個四不像的奇怪玩意兒。

    宿飛沒在意,他道:“之前辦事的痕跡沒清掃干凈,想必大國師很快就會找上門來,哎,我和你講這么多干什么呢?子華啊,等‘武神’醒來,我會在它身上刻下你的名字的……你在做什么?”

    萬子華將最后一枚零件推入,仿佛一個“八”的手勢的機(jī)關(guān)成形了。

    他把長的一頭對準(zhǔn)宿飛,然后松開扳機(jī)。

    啪。

    伴隨著淡淡的硫磺氣味,一枚彈丸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打向宿飛。

    宿飛好歹也是個宗師,手中煙斗一轉(zhuǎn),叮當(dāng)聲里彈丸被打向另一個地方。

    更多的彈丸帶著呼嘯聲撲向了他,宿飛以氣勁揮舞汗巾,本該不堪一擊的粗布在他手上如同鋼鐵般堅硬。

    “原來你還會想跑啊?”宿飛說,“但是在這里你又用不了祝呪,何苦……嗯?”

    萬子華把手里的四不像向著宿飛拋過來,半路上這四不像就已經(jīng)著了火,滾滾黑煙冒出,像是下一刻就會散架。

    這到底是要干什么?就算是霹靂彈,對宗師也不起大用。宿飛一汗巾要將四不像打飛,但汗巾揮出的勁風(fēng)才觸到四不像,那奇葩玩意兒扯著喉嚨叫起來。

    “巳時啦,巳時啦,莫要貪圖被中安穩(wěn),一寸光陰一寸金……”

    轟隆一聲,四不像炸穿了牢房,

    石磚四散,地上飽含地火氣息的白沙紛揚(yáng)而起,撞出火苗,變成了第二次爆炸。

    這一次爆炸的威力巨大,炸塌了半邊地洞第三層的天花板。碎裂的地板轟轟往下掉,將宿飛砸了個灰頭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