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夏景皓來找她,發(fā)現(xiàn)這一老一小聊得正歡,胡老頭正說著鄉(xiāng)間的趣事,吳婉嬌哈哈大笑,笑得毫無形象。 夏景皓駐足停下來,聽他倆說話,說實話,拋開世子妃的身份不說,吳婉嬌也是京城的名門閨秀,甚至是皇家宗室,即使是個破落戶那也是深閨里的小姐,現(xiàn)在跟一個鄉(xiāng)間的泥老頭談笑風(fēng)生,她是如何做到的? “好了,不說了,我要回家吃飯了。”說完站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夏景皓站在她身后,見她起來,他伸手拉了一把,吳婉嬌頓了一下,把手伸給了他,而他又幫她理了理衣服,拿掉粘著的枯草。 吳婉嬌任由他打理,打理完他又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回吳家莊。 胡老頭站在那里很久很久都未動,轉(zhuǎn)頭看了看地,又看了看天空,這里似乎要變天了呢! 夏景皓開始忙碌起來,附近幾個縣的縣令不時地被叫過來訓(xùn)話,議事。他自己也不停地往這幾個縣跑,布置、商討治理鹽堿地,張之平被他拉著,東跑西看,不堪其煩,“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找我,我也是半吊子,有現(xiàn)成的人不找,非拉他我,你……” 張之平看著臉冷下來的夏景皓,“好,好,我去,我去?!?/br> 夏景皓何償不想從她那里調(diào)人手,可那天的話,她說得明明白白,自己還怎么裝傻充楞。 吳婉嬌終于清靜些了,至少不要每天對著他。 春雨又至。 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吳婉嬌整個人都沒勁,阮嬤嬤不動聲色的看著吳婉嬌的變化,心想,日子還短,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 終于雨停了,布谷鳥回來了。 佟二平也回來了,帶回了許多新奇的東西。 吳婉嬌又有事做了,頓時生龍活虎。 看著如芝麻粒般大小的魚籽,“這就是大頭魚?” “是的,小姐”佟二平被風(fēng)吹得黑了很多,笑開了,一嘴的白牙,非常醒目。 阮嬤嬤在邊上糾正了一句,“叫世子妃” “啊,”二平不解地看了看。 “隨便?!眳峭駤煽粗^真的阮嬤嬤無可奈何。 佟二平撓了撓頭,“世子妃,就世子妃吧?!?/br> 又把蓮藕等東西給吳婉嬌看了,吳婉嬌頻頻點頭,“對,就是這些東西,快點放到東邊水塘去吧?!?/br> “小姐,我還帶了不少南地的流民,剛好他們也會這些事情”佟二平一臉討賞地看向吳婉嬌。 “太好了,什么都比不上人,人才是最好的資源啊。二平哥做得好。二郎哥也帶回了一批,東邊的房子,帶來的人自建的差不多了,你這一批也讓他們自建。胡氏族人們燒磚正愁沒地方賣呢?” “小姐,你那北邊的土丘也被平得差不多了吧?”佟二平看著眉飛色舞的吳婉嬌挑起眉。 “那當(dāng)然,他們燒磚,我要整地,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眳峭駤傻闪艘谎圪《?,搞得自己好像很壞似的,“那西瓜的種子帶回來了嗎?” “帶了,夠北邊的了?!辟《奖坏闪艘谎郏缓玫拖骂^偷偷笑,小姐真是太能見縫插針了。 “好的,把人分好,承包到戶頭,他們才有干勁?!眳峭駤稍缇拖牒昧?,自己沒有人手,只能承包給外來人口了,他們沒有地,正好是謀生的出路。 “明白?!辟《揭蚕氲搅?,但他不明白,為什么叫‘承包’,而不是‘佃地’ “對了,最重要的是棉絮種子,帶回來了嗎?”吳婉嬌想到最重要的棉花,連忙問道。 “帶了,這個小姐筆記上沒記錄過,我怕我們做不好,所以我還帶了會種棉絮,會紡棉絮的人。”佟二平認(rèn)真地向吳婉嬌道。 “行啊,二平哥,真是舉一反三,想得長遠(yuǎn)啊?!眳峭駤烧媸窍氩坏劫《较氲萌绱酥?、之遠(yuǎn)。 “那當(dāng)然,你把大掌柜的位子給了我,我可不能辜負(fù)小姐的期望?!币妳峭駤捎挚淞俗约?,心早已樂開了花,所做的努力沒有白費,都得到了認(rèn)同,更有干勁了。 吳婉嬌高興得像在現(xiàn)代一樣,拍了拍佟二平的肩,“果真是大掌柜的料,行,過年給發(fā)大紅包。” “那我就等著了??葱〗憬o多少,給少我可不依?!辟《礁鴧峭駤梢呀?jīng)不在客氣來客氣去,很直接、大方的說出自己的意思。 一群人哈哈大笑。 夏景皓出去幾天,發(fā)現(xiàn)吳家莊又變了,東邊的地上,一排排房子又豎了起來,跟著他一起來的張之平說道,“有近千戶了,幫人家落戶造房子,還把地承包給他們?!?/br> “舒秀才到你那兒辦得?”夏景皓看著東邊的地若有所思,沒勞力,居然到外面引過來,就她敢了吧。 “是”張之平說道,“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忘記跟你說了” “什么事?”夏景皓轉(zhuǎn)著看向他,難道這幾天不在,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媳婦來北地的第一年,就幫臨集五個村莊治粗脖子病,這事你知道不知道?”張之平抬眼看向夏景皓。 夏景皓低了低頭,沒吭聲。 張之平見他這樣,搖了搖頭,“怪不得你女人對你這樣,你可真……” “說事”夏景皓沒他說下去。 “這五個莊子里已經(jīng)幾乎沒這種病了,知道為什么嗎?她讓村人們多吃海貨,結(jié)果粗脖子真是杜絕了,我打聽了一下,這幾個村莊這三年出生的孩子幾乎沒有粗脖子?!?/br> “就這么簡單?”夏景皓不相信地問了句。 “簡單?金府郡太醫(yī)院,搞了多少年都沒有解決,簡單,笑話。我聽說炸堵口那次,你請了喬醫(yī)判過來,胡氏族長就有跟他講過這事,結(jié)果人家是五品醫(yī)判根本不信,還把胡老頭訓(xùn)了一頓?!睆堉洁托α寺?,“也不說喬太醫(yī),就我們這些人還不是一樣,倒是這幾年周圍幾個縣的人聽說這里粗脖子得到控制一傳十,十傳百,治了不少。但還是不夠普及?!?/br> “我明白了,我會跟父王講得?!毕木梆┥钗艘豢跉?,看來自己真得錯過了很多。 夏景皓和張之平進(jìn)了吳家莊,尤子清和伍先生跟兩個人見禮。 穆先生夾著本書從外院過,被尤子清看到,“我先出去一下” “干嘛去?!睆堉絾柕馈?/br> “聽會議去?!庇茸忧暹呑哌叴鸬?。 “啊”張之平驚訝道。 “吳家莊在外的管事都回來了,一個季度的例行會議在今天”伍先生倒是知道點,回答了他的疑問。 “今天幾日”夏景皓瞇了瞇眼問道。 “三月三十一”雙喜連忙答道。 “走,去聽聽?!睆堉椒浅:闷妫瑢χ木梆┱f道。 ☆、第九十四章 有喜了 夏景皓到時,會議廳的人都已經(jīng)到全了,他并沒進(jìn)到里面,只是站在走廊里,靠近門柱邊,側(cè)看過去,剛好能瞧見吳婉嬌。 舒秀才和青梅兩個人正在合計什么,站在吳婉嬌身后,后面有一個小黑板,那兩個人把合計好的紙粘到上面。 其他人也都整理著自己面前的紙張,只有吳婉嬌最清閑,一只手托著腮,一只手玩著一支碳筆,碳筆在手中打著轉(zhuǎn),看樣子經(jīng)常玩,轉(zhuǎn)得非常順溜。 邊上有一張桌子坐著三個人,三人面前都有算盤,應(yīng)當(dāng)是賬房。 過了一會兒,舒秀才站到了吳婉嬌的對面,宣布會議開始。 “大家都簽過到了嗎”舒秀才看了會議桌一圈,該到的都到了。 坐在會議桌邊上的人都點點頭,“簽過了。” 舒秀才見眾人都回簽過了,便說道:“好的,那開始了,首先我先說兩句……” 張之平在夏景皓的邊上小聲的說道,“我們都是說得人坐著,聽得人站著,他們卻相反,有意思,不過這樣似乎更合理,你看,站著的人隨時可看到下面各人的情況,說話又方便。” 夏景皓不置可否,新花樣罷了,哪個當(dāng)權(quán)者會站著訓(xùn)話,除了自己在軍隊領(lǐng)兵打仗,那也是因為環(huán)境不允許而已。 舒秀才總結(jié)了第一季度的情況,把第一季度的盈虧表貼在黑板上。 “也就是說,我們在博陵郡的鋪子這個季度共盈利近兩萬兩,大部分是熏貨和羽絨制品,另外胡氏族人坑坊的家禽也占了很大一部分,臨集街這邊鋪子加貨物盈利近萬兩。佟管事往南地賣銀三萬,購貨近萬兩,合計盈利兩萬。田地部分目前只有投,還沒有出產(chǎn),投入了大概是兩萬。” 說著頓了頓,“清單在后面黑板上,等一下大家可以看一下。下面讓佟管事說說外面的情況?!?/br> 佟二平站了起來,把自己往南一行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還把自己去過的地方在后面輿圖上圈出來,把各地的形勢,官府作為、清明情況說得一清二楚,那些地方需要那些貨也講得透徹明了,還把自己將要出去的計劃寫了一份叫‘計劃書’的東西,發(fā)給每個人看,上面涉及到需要誰配合的地方也一清二楚。 張之平用胳膊肘搗了搗夏景皓,“跟你行軍打仗差不多吧,可真夠能的,做個行腳商搞出這么大的陣勢,不過似乎也有道理,不明白外面情況,怎么能賣出自己的東西,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夏景皓看著只聽不吭聲的吳婉嬌除了驚嘆還是驚嘆,只見她邊聽邊用筆寫著什么,等管事說完了,她就會反問剛才聽到不解的地方,每個問題都虛不假問,擊中要害,有的管事甚至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她整日就呆在莊子里,是怎么懂這些事的? 夏景皓疑惑,放在心里。 張之平也疑惑“也沒看她出去啊,這道道懂得這么多,而且精辟。” 對于不合格的計劃書或總結(jié)報告,她隨手就撕掉了,“你是讓我扣你銀子,還是扣穆先生銀子,” 馬家富是個粗人,對這些文書已經(jīng)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臉憋得透紅。 “我明白,你一定想,我就是個粗人,要我做這事,不是強(qiáng)人所難嗎?我不認(rèn)為,我不覺得這件事比要你生孩子還難。” 噗,聽到的人都偷笑。 吳婉嬌卻一臉嚴(yán)肅,“不要覺得這么小一張紙它沒什么用,它是你思考的結(jié)果,是你分析事情的依據(jù),是你下次事情的參考,一次又一次的積累才不會讓你犯同樣的錯?!?/br> “是,我明白了?!闭酒饋淼鸟R家富滿臉窘迫的同時,不忘做出表態(tài)。 “穆先生,辛苦你了,給他加小灶吧”吳婉嬌轉(zhuǎn)過頭對著旁聽的穆先生說道。 “拿你銀子,替你做事,應(yīng)當(dāng)?shù)摹!蹦孪壬榱四樽约旱暮毿πΑ?/br> “很好?!眳峭駤蓡柶渌?,“有沒有其他人有問題的?!?/br> 其他有不解得問她,無論大小她都回答得有理有據(jù),不得不讓人折服。 伍先生看了看夏景皓,意味不明得看了他一眼,此人可比同樣從京城來的王妃強(qiáng)多了。 夏景皓一聲不吭地從門側(cè)邊走了,他早已知道她能干,但聽和親眼所見還是有差距的,不得不說,她給自己的震憾太大了,她的能力,就是自己最得力的伍先生,也差不了多少吧,她是如何學(xué)到這些東西的,八歲就能搞了一條街,難道真得是天生奇才? 夏景皓坐在榻上等吳婉嬌回來,結(jié)果一直等到天黑上燈。 吳婉嬌才捶著腰走了進(jìn)來,見夏景皓也不打招呼,累死了,怎么這段時間這么容易累啊,難道是春困? 阮嬤嬤心知肚明,這個大意的小姐,自己那個東西兩個月沒來了,竟然沒發(fā)覺,心里直搖頭。 夏景皓見她這樣,已經(jīng)免役了,想讓她在他面前懂規(guī)矩是不太可能了。 阮嬤嬤和小桃把飯菜擺好。 “不要等我,你餓了就先吃啊?!眳峭駤扇宋醋拢曜右呀?jīng)夾菜了,“真是餓死了?!?/br> 阮嬤嬤見夏景皓盯著她,似有不高興,心里也不舒服,挑小姐的刺,讓你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