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你心情愉快，證明我做這些都是值得的。”他沒有辯駁，而是主動與她碰杯“雖然我已經(jīng)被你拒絕的傷痕累累；我本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奈何，奈何！”

    明蓁再度莞爾“只因此山非彼山，故，敬亭山空，相看兩厭?！?/br>
    “兩厭？”他略微俯首，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是單厭更確切吧。”

    明蓁目光盈動，不是純黑的眼珠在此刻燈光下似流光玻璃珠般“下半場，我不介意換人?！边@話雙語了，換人，可以換的是他，也可以換自己“譚總是主人，故客隨主便?！?/br>
    “明蓁?！彼男θ輲Я艘唤z魅惑“換人，想都不要想！我是來相親的，你都說我用盡心思了，怎么會輕易讓你脫逃。”

    明蓁聽到他如此坦白，并沒有不悅，反而贊同的點頭“也對，畢竟沒有下一次……”

    “這個你說了不算。”譚宗明伸手將她手里的香檳拿走，交給身邊的服務(wù)人員，親自領(lǐng)位，重回剛才的房間。

    此刻餐桌已經(jīng)換好，上鋪了整塊綠色草皮，有放野餐籃及手提無線電，音樂是會卡帶有噪音的那種，銀水杯，紅格子臺布，草皮上還有新鮮的白色雛菊，房間里也彌散開一股青草的香味。

    譚宗明親自為她拉開了椅子。

    明蓁落座。

    譚宗明繞回自己的位子也端坐下。

    服務(wù)人員上菜、換上了相應(yīng)的酒，并給他們介紹了此菜的制作方法。

    譚宗明抬手，雙手一動。

    服務(wù)人員都退了下去，房間里的光線也換上了柔和的光芒，剛才那些讓人目不暇接的投影也全部關(guān)閉。

    明蓁拿起酒杯，品嘗了小口，似笑非笑。

    譚宗明則慢條斯理的用刀叉切開了紅rou享受起主食，吃了一些后放下刀叉“很不錯，不想試試嗎？”

    “因為我擁有紅星百分之20多的股份嗎？”明蓁放下酒杯“譚總，晟煊董事會通過紅星的收購案了？”

    “是，剛剛通過?！弊T宗明用餐巾拭唇，放下餐巾“我對紅星，勢在必得！”

    “我也已經(jīng)很清楚的表明了我的立場?！弊鰹榧t星的創(chuàng)立人之一，明蓁的笑意漸斂，因為這個溫和男人笑不達眼的表情“好，我聽到了您的決定！我認(rèn)為這……”

    “明總還是太年輕嗎？”譚宗明拿起酒杯“弄不清楚現(xiàn)在的情況？”

    明蓁手放在桌下：這里是譚宗明的主場，不由自己說了算“譚總在提醒我‘人為刀俎我為魚rou’？”

    “明蓁，我們在相親?！彼嵝训氖沁@個“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男女見面?！?/br>
    明蓁平靜眨了下眼“所以你該慶幸我的家庭教育很好。”

    “那么我有什么不足之處讓你明明心里有我，卻言辭如刀的拒人千里之外?！弊T宗明手撐頭。

    明蓁失笑“譚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希望你我都保留這份貴氣?！?/br>
    “你親口承認(rèn)的，昨天，不，今天凌晨?！弊T宗明不容她半分躲閃“明蓁，你手機里那個安迪凌晨打給你的電話記錄其實我是通過一些技術(shù)手段利用這個號碼打給你的，你不會說你不記得了吧?！?/br>
    明蓁神色不顯“那我也記得，我讓你別出現(xiàn)、別送花、別打擾我。”

    “好，你記得就好。”譚宗明忽略了她的三別“那么我們來說說相親的事，除了做菜、音樂，你平日還喜歡做什么呢？”

    “其實我兩天只睡了四個小時，現(xiàn)在又是十幾個小時?！泵鬏璺诺土俗藨B(tài)“身體疲憊了，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能沒有辦法回答出你想要的答案，所以就讓我們繼續(xù)享受這餐余下的美好時光，可以嗎？”在局勢不利于自己的情況下鎮(zhèn)定的找到婉拒的方式，適當(dāng)示弱，以柔克剛。

    譚宗明目光不移，注視著用示弱為退步的她，恢復(fù)了平闊恬淡“好啊?！?/br>
    “我能將此事與安迪分享嗎？”明蓁拿起刀叉，低頭切開羊排。

    真是不能掉以輕心，上一秒的示弱卻在人以為得勝時立刻反手出招“當(dāng)然?！钡撬艽_定她不會對安迪說“我和安迪是老朋友了，我相信她一定會支持我?！?/br>
    明蓁用叉子將一小塊羊rou送入嘴里，一直目光低垂“這道羊rou沒有鵝肝驚艷，中規(guī)中矩了點，得和奇叔說一聲，這道就不必期待了，他知道我要來這里就說需要我發(fā)表感想?！笨谖瞧降剖情e聊“他好像向安迪表白了?！狈畔碌恫?。

    “一定和我一樣被拒絕的傷痕累累。”譚宗明雙手交叉，以肘撐于桌面。

    服務(wù)人員上前換下了這套菜和酒品。

    “安迪在猶豫?！泵鬏瓒俗安幌雴枂栁覍ζ媸宓目捶ǎ俊睘榱税驳?。

    “我只想知道你對我的看法?！弊T宗明很清楚她故意將安迪的事介入，是在提醒自己她會一直拒絕“雖然讀的是理科，但我對你感性的一面印象深刻。”

    明蓁看著他修長的手指：他們真的是一類的人，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同時明白哪些人不是所能觸碰的，只是不明白這個劃分在他們之間怎么出現(xiàn)了完全不同的結(jié)果；他會在這里，就應(yīng)是他將他們之間會觸及的問題都考慮了；以自己對他所做的調(diào)查，這個男人雖然風(fēng)月無數(shù)，但他不會做任何有損事業(yè)的事，聰明也精明，是處理復(fù)雜人際關(guān)系的好手，甚至可以稱為高手，所以早以習(xí)慣分清利害、權(quán)衡利弊之后避重就輕。

    譚宗明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聚焦了在自己手上：手控？

    “未婚，加分，女友太多，減分?！泵鬏枘抗鈴乃稚弦崎_，靠近餐桌“事業(yè)心重，加分，野心太大，減分；重情重義，加分，心有所屬，減分；迷人，加分，傷人，減分?！边@是曲筱綃的衡量方式。

    “有好感，加分，暗戀，加分。”他補充。

    她補刀“臉皮厚，減分，威嚇，減分?！?/br>
    “看來基礎(chǔ)分很關(guān)鍵?！闭f了這么多，關(guān)鍵是底分多少“八十？九十？”

    “底分不低。”明蓁承認(rèn)。

    譚宗明對于她的坦白歡喜于面“話留余地，后跟‘但是、不過、可惜’？”

    “想要我性命的人在被捕時對我喊‘如果我敢喜歡上誰，他一定殺了那個人！’，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從監(jiān)獄里逃脫五年了，以我對此人瘋狂個性的一些知曉，他是個瘋子卻說到做到?！泵鬏栉⑿χ拔液芟胱柚鼓闶召徏t星的計劃，也不能是這種方式；譚先生，暗戀是啞劇，坦白可能成悲劇，我接受悲劇，但絕不接受慘劇?！毖劬镏挥兴粋€人，滿滿。

    譚宗明望著她，一時不愿去想其他：刀子和糖竟然還可以對等。

    服務(wù)人員適時出現(xiàn)，將下一道主食和酒品送上。

    “兩天只睡了四個小時，然后又是十幾個小時的緊張狀態(tài)?！弊T宗明重復(fù)了她的話“就讓我們繼續(xù)享受這餐的美好時光?！迸e杯。

    “求之不得。”明蓁也舉杯“cheers 。”

    全程一直說中文的明蓁冒出了一個看似敬酒的單詞，但譚宗明從她笑意里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這個單詞除了是舉杯敬酒的用語之外，還可以表達為——再見。

    第59章 五十八

    餐后，明蓁沒有參觀廚房，譚宗明提議送她回家，明蓁接受了。

    二人一起出了餐廳，明蓁以為會是司機開來的名貴房車，但是譚宗明卻說他是自己開車過來的，車子停在稍遠(yuǎn)的地方。

    明蓁有些意外，但還是和他一起走向了停車的地方。

    當(dāng)她看見停車場燈火中的那輛車時，不由雙手捂住嘴：吃驚。

    這次的車是輛路虎suv，明蓁當(dāng)然不是沒見過路虎車，但是譚宗明這輛車太特別了，這部車雖然是路虎的標(biāo)志，但其實全程參與該車設(shè)計工作的holland  holland 公司是一家世界知名的槍械公司，所以也被人稱為‘the holland  holland range rover by overfinch ’，國內(nèi)有人就戲稱它為‘槍版’路虎；這款車不屬于改裝車型，路虎公司也不負(fù)責(zé)這款車型的生產(chǎn)、銷售以及售后服務(wù)，其公司產(chǎn)品目錄中并沒有這款車的名字。從這個意義上，該車當(dāng)真不折不扣是一款“槍版”路虎，但是如果連車輛的油漆都是純手工的噴漆和拋光，槍版就不是虛假之意了。

    明蓁走到車前，不由抬手摸過車身“我哥說哪怕再昂貴的量產(chǎn)車，在某些細(xì)微之處其車漆依然會有顆粒起伏狀的e peel瑕疵，這是工業(yè)流水線生產(chǎn)所不能避免的，只有純手工的噴漆和拋光才能完全根除這類瑕疵；我哥也有一輛這樣的‘槍路虎’，和家里其他路虎停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不同；你怎么買到的？”一直用微笑遮蓋的情緒在此刻真實，她是真的喜歡這輛車。而這款極致奢華的“槍路虎”據(jù)說每年只生產(chǎn)100輛，其實有時候真不到這三位數(shù)，倒不是說overfinch公司有意玩“限量”概念，真正是因為產(chǎn)能太低；這車的基礎(chǔ)版不到150萬人民幣，不過訂車人可以按照個人意愿定制項目，頂級配置的售價有可能超過600800萬元，所以這車考驗的不是富豪的錢包，而是排隊的速度；她在上海還沒見過。

    譚宗明站在車前看著她露出真實的笑容“有個朋友排到了這輛車，不過一些原因不得不放棄，所以我就買下這個排名，車子剛提到?！?/br>
    “你，肯轉(zhuǎn)賣嗎？”明蓁轉(zhuǎn)頭，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我大哥也只有一輛，我二哥到現(xiàn)在都沒排到隊，譚總，我知道我不該這么說，可是你愿意割愛的話，價格隨你說?！彪p手依然摸著車身。

    譚宗明拿著鑰匙“那就送給你?！?/br>
    明蓁收回了手“家人教導(dǎo)無功不受祿，有得到必有付出，我需要付出什么？”夜晚的風(fēng)吹起了一些她的發(fā)“還是我過早的流露出了對這輛車的喜歡？”

    譚宗明走了過去“你不覺得自己很信任我嗎？”

    “因為您是譚宗明啊，什么都有?！泵鬏杪栂录纭叭魏畏缸锒夹枰@得什么，而您是安迪信任的朋友……”

    他的指封停在她的唇前，并沒有觸碰，只是做了這個動作“太晚了，我送你回去?！笔栈厥?，摁動鑰匙，繞過她拉開車門。

    明蓁也不再言語，進入車輛前排副駕駛室，做好，系好安全帶。

    譚宗明繞過車頭，坐入主駕駛位，也系好安全帶，發(fā)動汽車駛出。

    明蓁拿出了手機，用餐時候她設(shè)定勿打擾模式，雖然是這個模式但還是設(shè)定了幾個電話可以打入，發(fā)現(xiàn)只有魏渭打入的三個電話。

    明蓁打了回去“奇叔，找我？”

    魏渭很快就接聽了“怎么到現(xiàn)在才回？在工作？”

    “相親?！泵鬏锜o奈“什么事？”

    “又是政治任務(wù)？”魏渭搖頭“這次，怎么樣？”

    “不怎樣啊?！泵鬏璧哪抗饪聪虼巴狻斑B給我三個電話，是公事？這位庫克先生雖然沒有蒂姆.庫克先生那么厲害，不過在當(dāng)?shù)剡@個領(lǐng)域里也是有些話語權(quán)的?！?/br>
    “大恩不言謝，不是公事。”魏渭提議“可以視頻嗎？”

    “叔，我還在路上。”明蓁不想讓他看見譚宗明“為了未來的奇嬸？”

    “幫我勸勸她，別人的話她未必聽，可是你不一樣；明蓁，安迪很信任你?！蔽何荚诎驳喜恢獣缘谋澈髣佑盟芟氲降囊磺修k法“min，你的一句話比別人十句話都有用?！?/br>
    車窗外，夜上海的燈火依然。

    “她找我談過，但是奇叔，我可能給了安迪相反的提示?！泵鬏枘抗庥倪h(yuǎn)“但是選擇權(quán)還在安迪手上?！?/br>
    “怎么會？”魏渭聽到這句，心涼了一半“min……”

    “我是想勸她接受的，可是我用什么立場勸說呢？”她的目光始終朝向窗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抱歉，這件事只有你自己努力，我，幫不上什么；你說我的一句話比別人十句都有用，奇叔，也不能因為你的感情抹殺別人的啊，如果有個人比你更好……做為真正的朋友，我什么都不能說，只有讓她自己察覺自己的心意?！?/br>
    “你怎么了？”魏渭聽出了她的一些低落“既然相親讓你這么沮喪，不要再相了。”

    “嗯，不會再相親了?！泵鬏枰彩沁@么決定的“你什么時候回來？”

    “還得有幾天，不過好在有你背書，我想可以縮短時間?！蔽何疾辉偬嶙约汉桶驳系氖隆盎厝ズ煤孟磦€澡，早點休息?！?/br>
    “對不起，幫不上忙。”明蓁略微垂眸“可是她問我的時候，我真的無法違心說出你是她最好的選擇的話，雖然你很好，但是我的主觀無法這么認(rèn)同?！?/br>
    “我知道。”魏渭換了輕松的口吻“是我不好?！碑?dāng)初對她的探究讓明蓁介懷很久，而且她不像安迪對自己有了信任“沒事，我掛電話了。”

    “拜?！泵鬏钂鞌嗔穗娫?，深呼吸了下，轉(zhuǎn)頭“這車其實在上海開多少有些浪費了。”

    “不會浪費?！弊T宗明略微轉(zhuǎn)頭“這車車骨、底盤都定制的，就算開去云南也沒有問題；收購案后我們出去玩吧，就我們兩個?！辈贿^為了行車安全還是將注意力轉(zhuǎn)回路上。

    明蓁卻微微側(cè)眸“不合適。”

    “收購成功你就當(dāng)是給我慶祝，收購不成功就當(dāng)是我給你慶祝。”譚宗明看著前路“我覺得很合適。”

    “如果注定我們之中有一個要傷心，又何必硬說是合適的?！泵鬏璧澳憧梢赃x擇真正可以一起慶祝的人；我不習(xí)慣安慰外人，也不需要外人安慰?！?/br>
    “你可能不知道，安迪在美國的時候有段時間曾住在城郊，有一次我去看她，發(fā)現(xiàn)她站在院子里正看著一只松鼠?！彼D(zhuǎn)了彎，駛上另一條路“她就是看著松鼠，最后落敗的是那只松鼠，不僅吃掉了到手的花生，還先跑掉了；所以我非要她住到城里公寓里去……”

    “那里更可怕，更沒人在，連松鼠都沒有?！泵鬏枇巳?，但對他告訴自己這個故事不太明白。

    “這也是我后來才發(fā)現(xiàn)的?！弊T宗明從未對安迪透露過自己的歉疚“明蓁，安迪至少還有與那個松鼠對峙的經(jīng)歷，而你一直對抗的都是自己吧。”

    明蓁再度轉(zhuǎn)臉朝向窗外“想說對我有所了解？no，你根本不了解。”

    “不了解的人是你。”譚宗明又拐到另一條路上“告訴你松鼠故事不是為了讓你了解安迪曾有的遭遇，而是讓你明白我的獨斷專行；就算后面才明白是錯的，我也不后悔當(dāng)初硬逼著她搬離那里的做法；現(xiàn)在也是如此，哪怕最后你會對我說我錯了，我依然堅持現(xiàn)在的決定！”

    “你的晟煊雖然看似龐大，但是這幾年卻是不進則退，一個決策失誤就可能盤滿皆輸?！泵鬏杩聪蜷_車的他“安迪的專業(yè)素養(yǎng)我不懷疑，可是你應(yīng)該很清楚，國內(nèi)國外都一樣，更何況晟煊不是你說了算！你真能獨斷專行？雖然你現(xiàn)在是首席ceo，但是董事會才是真正說了算的；如果我動用全部力量，安迪會受傷的，這樣也可以？”

    “我終于等到你說出這句話了?！弊T宗明抿唇笑起“這句你一定會說出卻不會實現(xiàn)的殘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