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一百五十八

    凌晨一點。

    老宅內陷入了一片安靜，因為大家知道辛苦還在后面幾日，就安排了值守的人，其余大家各自休息。

    明瑞和明蓁、譚宗明是今日的守夜人。

    “爺爺，你去沙發(fā)上睡會兒，宗明在這兒呢?！泵鬏枧逻@位老爺子熬夜傷身，輕聲勸說著“爺爺，您就聽我一句吧，老爺子突然這樣，您要是再累病了……”說著話又紅了眼眶，抽泣了下。

    明瑞看向老爺子的遺像“其實他是高興的走的，他去見自己最想見的人了，我爸我媽，還有姑姑，我知道你想多陪陪他，我也想多陪陪他，唉，現(xiàn)在想來陪他的時間真的不多?！?/br>
    譚宗明和明蓁一起扶著明瑞坐到沙發(fā)上。

    明瑞手里一直拿著一個相框，相框并不大，里面的照片并沒有經過現(xiàn)在照片返修處理，所以還是老照片，泛黃的挺嚴重的，不過依稀能看見那些人“這張照片里的人差不多都到那里團聚了，現(xiàn)在就缺我和明華了?！?/br>
    “爺爺！”明蓁提高了幾分。

    “總歸要去的，不過我嘛要再等二十年。”明瑞倒對生死沒那么多顧忌“你二爺爺再過三十年?！焙苁菫⒚?。

    明蓁拿過那張合照“不知道老爺子看見他們第一句會說什么。”

    “肯定是‘大姐，我回來了！’”明瑞想像著“姑姑最疼愛的就是他了，其實家里人都疼他。”

    “那只野猴子呢？抓回來沒？”明蓁起身，倒了一杯熬過的參茶過來，三嬸熬了參茶，放在保溫壺里讓守夜的人喝了精神好點。

    明瑞說到這個就有幾分不悅“也不知去哪個犄角旮旯撒野去了?！?/br>
    “他是國家地理雜志的記者，會到處走也是很自然的，更何況他又偏愛雨林和火山。”明蓁也時刻注意著香燭“他啊完全受不得拘束，這點和老爺子一模一樣?！?/br>
    “他的長曾孫嘛?！泵魅鸾舆^茶杯，喝了一口，又蓋上杯蓋“看來一時半會兒找他不易，實在不行，還有三兒和五兒；宗明，這次謝謝你，老爺子走的著急，我們是措手不及?！?/br>
    “是您給我這個面子?！弊T宗明不居功“您在國內關系和影響……我這點真不夠看?！睆倪@兩天陸續(xù)送來的花籃和前來祭奠的人就可以看出。

    “本來說是要簡辦，如今看來也簡不下來?！泵魅鸷芮宄耙詾殚啽诩?，北京未必顧得上我們家這點事，沒想到還是派人來了，我也不想他走的太過冷清，還是，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宗明啊，到時候可能也要辛苦你一下了?！?/br>
    “爺爺您別這么說，能辛苦是我的榮幸?！弊T宗明很平靜“也沒什么辛苦的，我不過只是幫著做點事而已?！?/br>
    “我早說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泵魅疝D頭“不光是長的像，連聲音都很像，其實蓁蓁沒見過我爸，明堯啊也不知道他還記不得記得，我爸走的時候明堯才一歲多，沒想到這回子又找了個這么像的孫女婿回來?！?/br>
    “爺爺，你睡會兒吧?！泵鬏鑴裾f“你還要再過二十年去呢，所以還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現(xiàn)在去不得，不知道做夢的時候會不會看見他們呢，若看見他們，就好好看看他們，好嘛?！彼诿绹L大，本就沒那么多忌諱“然后醒過來告訴我們，老爺子看見最想見的人第一句到底說了什么。”1936年生人的明瑞現(xiàn)在也已經有近八十的高齡了，守夜對他來說的確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可是他硬要守，大家也違逆不了他，所以讓他最疼愛的明蓁適時的勸他小睡會兒，她手里搭了一條薄毯“爺爺，好不好?！?/br>
    明瑞抬手，手指晃晃，明白她的小詭計，不過并沒有開口拆穿，反倒答應了“好吧，那就辛苦你和宗明了。”

    譚宗明起身，將長沙發(fā)讓給老爺子躺下。

    明蓁將薄毯蓋在爺爺身上，柔聲低語“爺爺您也別太傷心了，老爺子說不定會帶他們入您的夢中來看您的?！彼鯐撇怀鲎娓鸽y以言表的傷懷，雖然他并未流露出太多難過痕跡，可是她卻幾次看見他站在靈堂前眼睛發(fā)直的樣子。

    明瑞閉著眼，點點頭“待會兒小飏，小煒會替你們的……”

    “我們會自己看著辦的，您睡吧。”譚宗明也輕語，然后和明蓁一起到了靈堂前挑了個地方坐下。

    明蓁靠著他肩頭“雖然我沒有見過曾祖父，可是我有時候來這里就會覺得他們從未離開過，就像現(xiàn)在老爺子走了，可是這里依然他的很多痕跡，他似乎只是去了我們看不到的另一個空間一樣?！?/br>
    譚宗明半摟著她肩膀“這就是家啊，不管去往哪里他始終都在家人的心里，不曾離開?！?/br>
    “我希望這種感情也會在你我之間?！泵鬏杼ы吧洗文莻€烏龍分手我真的不想再，再經歷一回了，宗明，我真的很希望你一直都在?！?/br>
    “會的！”譚宗明握住她的手“游戲人間太久了，很多東西似乎都看不到了，不過在明家我又看到了過去忽視的很多東西，也是因為你才看見的；蓁蓁，對你不是一次動心了，是滿滿的牽心，不可取代的存在了！”

    明蓁貼著他的脖頸“小太爺會保佑我們的對吧，保佑你我的平安，在那個人落網之前，一直保佑我們?！钡袜?。

    “會的，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再傷害你了?！弊T宗明也說的很輕“因為我也不允許！”

    他們身后，從書房走出的明堯靜靜佇立著，望著他們相依偎的背影，不語。

    ……

    七天后。

    明家老爺子的突然過世還是引起了不少波動，雖然明家人力主低調簡單的辦，但參加喪禮的人數還是超出了預估。

    歡樂頌的女孩子們都挑選了黑色凝重的衣服，一起來到會場外，那邊魏兄也來了，過來與她們匯合。

    曲筱綃一看這黑壓壓的一片，壓低聲音“果然啊，我爸說要看一個家的真實人脈，兩個時候最是藏不住，一個是婚禮，一個就是葬禮?！?/br>
    魏渭贊同“現(xiàn)在一看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戶人家?！?/br>
    幾人隨著人流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進入。

    安迪看見明蓁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眼睛通紅，都有些腫，上前“min?！?/br>
    “andy?！泵鬏杩匆娝旨t了眼眶，沒再說什么話，就是握著她的手。

    明宥也從巴黎再度飛回“andy小姐?！?/br>
    “明宥先生，請節(jié)哀?！卑驳蠈γ麇墩f。

    明宥嘆口氣“感謝你能來；麻煩你一下，可以扶min去旁邊稍微休息一下嗎，她守靈好幾天了?！?/br>
    “好的?！卑驳蠜]看見老譚，便和樊勝美扶著她往其他休息室走。

    休息室。

    工作人員送來了好幾瓶水。

    曲筱綃扭開一瓶就給明蓁“蓁姐，喝點水，喝點水，別太傷心了，你傷心老爺子，老爺子在天上看見你這么傷心也心疼的?！?/br>
    明蓁喝了一口水“只是太突然了，完全沒想到，他就這么走了?！彼呌谄届o的情緒在葬禮時又起了變化。

    樊勝美讓她靠著自己“再喝點水?！?/br>
    明蓁只得又喝口水“沒事，我沒事?！?/br>
    譚宗明和魏渭也在此刻過來。

    “老譚。”安迪起身。

    譚宗明穿著黑色西裝“來了?！?/br>
    “嗯，怎么這么多人??？不是說簡辦的嘛。”安迪見明蓁太過傷心也問不出什么來。

    “本來是簡辦?！弊T宗明也吐息了一下“想著閱兵在即，很多人都不得空的；可哪知道人都還是來了，大概越是這個時候大家都越忍不住想來給老戰(zhàn)友、老上級送個行吧?！?/br>
    “老爺子一直念叨著要去北京看閱兵的，本來就要出發(fā)的，都準備好了……”明蓁再度哽咽。

    “我還要去前面。”譚宗明此刻也脫不了身“安迪，照顧一下她。”

    “宗明，你也吃點東西。”明蓁抬眸“這幾天陪著我守靈也沒怎么休息。”

    “那你就別繼續(xù)傷心了?！弊T宗明過去，揉揉她的發(fā)“你爺爺還在惱火老爺子的長曾孫到現(xiàn)在都聯(lián)絡不到，你大哥也在為這事生氣，我過去幫著答謝，你好好坐會兒，喝點水，吃點東西，別讓我擔心了?！?/br>
    “他也不知道去哪個熱帶雨林開心了。”明蓁知道那家伙“說不定又是去看什么火山爆發(fā)，別管他，難道他不來，老爺子的事就不辦了，讓他這么瘋，有他后悔的時候?！?/br>
    譚宗明見她手里有開過的水，拿過喝了一口，又放回她手里“我回前面去了?！?/br>
    “嗯。”明蓁點頭。

    曲筱綃看著，沒說話：這親密勁，贊！

    魏渭也看著：這明家女婿的角色看來是定下了，還是老譚啊這么有辦法。

    等她們吃完豆腐宴，回到歡樂頌已經夜深了。

    但是五個女孩子就坐在22樓的起居外室，各自無語。

    “怪不得我爸說要想不穿、看不開的多去幾次追悼會就好了?！鼻瘳摤摫ед硐乳_口“到了那里什么都想開看開了?！?/br>
    “小小年紀有什么想不開的。”曲筱綃的觀點不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唄，也沒一大家子拖累，我們這個年紀啊是最能做事的時候；安迪，沒想到明家老爺子還是位將軍啊，今兒那什么后勤部來的人級別也不低吧。”

    “軍不軍的我不太清楚，不過來的不少人我也都有印象?！边@個安迪認識“看來有些國外企業(yè)也是入鄉(xiāng)隨俗了?！?/br>
    “可惜了，這個時候混個臉熟不太合適?！鼻憬嬜ザ鷵先翱墒钦媸菣C會難得，安迪，你該給個眼色的。”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這些？”邱瑩瑩嫌棄“人家喪主家正難過呢，你還趁機拉關系連人脈？”

    “那位老爺子都快百歲了，睡夢里走的，這算是喜喪。”曲筱綃還是知曉人情世故的“我們還都拿了壽碗回來的，這碗拿回來都可以給家里老人用，添福添壽，不忌諱的?！?/br>
    “我們老家的確有這種說法，全福，全壽、全終?！狈畡倜肋@次和曲筱綃一起“明家這位老爺子倒是都占了，蓁蓁后來也平靜多了，主要是啊剛過完生日突然就來了這檔子事，她才緩不過神；所以啊，死后什么都是假的，人活著的時候對他好才是真的?！?/br>
    一時間說的其他幾位女生啞口無言。

    第160章 一百五十九

    一個月后。

    明家老爺子過壽、又接著過世，讓明蓁幾乎一月沒怎么好好休息，終于一切終歸于平靜。

    歡樂頌邊上的公園，明蓁站在樹下里舒展了一下雙臂，抬頭，看著泛黃的樹杈葉子，眼見著盛夏快要過去，秋風已悄然而來：老爺子，您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在那里見到了最想見的人了嗎？過的還好嗎？

    過了會兒，又自笑自己的小矯情。

    “明總?！边@時到有人叫她。

    明蓁轉頭“汪小姐？”

    汪淼淼也是一身運動裝，頭上都是汗，好像跑了很久“我最近搬到這附近了，就在16號，所以早上也會來跑個步?！?/br>
    “哦，住的近也好?！泵鬏璨⒉伙@得很熱絡“倒也方便?！?/br>
    “您最近事多，如果可以我做些藥膳給您補補？”汪淼淼倒有幾分熟稔。

    “不用了，雎爾本就不喜藥膳之味?！泵鬏栉⑿Α岸颐總€人脾胃都不同，藥膳針對性強了些，還是一般菜肴即可；不好意思，我去跑步了?！?/br>
    “我也還想跑一段，要不，一起？”汪淼淼微笑。

    明蓁戴上耳機“抱歉，我喜歡獨自跑步，不好意思?！眴为毰芰顺鋈?，并不理解會汪淼淼。

    汪淼淼用脖頸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瞧著她一人獨自跑遠，剛才良善的目光也變的陰晴不定。

    獨自跑步的明蓁電話進來。

    “早，安妮?！?/br>
    “早，今天的安排我已經發(fā)你郵箱了。”

    “看見了?！彼缟掀鸫驳谝患戮褪遣榭脆]箱“還有什么？”

    “鼴鼠最近動作很頻繁?！卑材菰捳Z里有笑蔑之意，趁著明家出事一直在動作。

    “讓她行動才能逼她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