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又是一年三月天啊。 她來到這里已經(jīng)一年多了呢。 用過午飯的午后,楊長英站在院子里的綠蔭下,看不遠處的幾株梨樹開滿了花朵兒,她的眼底也如同初開的梨花兒一樣,深吸了口氣,她抬了下頭,就看到不遠處正站在院門口朝著她看的發(fā)呆的楊長同和阿寶兩個人,楊長英不禁朝著他們兩人瞪了一眼,“什么看,不認識啊,今個兒我給你們兩個留下來的作業(yè)寫完了沒有?” 阿寶一縮腦袋,搖搖頭,“我這就回去寫?!币涣餆煹呐茏吡恕?/br> 倒是楊長同,站在那里朝著楊長英微微一笑,“姐,你剛才那個樣子好漂亮呢。”他的jiejie呀,就該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孩子! 楊長英呵呵一笑,咪了咪眼卻是隨即就瞪向了楊長同,“夸我也沒用,一會要是作業(yè)沒完成,晚上不許吃飯?!?/br> “啊,jiejie你還來真的啊,那我趕緊去,可不能讓阿寶搶先了?!?/br> 他也轉身跑回了楊長英特意讓人擴建出來的書房中去溫書、習字。 后面,楊長英笑了笑,把眼神落到了一直沉默了好幾天的阿傻的身上,想了想,她最終還是走了過去,看向他,“準備什么時侯離開?”她的這話讓正在看著她時而凝眉時而一臉笑容的阿傻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反問了出來,“你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知道的? 楊長英看著阿傻,半響,她臉上的笑容花兒一樣一點點的綻開來。 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年前,她只是對自己的醫(yī)術和阿傻的情況有所疑惑,怎么就不好? 后來,她關注了阿傻一段時間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不禁就在心里自己給自己找借口,醫(yī)術這個東西是多么玄妙的事兒呀,這病說能治好也不是百分百就能治的,現(xiàn)代她見過的這種情形還少嗎?所以,慢慢的她就放下了這層的疑惑,一心一意的研究起了這個世界的醫(yī)藥,同時,她還在心里存了一絲的想法,說不定自己能找到救治阿傻的法子?抱著這樣的想法,楊長英還有點為自己對阿傻的懷疑涌起了幾分的自責。 自此平靜了幾個月。 但是將近一年的時間啊。 她怎么可能會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到阿傻的異樣? 他偶爾在自己背后流露的那些許清明。 他每隔上半個月左右便會在夜里消失上那么一兩回…… 他每隔上一兩個月或者是幾個月,身上總會添一些莫名其妙的傷痕…… 他和自己這些人說是不小心摔傷,碰到什么的。 甚至還有一回說是上山玩,跌了下來。 可是楊長英是個醫(yī)生呀,外傷和摔傷,她怎么可能會分不清? 最終的確定是在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 半夜她睡不著,便披衣站到了窗前,正想著去外頭走走還是坐在屋子里喝杯茶,看會書,便看到阿傻從屋子里閃身出了院子,她想也不想的便跟了上去,有心算無心,再加上阿傻這樣晚上出去不止一回兩回,他并不曾想到今個兒竟然后頭有個人跟著,楊長英他們的院子后頭就是一個拐角的胡同,楊長英遠遠的跟著,就看到阿傻和幾個黑衣人會合…… 并沒有說別的。 只是幾個人一個勁兒的催他回去,說什么家里頭亂的緊云云…… 第二天,楊長英便發(fā)現(xiàn)阿傻相較于平日有些沉默。 她并沒有出聲,只是看著他。 這一看,就是半個多月。 或者是今個兒的陽光太好,或者,是楊長英的心情好,也或者,她是不想再看眼前這個如玉般精致的男人沉默?楊長英直接就走向了阿傻,坐到了他旁邊的另一把椅子上,她看著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走吧,別糾結了。”頓了下,楊長英看向他,一字一頓的道,“這里不是你的家,你有你的事情,你有你的報復,你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這個小院的。” “再說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啊?!?/br> 阿傻也學著楊長英的樣子看著她,看著看著,他突然就嘆了口氣,“舍不得?!?/br> 終于,開口承認了嗎? 原來還真的舍不得啊。 楊長英眼底的笑意斂去,看著阿傻,“明個兒就走吧。今天和同子我娘告別,咱們晚上加餐?!鳖D了下,楊長英看向阿傻,“別的也不用說,你明個一早走,我會把我娘哄出去,回頭騙她說你被親戚認出來,接走了……”這樣,劉氏也能放心了吧? 阿傻本來還坐在那里垂眸聽著,這會兒一聽楊長英的話,不禁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她。 “你好像,好想我馬上就走,甚至幫我想好了走的理由?” 楊長英看他一眼,笑著點點頭,“是啊,你這樣的人,麻煩?!敝八巧底邮裁词虑樽霾涣?,但是現(xiàn)在不是啊,這人怎么可能還屈身在自家小院?他要在外頭做什么的話,不管他再小心冀冀,別人只要查,肯定會順瓜摸滕的能牽扯到她家里頭來! 一回不行二回,三回。 總會有那么一天的。 楊長英想到這里,正色的看向阿傻,“我不想惹麻煩?!?/br> “我知道?!卑⑸悼粗睦镙p輕嘆了口氣,相處了好么久,他怎么可能會不曉得楊長英最不愛麻煩的性子? 可惜,她不愛麻煩,但麻煩好像是特別的偏愛她似的。 想到這些事情,阿傻不禁自己也覺得好笑。 他的眼底多了抹笑意,一雙如星海般的眸子里點點的光跳出來,星子的中間,是楊長英自己清晰的倒影…… 看著這樣的阿傻,楊長英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些不舍了起來。 她咬了下唇,看向他,“馬上就要走了,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阿傻沉默著看向了楊長英,并沒有第一時間出聲。 楊長英心頭一跳,垂下了眸子,“要是你覺得不合適就別說了?!彪m然是這樣說,但楊長英的心里還是涌起一股淡淡的澀意,阿傻,不信任自己呢,不過轉而楊長英自己就苦笑了起來,不相信自己才是正常的吧,像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之前一看就是吃過大虧的,想來能讓他這樣的人吃虧,也該是他相信或是親近的人吧? 現(xiàn)在的他肯定不會再輕易的相信人。 自己不過是收留了他一年多罷了。 除此之外,和他可是沒有半點的關系! 更何況這一年多的收留中,他可是幫自己嚇退了不少的人,還教了同子武功…… 這樣算下來,也可以說是雙方扯平的。 他不信任自己,才是應該的! 想是這樣想,但楊長英還是覺得心里不得勁兒呀,她看著對面神色微斂的阿傻,突然就沒有了說話的心情,站起身子她看著他輕輕一笑,“你也沒什么東西好收拾的,明個兒一早你就走吧,不用來和我說的,我先走……”一個走字不曾出口,楊長英的手腕被人給用力的拽住,她低頭,看到眉頭緊擰,一臉慍色的阿傻,不禁突然間就有些想笑。 她也真的笑了起來。 看著阿傻,楊長英揚了揚眉,“你要做什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樣子,快放手?!彼贿呎f一邊小心的朝著劉氏的屋子看了一眼,這一眼看過去才想起來,之前劉氏已經(jīng)去了隔壁的鄰居家,她想到這里有些心虛的臉紅了一下,回頭狠剜了眼阿傻,“放手?!?/br> “好好好,我放手,不過,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再走?” 這丫頭,性子怎么就那么的急呢。 楊長英白他一眼,甩手掙開他的手,拉了椅子后退幾步,坐了下來。 “你說?!?/br> “你剛才想走,是以為我不想和你說吧?”阿傻看著楊長英笑了笑,搖搖頭,“我不是不想說,我只是想起了往事,一時感慨罷了。”他看向楊長英,眸光微閃,“南宮沐?!?/br> “什么?哦,你叫南宮沐啊?!睏铋L英先是有些沒反應過來,后來回過神,想起自己剛才問他的名字,這會兒他突然蹦出這么幾個字兒,想來應該是名字吧,南宮,沐么?把這三個字兒從嘴里咀嚼了兩遍,楊長英笑著點了點頭,“那行,南宮公子,咱們,再見。”以后,再也不見! 楊長英朝著他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屋子里頭。 南宮沐卻是挑了挑眉,看著她的身影眼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再見,再也,不見嗎?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阿傻,也是南宮沐,卻是第一時間就看透了楊長英的心思。 她不想再看到自己。 或者說,她更不想給自己,給這個家惹麻煩! 可是,自己不想就這樣放手呢。 阿英啊,你說,該怎么辦呢? 他的眼神平靜而帶著幾分極好的獵人看到野獸時志在必得的光芒。 半響,他緩緩的一笑,咱們以后,一定會再見的。 楊長英! 當晚,楊長英讓八角和馬婆子出去買了好些的菜,rou,甚至還弄了一只整羊,又著人去喚了丘家耀和他的兩個小廝,再加上周國宏兄弟兩個人,大家圍在一起吃火鍋,烤全羊,端的是熱鬧非凡,丘家耀坐在楊長英的身側,很是有幾分的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吃烤全羊來了?還有,我瞧著你這情形有點不對頭呀,好像,有點不高興?” 他坐在那里上下打量著楊長英,咪了眼看向她。 楊長英手里抓了半個羊腿,一點不顧忌女孩子形象的啃,聽了他的話,抬起眼狠狠剜他一下,“誰說我不高興的?我明明就是很高興,是你看錯了!”馬上就要遠離那個麻煩了,這個不定時的炸彈明個兒開始就要自己走了,以后不用她老是提心吊膽的小心著謹慎著提防著,這不是她最開心的事么? 所以,她是真的應該高興! 丘家耀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楊長英似是被他給看惱了,猛的瞪他,“看什么看,來,咱們吃東西,喝酒?!闭f罷這話,她把早就讓八角溫好的葡萄酒給端了起來,看了眼丘家耀,一口飲盡,這也幸好是劉氏沒出來,不然的話看到她這樣喝酒怕是又要念叨了。 “這就是你去年說的自己釀的葡萄酒?我也嘗嘗?!?/br> 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輕呷一口,笑著搖搖頭,“味道果然適合你們女孩子。” 楊長英揚揚眉,“那是當然啦?!彼约航o自己釀的呢。 兩個人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自然就會把話帶到鋪子上,丘家耀就想問楊長英縣城鋪子的事兒,去年他們在縣城合伙開了家衣裳首飾鋪子,這半年來也是賺了不少,前個兒掌柜的過來和他說,隔壁的鋪子在出租,他們的鋪子卻又沒那么大,就問他是不是要一塊租下來,他卻是思量了幾天沒個好主意,這會兒看到了楊長英就想著問她一句,誰知她才開了個頭呢,楊長英卻是直接擺了手。 “咱們當初可是說好了的啊,生意上的事兒你自己做主,這個我可不管?!?/br> 縣城的首飾鋪子當時是這樣協(xié)議的:楊長英管前面三年的設計,畫稿這些,但店鋪打理,生意紛爭這些,卻都是丘家耀的事兒。 兩人利益平分。 如今丘家耀問楊長英,要是她平日里心情還好自然也就給他說幾句。 可今個兒,楊長英明顯的心情不好嘛。 雖然她嘴里口口聲聲的說自己心情好,高興。 但是,實際上呢? 怕是連楊長同都看出她情緒上的低落! 不過,沒人問就是了。 在這個家里頭,楊長英的威信第一那不是說的。 而是真的! 一鬧就是半夜,丘家耀才和周國軍兄弟兩人一塊告辭離去。 楊長同和阿寶早早就被楊長英攆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