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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梨花影照沉魚在線閱讀 - 第35節(jié)

第35節(jié)

    白術(shù)縮了縮脖子,依舊帶著三分笑意:“姑娘這會正在小廚房里煨著一碗瘦rou粥。特譴了小的送一壺新泡的清茶給爺解渴?!?/br>
    溫方一把將茶接過來,不耐得朝他道一句:“去,麻利去知會她一句,便說若她再不去香雪林,你芣苢哥哥的命便要折在里面了。”

    白術(shù)一聽,臉色一白,見溫方如此著急,忙不跌得便往小廚房方向跑過去。

    卻說沈魚正守在紅泥小爐邊,瞧著火候,時不時拿著寬大的蒲扇扇上一扇。

    白術(shù)來的急,說得也急,她雖然未曾聽得太過明了,但也隱隱知道,怕是芣苢犯了二爺?shù)募芍M。

    把個蒲扇往白術(shù)手里一塞,裙擺一提,便一路小跑著去了香雪林,哪還管甚儀態(tài)不儀態(tài)的。

    沈魚跑得又快且緊,不過片刻便踏進(jìn)了香雪林,卻是讓守在入口等她的溫方的把扯住,溫方將手里的茶托交給沈魚,溫言感激道一句:“溫某辦下的錯事兒,卻要有勞姑娘跑這一朝?!?/br>
    說完便長長作了一揖,抬著道了一句:“請?!?/br>
    沈魚仍舊一頭霧水,卻也是來不及問上一句,端緊手中的茶水,便大步走了進(jìn)去。

    待沈魚走得近了,芣苢腦門上的傷已是觸目驚心,地上的血跡更是讓人不忍看上一眼。

    沈魚路過他時輕輕踢他一腳,暗自心急,這孩子也太過實心眼,自家主子不叫停,還不知道力度小一點么。

    沈魚將個茶盤放到那石桌上,屈膝喚了句爺:“爺?!?/br>
    柳淮揚將手中的書冊移開盯著她瞧了一會兒,姑娘許是跑得急了,這會臉上便是紅霞一片,額邊隱隱汗珠,將落不落,煞是可愛。

    沈魚聽著芣苢頭磕地面的聲響,一聲一聲讓她猶自心驚,只覺得心里一急,便也顧不得許多了,只道一句:“爺,奴婢有一宗事兒,思前想后也未曾明了,還盼爺能同奴婢解惑?!?/br>
    柳淮揚將個膝頭上的書冊放至桌面,接過她遞上來的溫茶。嘗了一口,倒是好味道,好心情的道一句:“那便說來聽聽罷。”

    沈魚彎了彎嘴角,帶幾分嬌羞之意:“奴婢這宗事兒,不便在旁人面前說起,請爺屏退左右可好?”

    柳淮揚牽牽嘴角,用個黑湛湛的眼睛盯著他,忽爾一笑:”如此,那便去書房時說罷。“說著便起了身。

    沈魚低頭瞧一眼仍在磕頭的芣苢,免不得一時心中大急,伸手扯了他的衣袖,晃了一晃。

    柳淮揚少見她如此孩子氣的模樣,心中免不得新奇一番,卻是面上不帶,沉了沉臉色,抬手止了芣苢磕頭的動作,冷然的瞧著沈魚,復(fù)又指了指芣苢:“他犯的錯處到此時也不過才將將罰了一半,你想為他求情倒是未償不可,余下一半你來替他如何?”

    沈魚低頭瞧了瞧芣苢已是血rou模糊的額頭,免不得有些英雄氣短,禁不住抖了一抖,柳淮揚瞧著好笑,免不得多言一句:“你自是不用受這般皮rou之苦,爺自會換個法子罰你,如何?”

    沈魚抬眼看他,又想起前幾次種種“懲罰”自心中翻個白眼,撇撇嘴,不就是拉拉小手,親個小嘴么,又少不了一塊rou,怕甚。

    只把個頭一揚,頗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應(yīng)承下來。

    二爺?shù)贸训男θ荩婚W而過,她并未發(fā)現(xiàn)痕跡。

    沈魚將個帕子遞給芣苢,芣苢雖未敢瞧上一臉二爺面色,卻也是不敢接的,上一次大夫溫方不過扯了扯沈魚姑娘的衣袖,便叫人圈在藥爐大半個月未曾離開半步,若他接了她的帕子,怕只怕方才那百十個頭他便是白磕了。

    只又彎下頭去朝沈魚恭敬行個大禮:“奴婢謝過姑娘救命,謝二爺饒命?!?/br>
    柳淮揚淡淡的瞧他一眼:”叫白術(shù)過來伺候,你自去藥廬休整些時日,傷口未好之前,不必回來。告訴溫方,若是這傷留下疤痕,污了爺?shù)难劬Γ瑺斢械檬欠ㄗ咏兴涀〗逃?xùn),去吧?!?/br>
    芣苢只覺得背后一涼,卻只得恭恭敬敬的應(yīng)下。

    叫他去溫大夫那里養(yǎng)傷,這……這不要他得命么,若不是溫方,他如何會鬧得如今這般狼狽?

    沈魚卻是聽出了幾分玄機,方才香雪林外,溫方那一句:我惹下的錯處,卻是要姑娘去平息?,F(xiàn)下卻是有了解釋。

    二爺明知如此,卻將一臉血跡的芣苢打發(fā)到藥廬,只是不知道溫大夫日日對著因他而受如此責(zé)罰的芣苢,又是何種心情?

    沈魚嘖舌,心里默默道一句:柳家二爺不能惹呀,不能惹。瞧瞧著景春閣里的紀(jì)氏,再再如今的溫方,哪一個全身而退了呢?

    柳淮揚見她一副忌憚的模樣,挑了挑好看的濃眉問一句:”怕了?“

    沈魚望著搖了搖頭,彎著嘴角笑了笑:”人言說沒有規(guī)矩自是不成方圓的,柳府自有柳府的規(guī)矩,棲意園自有棲意園的規(guī)矩,爺自是有爺?shù)囊?guī)矩,只奴婢守著規(guī)矩做事兒,原是不怕的?!?/br>
    這話沈魚絕對說的有幾分虧心,若是換到未穿越之前怕又是另一番場景:什么規(guī)矩,天大的規(guī)矩在命面前也就是個屁!

    沈魚想她進(jìn)清平坊那一刻,便將什么人情世態(tài)規(guī)矩通通瞧了個分明罷。

    這世上的所有規(guī)矩皆是用來約束著這些包括她在內(nèi)的沒甚身份的人的,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是那可以用百般規(guī)矩來約束人的人。

    叫你生你便生,讓你死你便死。

    再往后許多事情便不怎么往心去了,只覺世事本就無常,最好不過的便是以不變應(yīng)萬變。

    只可惜她并未曾做到……

    清平坊里是個女人堆,女人多的地界一定是個是非窩,弄死一個雜活丫頭原也并不值什么事兒。

    管事嬤嬤心狠貪財,一雙利欲熏心的眼里,平日里瞧人都帶著三分估量,沈魚相貌不夠,便只拿其它來湊。

    她雖是提筆可寫,卻是不敢寫出一手好字,開口能言,卻又句句避開機鋒,落到最后,賣力氣的活計一點沒少做下。她卻是知足,最起碼沒叫人貼上個標(biāo)簽待價而沽。

    沈魚一早便在肚了里做下一出小九九,只打算若有一天靜婉叫人買去,離了清平坊里,她一時沒有法子跟她一起出去,算需要想個萬全的法子脫身的。

    一個無足輕重的雜活丫頭生上一場會傳染的重病,又需要大把的銀錢救治,她瞧著管事嬤嬤那般愛財?shù)男宰樱蠹s只會叫人將她扔到個破廟里任其自生自滅,若她再聲淚俱下的求上一求那賣身契,嬤嬤未畢不會給她,一個將死之人,想求個自由之身,還不是人之常情?

    介時她便能尋了靜婉在一處,自然這話她未曾同她提過一句。

    沈魚藏得緊,連同尤靜婉也并不知曉她通岐黃之術(shù),原也不是防著她,只是管事嬤嬤一雙毒辣的眼睛跟個惡狼一般,沈魚是怕一個不甚讓她看出來蹤跡,往后的事兒便不再好辦。

    況且她通身上下只余一兩銀子,將將湊夠她方子上的藥草,不到萬不得已,她自不會冒這個險。

    后來卻是陰差陽錯……

    她抬眼看看芝蘭玉樹般的柳二爺.

    又低頭想想棲意園里的日子同清平坊比起來,便是天堂同地獄,柳家二爺——待她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