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節(jié)
…… 當日午后3:40,高鐵站。 孔爸爸孔mama又來一次無聲沉默中的骨rou分離。 孔鐺鐺戴著口罩,像那個過去不久的夏天,一切都沒有太大改變,除了她人更高了,更瘦了,發(fā)型改變了——但是沒有被口罩遮住的那雙眼,還是屬于她孔鐺鐺的眼。 她奔回頭,老爸老媽見她:“你不是排隊檢票嗎?怎么又回來了?” “我怕有人舍不得我。”孔鐺鐺上前,對于這個世間最親的兩人,不吝擁抱。 “哎呦?!彼龐尩?,“你都多大了,這大庭廣眾的,還摟摟抱抱跟個小孩子似的,多丟人?!?/br> 她爸道:“你不抱我抱。” 孔鐺鐺透過他爸肩頭,環(huán)視整個候車廳?;蛘咚⒉荒芤谎劭幢榇说氐拿恳粋€角落,但是她知道,那個人是不會出現(xiàn)的。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 排了幾分鐘隊,最后十五分鐘時檢票進站。 火車站入口處的時間顯示變作15:50,唐碌終于被擋住去路的安檢放行。 扶手電梯上連跨幾級,旅客太多,躲躲閃閃,跌跌撞撞,當他來到二樓那唯一的檢票口時,開往申市高鐵的檢票尚未結(jié)束。 排著隊的人群尚有一小截尾巴,唐碌剛經(jīng)過奔跑,理應大口喘息,但他一點都無法呼吸,屏息著,于缺氧中尋找某人身影。 一眼能望遍的人群,他翻來覆去地找,未果,看向那檢票口。 檢票分人工和智能,檢票員一夫當關,站在智能機旁的特辟通道,一張一張驗票,就在這時:“哎,你干什么?!” 被插隊的人群同時爆發(fā)不滿:“這人怎么回事,怎么不排隊???!” “讓我進去,”唐碌試圖推開檢票員阻擋,“我女朋友在里面?!?/br> 然而對方卻問:“票呢,有票嗎?” 唐碌嘴唇發(fā)白,喘不上氣:“我只是進去跟她說句話——” “不行!”卻被斷然拒絕,“沒票邊上去,別擋其他人進站?!?/br> 他抬頭,離開車只剩六分鐘了,天旋地轉(zhuǎn)。 與此同時,檢票口不遠,正有兩個人同行而來。 “肖站長,”其中一人陪笑同另一人道,“今天假期結(jié)束,也算一個小高峰,咱們站還行吧,井井有條的?!?/br> “嗯,不錯?!蹦潜环Q為肖站長的人巡視過后點頭,剛想離開,卻見到檢票口前的異狀,皺眉,“那邊怎么回事,那么吵?” “都讓讓,讓讓?!蓖姓邘托ふ鹃L開路。 肖站長一挨近,冷不丁地,見一道人影從自己面前矮了下去,他趕緊伸手去扶,還連連呼喚:“小同志,你沒事吧?!” 那被他扶住的人并沒有完全昏倒,還有意識,躬身緩了好一會兒,慢慢站直,一張全無血色的臉,回眸望向他。 “你是——”肖站長一見對方容貌,登時覺得面善,皺眉苦思一會兒,眼前突亮。 “哎呀,這不是我們市那個高考狀元嗎?”肖站長道,“你還認得我嗎?我上次還和你們校領導一起送你呢?” 對方卻顯然沒心情與他敘舊,一面喘著粗氣,一面猛地抬手,死死抓住了那只扶他的手。 “肖站長,”唐碌急喘,面色慘淡地一連哀求,“讓我進站臺,求求你,讓我進去……” …… 高鐵上,孔鐺鐺聽著乘車廣播:列車很快離站,請大家不要下車走動,本趟列車終點站,申市虹橋站…… 兩次播報過后,車體緩緩向前啟動。 “孔鐺鐺!”唐碌下了樓梯,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她在哪個車廂,只記得是在前段,他從列車中段往前跑,一面用盡所有力氣大叫:“孔鐺鐺!” 但始終太遲了,他追著列車,起初還趕得上那速度,漸漸車廂呼嘯而過,他被毫不留情甩在其后。 唐碌跑至站臺盡頭,眼睜睜看火車開走,就如他曾經(jīng)眼睜睜看對方在自己眼前,被另一個人相偕而過。 “孔鐺鐺——!”我后悔了…… 火車上,正準備檢查行車安全的列車員很是傻眼,一個女生,便就站在兩節(jié)車廂連通的過道里,掩著口罩,失聲慟哭。 許多人圍聚而來,連乘客都被引來,卻無論如何勸不住那哭聲。 這是想家嗎? 這是第一次離開父母嗎? 這是和什么親人生離死別嗎? 還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每一個人都有著各種腦洞大開的猜測,卻只有孔鐺鐺自己知道:她明明可以下車的…… 她看到了他,她聽到了他,她拎著行李從座位上跑來車門,只有一步,僅僅只差那么一步,她就可以為唐碌錯過這班車。 但就在那邁步的最后一瞬間,僅僅只是轉(zhuǎn)念的剎那,孔鐺鐺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她竟然沒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興奮而激動。 她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