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陸小羽聽著她的話覺得難受極了,心像是被鈍刀一下一下地割著,他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臉頰,因為心中觸動,嗓子有些啞,鄭重地說:“你不要在想其他了,什么都別管了,別管什么喬艾也別管這個男人,你跟我走,我們離開這里去另外的地方生活,什么都不用想?!?/br> 隨后他朝陳沫伸出一只手。 在那一刻,陳沫仿佛置身黑暗當(dāng)中,然后一抹光照亮了她,她鬼使神差地伸出她的手。 然而指尖剛剛碰到一起,陳沫的手一顫,迅速地收了回來。 陸小羽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你跟我走啊,我?guī)阕摺<幢闶悄闵硖幠嗵段乙材芾鹉??!?/br> “不?!标惸淖齑絼恿藙樱X中一片空白:“小羽,我不想逃,我不想找個陰暗的角落躲藏起來?!?/br> 她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 陳沫指了指一旁的常磊剛,“你看他,我就是指使他去做的,他知道所有的事情,而且他還有我指使他時錄下的證據(jù),小羽,你說我該怎么辦?”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漸漸沉了下去:“你覺得我還能怎么辦?” “你不要逼自己,不用管他,他不會做出你擔(dān)心的事情?!标懶∮鹋滤榫w激動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只得輕聲勸慰。 “他是不會放過我的!”陳沫突然蹦出一句話,“但我也同樣不會放過他。”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陳沫自言自語:“對,我不會放過他,只要有他在,我永遠都會受到他的威脅,我不能讓自己陷入那樣擔(dān)心受怕的日子,我受夠了那種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 陳沫身子一抖,連忙準(zhǔn)備將地上灑下的藥撿回來。 陸小羽不能容許她這個樣子,她再這樣發(fā)瘋會害死自己的。 “陳沫,你不要這樣!” “你不要管我,我只能這樣,只能這樣!” 兩人一時爭執(zhí)不下。 陸小羽終究力氣比她大,很快便將陳沫制住了。 “小羽,你放開我!”陳沫出聲訓(xùn)斥,見他不聽,不停地掙扎起來。 陸小羽顧忌著她只得將她的手困住,然而陳沫卻像是一頭牛一樣,不停地撞著他。 陸小羽滿臉擔(dān)心害怕,“你不要激動,注意......” 然而話還沒說完,陳沫突然停止了掙扎。 陸小羽頓時心頭一跳,“怎么了?” “肚子,肚子疼......”陳沫臉色煞白,臉上幾乎瞬間便冒出了冷汗。 陸小羽大驚,想也沒想一下子就將她抱起,“我送你去醫(yī)院?!?/br> 陸小羽抱著她站起來,最后看了地上的常磊剛一眼,轉(zhuǎn)身飛快地出了廠房。 一出廠房,陸小羽便直奔陳沫的車,從她身上找了鑰匙然后打開車門將她放在了副駕駛上。 “你不要緊張,深呼吸,別激動深呼吸,我馬上送你去醫(yī)院?!标懶∮鹨贿呎f著話一邊替她系好安全帶,話落直奔駕駛位,坐好之后,一踩油門,往最近的醫(yī)院趕去。 陳沫緊緊地抱著小腹,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她的孩子一定會沒有事的。 很快便到了最近的一家醫(yī)院,陸小羽不做多想,直接抱著陳沫下了車然后直奔急救室。 “病人什么情況?” “早孕,怕是動了胎氣。”陸小羽冷靜地回答護士的話。 護士飛快的在薄子上記下,隨后說道:“病人家屬不要緊張,我們馬上派醫(yī)生接診?!?/br> 陸小羽啞著嗓子應(yīng)了一聲好,直到陳沫被送進了婦產(chǎn)科的檢查室,他才松了口氣。 “該死?!甭沸∮饸獾脤⑹趾莺莸卮废驂Ρ凇?/br> 明明知道她懷孕了,他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只顧著勸她,怪她。 半響后,陸小羽的情緒終于平靜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掏出手機,撥了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電話。 終究......是他的孩子。 電話響了幾秒便被人接起,陸小羽嘴角帶著幾絲嘲諷,然而語氣卻十分地冷靜,連稱呼都省了:“陳沫在醫(yī)院,你有沒有時間過來?” 陸?zhàn)堄行@慌地聲音從話筒里傳來,“沫沫怎么了?你們現(xiàn)在在哪個醫(yī)院?” 陸小羽眉眼低垂,將醫(yī)院的位置說了出來。 陸?zhàn)堖B忙說道:“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彼捯粢活D,“小羽,照顧好她?!?/br> 陸小羽一聲未吭直接掛斷了電話。 ☆、第088章 “大杯摩卡,謝謝!” 白青青呼了口氣坐下。她身材玲瓏,妝容精致,一副靚麗職場精英的時髦打扮,只是穿戴平價,手上拎著的提包是巴寶莉春季高仿新款,昨晚剛到貨她今天便迫不及待地提了出來,出門前還在鏡子前拎著包左左右右自我欣賞了一番,效果很滿意。 她決定今天回去后給賣家一個好評。 白青青的對面坐著陳沫,不同于白青青的精神,這女人渾身上下都寫著“落魄”兩個字,窗口炫目的陽光都沒辦法將她身上的黯淡驅(qū)散。 陳沫的額角有明顯的傷痕,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砸的,不長不短的頭發(fā)被一根廉價皮筋梳在腦后,平白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好幾歲,她看見白青青,還欲蓋彌彰地試圖用手遮遮額角傷口,卻在接收到對方的白眼之后作罷。 “小姐,喝點什么?”服務(wù)員過來問。 “檸、檸檬水。” 陳沫尷尬地咽了兩口口水,頭始終沒有抬起過。 “他又打你了?”白青青冷冷地問。 陳沫沒有吭聲,好久才咬牙點點頭,就立刻換來白青青嘲弄的眼神。 “這次又是為什么?他下班回來沒有及時吃到熱騰騰的晚飯?”白青青問。 “不、不是的,”陳沫難堪地捏緊了手指,最后又徒然地放開,頭埋得更低了,“是因為他母親。他母親過來了,我跟她、跟她起了爭執(zhí),他母親罵咧了幾句后就突然沖我跪下開始大哭,邊哭喊邊讓我饒過她……” 陳沫猛地抬起頭,那雙平時靜如死水的眼睛中似乎有火苗在亂竄。 她雙手死死壓在腿上,半沙啞的聲音有點割人: “延承一進屋就看見了,他母親跪在我面前,頭磕在地板上咚咚作響,我當(dāng)時腦袋完全是懵的,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是他的拳腳落在我身上,我大叫起來反抗,他下手卻更狠了,隨手撿起什么就朝我砸來,大罵我滾……” 她終于啜泣起來,額角的傷口隱隱作痛。 也是在此刻,陳沫才意識到,當(dāng)思緒被恐懼與*的疼痛占據(jù)的時候,情感上的傷害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她現(xiàn)在都還覺得特別不可思議:曾幾何時,她是多么地深愛著那個男人啊。 他的帥氣,他的上進,他偶爾為之的幽默與小浪漫……光是‘顧延承’這三個字,就足夠她心甘情愿咽下所有的委屈,然后甜蜜得不能自己——那個全身心撲在男人身上的戀愛腦少女仿佛已經(jīng)死去好多年了。 從顧延承第一次動手打她開始。 “你搬出來吧?!卑浊嗲喔畮啄昀相l(xiāng),終是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他三番五次這樣對你,說把你當(dāng)免費保姆都是抬舉,他根本沒把你當(dāng)人,你就……別再犯賤了。” 最后一句話,她說得一點都不委婉。 陳沫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我一個人,在c市,活不下去。”半晌,她聲音很低地說了句,仿佛自言自語。 白青青語塞,也霎時間沒了話。 她讀懂了陳沫話中的信息,也認(rèn)同:無關(guān)感情,離開了顧延承,陳沫確實在c市活不下去。 陳沫沒有積蓄,在c市也沒有屬于自己的房子,學(xué)歷低個人能力又不強,連進寫字樓當(dāng)個小白領(lǐng)都不夠格,再加上這幾年窩在家里給那個姓顧的當(dāng)免費保姆,與社會嚴(yán)重脫節(jié)…… “不能找份性價比高的工作嗎?包吃住的那種?或者至少解決了住的問題——” 白青青說的,大概就是郊區(qū)工業(yè)園內(nèi),工廠普工之內(nèi)的工作,每月能拿個兩三千,賣力點的熬夜加班,四五千維持生計不成問題。 陳沫埋頭不語。 白青青看著她,一下子就覺得沒勁透了。 這女人吃不得苦,落得如今的境地也是自作孽。 她忍不住多看了陳沫一眼,突然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將椅子往后拉了拉,似乎是想要離對面的女人遠點——私心里,陳沫就像是一面可怕的鏡子,時時刻刻提醒著她要活出個模樣——白青青生怕變成陳沫這樣。 在她看來,一個女人活成陳沫這樣,還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孤零零一人了無牽掛的。 可是陳沫敢死嗎? 她是萬萬不敢的。 別看她氣質(zhì)纖纖,又曾經(jīng)愛得飛蛾撲火渾然忘我,可白青青心里明白得很:陳沫惜命。 最后還是白青青替陳沫付了那杯檸檬水的錢,白青青以要趕著下午去上班為由,兩人分道揚鑣,臨走前她去就近的取款機取了一千元塞給陳沫,可那女人死活不要,兩人在馬路邊上拉拉扯扯一番,最后以陳沫狼狽地離開收場——她最終也沒拿那一千塊,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僅剩的那點兒骨氣在作妖。 “嫂……嫂子?” 陳沫蹲在公交站臺等車,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剎車聲,有個略帶熟悉的聲音響起,她起初沒怎么在意。 “嫂子!真的是你!” 那清爽粗獷的聲音一下子近在咫尺,陳沫一驚,本能地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結(jié)實的年輕男人,正滿臉開心地瞪著她:“嫂子你不記得我了?我磊剛啊,以前經(jīng)常來你和延承哥家里蹭飯的那個……我從尼泊爾回來了!” 顧延承—— 陳沫臉色一變,本能地原地一趔趄。 “哎哎嫂子當(dāng)心!”常磊剛趕忙健步靠近,粗壯的手臂將她拎小雞一樣地提住,兩人一度靠得很近,陳沫都仿佛嗅到了年輕異性身上特有的那種活力荷爾蒙的味道,好聞又帶著挑釁,讓她呼吸一促就緊張起來。 她慌慌忙忙地站定,兩手無措地理了理吹到臉頰兩邊的發(fā)絲,臉一下子臊得尷尬, 她記起來這人了,是顧延承一個關(guān)系較好的遠方表弟,叫常磊剛。 磊剛以前在c市上大學(xué)的時候特別愛來找顧延承聚,兩兄弟關(guān)系一度很鐵,只是后來他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就跑去尼泊爾了,說是要去做生意賺大錢,當(dāng)時顧延承對此大為反對,兄弟倆還一度吵到不可開交,幸得陳沫在中間打圓場。 陳沫悄悄瞥了眼這年輕男人的座駕,是輛毫不低調(diào)的瑪莎拉蒂跑車,她想,磊剛大概真是在尼泊爾做生意發(fā)大財了,買得起這樣貴的車——陳沫在沒見識,也知道這輛車能值c市兩套房子。 就像沒見過美味的貧窮鄉(xiāng)下娃一樣,陳沫愣愣地注視著那輛豪車,又悄悄瞥了眼面前高壯年輕的男人,再聯(lián)系到自己,突然就覺得這社會真他媽不公平:我辛辛苦苦付出,自出生起就循規(guī)蹈矩,面對愛情忠貞不渝,最后卻在這個城市換不來一平米的居住地,而這種紈绔公子哥兒卻能隨便玩玩就玩出了名堂。 命不同比不得,陳沫蹭了蹭受傷的額角,一口氣嘆得有些做作。 “嫂子怎么了,嘆什么氣?”常磊剛低頭又靠近她兩步,高大的身軀就快將她給盡數(shù)蓋住,他突然看到了她額角的傷口,嚇一跳般咋呼起來:“這是怎么了嫂子?你臉被撞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