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作者君,我小看你了,你真是個有邏輯的人。 江循在感慨的時候也沒忘干正事兒,叼著自己的衣褲藏在了假山后面。 他不知道這獸化的過程能持續(xù)多久,反正他現(xiàn)在試著調(diào)動體內(nèi)的力量想要變回去,是半點卵用都不起,還不如等著自行恢復(fù),在這之前還是先把痕跡掩藏好,免得到時傳出什么“秦氏公子除盡衣物醉后夜奔”的小道消息。 既然作者沒用大筆墨寫主角貓化,而且平時大家也沒以“怪物”之類的言辭嘲笑譏諷他,那大概是能變回來的吧? 考慮到這一點,江循就不那么糾結(jié)了。 只是這四條腿還不大好使,總時不時絆在一起,害江循栽一個趔趄。 他一邊干活一邊犯怵,周圍太黑了,樹影層疊,葉密風(fēng)驟,刷拉拉響作一片,貓的耳朵又靈敏,周圍的一切林葉拂動聲盡收耳畔,很快,他身上的毛層層炸了起來,腿也發(fā)起軟來。 在他叼著自己雪白的寢衣往假山方向走時,變故陡生。 四足離地的時候,江循下意識撲騰了起來,小爪子蹭地一下亮了出來。 ……什么人?怎么走路都沒聲音的? 江循扭著頭想去看清他,可天色過暗,此處又昏暗,他也只看清了來人一襲琉璃白衣上的淺色流云紋和頸上懸掛的一枚雙環(huán)青玉。 根據(jù)自己離地的高度,江循判斷來人應(yīng)該也是個少年。 少年捏著江循的下巴,讓他把叼著的寢衣吐出,江循才覺得口舌僵硬酸麻,抗議地動了動,又“喵”了一聲。 少年將手指壓在江循背脊之上,江循只覺得背脊生燙,一股力量在細弱的脊椎間流竄一番,便消弭無形,并沒引起什么特別的不適,隨即少年把手指撤開,轉(zhuǎn)而把那寢衣拎在手里,端詳片刻,就方方正正折好,掖入袖中,抱著江循,撫了撫他背上的毛發(fā),又用手指捋捋他尖尖的耳朵,轉(zhuǎn)過身去,墨色的披風(fēng)在夜色中一蕩,大步離開。 江循臥在他懷里,氣短了一會兒,倒很快接受了現(xiàn)實。 反正他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被撿走也不是件壞事。 沒走出百步開外,少年就像是有所感應(yīng)一樣,迅速抱起江循,對他噓了一聲,將他藏入了自己的廣袖之中。 江循不明所以,直到一個活潑的聲調(diào)在上方響起,似乎來人正勾搭著少年的肩膀說話:“我找你一晚上了小九!云霰姐的酒那么好喝,你不去也太可惜了點兒吧?!?/br> 少年沉穩(wěn)道:“嗜酒傷身。” 被藏進袖袍里的江循正致力于用小爪子扒住內(nèi)襯好穩(wěn)住身形,聽到二人對話,不由得張口結(jié)舌。 小九? ……這人莫不是姓玉的吧? 就是在書里的最后,把自己一劍穿了個透心涼的玉家家主? 第2章 獸棲東山(二) 玉邈,字觀清,行九,因此親近之人稱其小九。 如果說修五行之術(shù)的朔方殷氏為仙家第一大門派,專修劍道的東山玉氏則是當(dāng)之無愧的第二。玉氏一脈生來口銜奇玉,此玉與胎兒共生,名之“命玉”,此玉與本人靈性相通,玉毀人亡,因此江循在看書的時候想,要和玉氏對招,專照玉佩砸,一定百試百靈。 而現(xiàn)在,屬于玉九的雙環(huán)青玉佩,被他用一根紅線吊著,在江循眼前晃來晃去。 ……未來的玉家家主好像對貓?zhí)貏e感興趣啊。 江循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很給面子地在柔軟的捻金絲被上撲來追去地咬那玉佩,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一會兒就累得氣喘吁吁,兩只rourou的前爪抱住腦袋,團成一個絨球不動了。 玉邈穿著一身寢衣爬上床來,把江循抱在懷里細細打量著。 桃心一樣的小嘴緊緊抿著,好像是生氣了? 玉邈思索很久,轉(zhuǎn)身對身旁的雕花木桌一指一勾,擺在桌上的冰玉壺壺自動斟了半杯水,玉邈的手向上一攤,杯子就到了他的手中,他用唇試試水溫,一滴水順著他的唇流到了鎖骨邊,配著他那波瀾不驚的眉眼,有種別樣的色氣。 也不能怪江循yin者見yin,主要是《獸棲東山》里的主要角色實在是個個喪病。 如果江循沒有記錯的話,眼前這貨,在原著主角眼里,是個性情冷淡、殺伐果斷的隱性變態(tài)。 他把杯子湊到了江循嘴邊,觸唇生溫,應(yīng)該是剛剛好是玉邈飲水時碰到的地方。 江循雖然有種“他到底是真喜歡貓還是抓我來做什么試驗”的憂慮,但幾番考慮,還是打算抱緊這根危險的大腿。 畢竟在《獸棲東山》的結(jié)局,把原文主角一刀兩洞的就是這位貌似牲畜無害的少年,而且最后他也在一干優(yōu)秀的同輩人中脫穎而出,混成了新一任的玉家家主,和他搞好關(guān)系絕對沒錯。 只是江循對欲擒故縱的道理還是懂一些的,他輕輕啜了一口水,就別扭地扭過頭去,“喵”了一聲,尾巴掃了一圈,偷偷地看一眼玉邈,又把視線轉(zhuǎn)開。 玉邈若有所思。 再次端到江循面前的,是一盤切得顆顆有四分之一小指蓋大小的玫瑰酥。 江循湊上去,由于對甜食實在沒興趣,草草舔了幾口便作了罷。 玉邈抱起江循,拉起它的一只前爪,手指輕輕抵著他的rou墊,把那柔軟的梅花凸起按來按去,一本正經(jīng)道:“你是只靈獸,很好?!?/br> 江循被他弄得挺舒服的,不免好奇起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獸,玉邈是從哪里知道的? 短暫的思考后,他記起了那股在自己脊椎間流轉(zhuǎn)的熱量,尾巴骨猛然一凜。 ……那個時候,玉邈是在試探自己?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假使自己不是什么靈獸,是個魔物妖精之類的,玉邈那股探入自己脊椎的力量,會不會就地攪碎自己的骨頭? 江循立即產(chǎn)生了一種“此地不宜久留”的恐慌感,但玉邈好像還沒玩夠,抱著他下了床,往屋內(nèi)一角走去。 繞過一道屏風(fēng),映入江循眼簾的是一只浴桶。 ……有且只有一只浴桶。 眼看著玉邈開始解自己寢衣的襟帶,江循立刻偷摸著往外溜。 靈獸也是獸!萬一有寄生蟲怎么辦?!大哥這樣不衛(wèi)生?。?/br> 可惜江循還沒溜出十米遠,就因為不善用腿,把自己絆倒在地,然后就被玉邈逮了回去。 江循的內(nèi)心是拒絕和一個同性同桶沐浴的,他的節(jié)cao不允許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刺激,天賦技能得以開啟,江循竟然掙脫了玉邈,蹭地一下竄上了他的后頸,毛茸茸的尾巴擦過少年的頸項,他圍著玉邈的鎖骨左右橫跳幾下,準(zhǔn)備找個間隙跳下逃跑。 往下一望,江循頓時勇氣全失。 ……媽的這么高! 就是這么一愣神的功夫,江循被抓了下來,摁進了澡桶。 江循抵死掙扎,同時咬牙決定,如果玉邈敢進來,他就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捕鳥技能,讓這熊孩子知道惹惱動物的后果。 事實證明,江循想多了。 他只除去了上半身的衣物,下半身還穿著寢褲,用清潔的術(shù)法細細清理著江循的皮毛和小爪兒,而他脫掉上半身衣物的舉動也是相當(dāng)明智的,出于本能的恐懼,江循在澡桶里玩兒命地撲騰,水花一股股往起騰,把玉邈的手臂和前胸都濺濕了不少。 清理干凈后,玉邈一臉冷靜地把濕漉漉的貓抱起來,用鹿皮巾輕輕擦拭干凈后,抱回了床上,隨后又返回澡桶邊,穿好寢衣。 江循必須得承認,玉邈的體貌生得極好,皮膚柔亮,肌rou生得薄而頗富美感,在竄到他背后時江循窺到了一二風(fēng)光,他的腰線臀線標(biāo)準(zhǔn)又精致,誘人得很。 客觀事實如此,但江循真沒什么欣賞的心思,在洗澡的時候,他滿心都在擔(dān)憂,萬一這個時候變回來,場面得有多尷尬。 所幸這樣的事情沒有發(fā)生,等到江循皮毛干掉,重新變成一只蓬松的毛球,玉邈就把他揣在了懷里,一起上床睡覺。 江循哪里敢多呆,玉邈一睡熟,他立刻爬出來往外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洗過了澡,放松了的緣故,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漸漸與這具rou體適配融合,之前的不協(xié)調(diào)正在消失,一股奇異的力量在他身體里涌動開來。 回到了藏匿衣褲的假山,江循集中精神,試圖cao縱體內(nèi)的那股力量,沒想到只一眨眼功夫,他就恢復(fù)了人形。 ……當(dāng)然,一絲不掛。 手忙腳亂地把衣褲往自己身上套的同時,江循總算騰出空來問問題了:“阿牧,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阿牧星星眼:“……可愛?!?/br> 江循:“……你說什么?” 阿牧:“貓。我也想摸qaq” 江循無語片刻:“下次要是再變貓,我用右爪摸下全身讓你爽個夠?!?/br> 這身玄衣紅裳也不算難穿,只是那一盤纏在腰間的金質(zhì)蹀躞太難打理,江循還沒習(xí)慣這飾物,又不敢不戴,索性靠在假山邊細細整理起來。 江循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乩碇劢峭蝗活┑揭唤z光芒,立刻閃身藏入假山后,一盞如野獸眼睛的青色燈火緩緩朝這里靠近,江循聽得清楚,一前一后共有兩個腳步聲。 他屏住氣息,試圖蒙混過去,可那腳步聲距自己約十?dāng)?shù)步開外便雙雙停住了。 突然,一陣悅耳的笛聲響了起來,宛如鶴鳴,江循本無意采取任何行動,右手此時卻自行一動,換拳為掌,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右手邊暈起了一道光輪,腰間七枚蹀躞的其中一枚,也忽明忽暗地漾起了波紋,一把泛著紅光的東西從手掌中憑空脫胎而出,于半空中綻開,只聽得一聲破空巨響,紛亂的石塊雨點般砸落在江循身周。 ——他被一把銀骨紅面的傘護在了下面。 江循也乖覺,抓過傘柄,一個輾轉(zhuǎn)想要躲避下一輪攻擊,可等移開傘面,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輾無可轉(zhuǎn)。 整片假山石,被那聲笛子仿出的鶴唳之聲給齊齊削去了上端,自己已然暴露無遺。 如果沒有擋過這下,恐怕此刻自己的腦袋已經(jīng)不頂在脖子上頭了。 江循:“阿牧你原來也不是那么廢柴啊?!?/br> 阿牧開心臉:“唔,謝謝~” 奏笛之人是個十四歲左右的少年,還沒變聲,聲音未免粗糲:“何人?滾出來!” 江循乖乖滾了出來。 面前的兩人均是衣冠楚楚,少年護在一個身量更低的人面前,滿臉警惕,看清江循的臉后,才收拾起了戒備的神情,俯身行了一禮:“秦公子?!?/br> 江循正在斟酌該說“起來吧”還是“平身”,另一道稚嫩卻稍嫌倨傲冷淡的童聲就響了起來:“秦公子可是在尋你家那位低弱癡愚的隨從?” 看到孩童一身飄逸天青色的褒衣博帶,發(fā)上戴一只玉蟬,江循心中就有了分辨,大著膽子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宮公子,你知道亂雪身在何處?” 宮異撣撣衣袖,也不看江循,頗自矜道:“秦公子酒醉后去得匆匆,那癡愚小子無人約束,竟敢碰我的天憲,我叫他在白露殿門口罰跪些許時辰,不算過分吧?” 江循瞄向?qū)m異腰間懸掛的白色骨簫,皺了下眉,旋即又松開,并不直接作答,只留下句“那宮公子請便”,就朝二人的來路走去。 江循不愛吃癟,當(dāng)年也不是沒有對付過親戚家熊孩子的經(jīng)驗。那時候的他,帶著觀音菩薩一樣慈和的微笑,向孩子家長送上了一整套黃岡試題、王后雄教育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讓那個酷愛拆他電腦的侄子再也不敢登門sao擾。 但他知道宮異是何許人也,才能對他的熊格外優(yōu)容些。 不過,在與宮異和他的小廝擦肩而過時,江循稍稍頓了一下。 那小廝的眼白里血絲太多了些吧?是沒能休息好,還是有嚴(yán)重的肝?。?/br> 這小小的發(fā)現(xiàn)也只讓江循的腳步耽擱了一瞬,夜色太黑,一切都看不分明,保不齊是看岔了眼。 ……還是早點去把主角那個乖萌的癡愚小忠犬亂雪給弄回來為好。 宮異望著江循的背影,目光復(fù)雜:“……明廬,走?!?/br> 明廬卻沒有邁步,反問道:“公子,您還在介懷三年前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