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就是這樣?！眒ama嘆氣，又垂下頭去。

    我飛快的拉開車門，把球球塞到隨后下車的吳阿姨懷里，幾步趕到門口看著那個妖嬈的女人說：“幾年不見，你越來越sao了?！?/br>
    “徐徐，怎么和阿姨說話呢?！卑职趾傲宋乙宦暋?/br>
    正在此時從門里又跑出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他也一下?lián)涞轿依习值膽牙?，抬眼看著我問：“爸爸，這個漂亮jiejie是誰？”

    “你jiejie?！卑职终f。

    我沒理會這一家三口，扶起我媽往房子里走。

    在我要把mama往二樓主臥扶時，她卻拉住我的衣袖說：“徐徐，我現(xiàn)在住三樓，佛堂旁的那一間?！?/br>
    “怎么？房間也要讓出去？”我急了。

    “我主動搬上去的，眼不見心不煩。”mama淡淡地說，“我都看開了，你急什么。”

    她永遠(yuǎn)都是這副語氣，不急不緩，讓我恨不得替她做決定。

    “我下去找他說，你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蔽壹绷恕?/br>
    “這個重要嗎？我計較的又不是這些？”mama溫和的搖頭。

    “那你計較的是什么？這世上還有你計較的東西嗎？”我眼睛都紅了。

    離開家這么幾年，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淡定了。沒想到一回家所有的修養(yǎng)都化成了煙，脾氣瞬間就回到了離家出走以前。

    “我最計較的就是你過得好不好啊?！眒ama輕輕嘆了一句，“我知道你對我看不慣，等你大了就懂了?！闭f著她推開了我手，獨自往三樓走去。

    佛堂是我離家那一年老媽找了個大師給弄的，自從佛堂進家以后，每天我mama醒來的時間百分之九十都是在那間屋子里度過了，我每次上去勸她，都看到她敲著木魚，在讀佛經(jīng)。我問她讀這些有什么用，她笑笑說能消業(yè)祈福。保佑我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現(xiàn)在三樓比原來更加素凈，看樣子這是mama全部的活動空間。

    佛堂旁的房間還好向陽，一屋子的陽光配著素白的裝飾，我看著就覺得冷。

    mama在床上身了上來，頭上出了一層虛汗。

    “媽，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球球的住處?！蔽艺f。

    “三樓有兩間客房，你讓阿姨和球球都上來住沒問題的，干什么出去住，即使看他們不順眼，這也是咱們的家。”mama喘著氣說。

    “媽，我真的住不下去?！蔽矣行┘绷?。

    “就當(dāng)是為了我，忍著住幾天吧，這一次我的病未必能好。”mama伸手把我拉住。

    “你的病是不是那個女人在搗鬼？”我問。

    “不是，和她沒關(guān)系，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眒ama說，“算媽求你，陪媽住幾天？”她說完，孩子一樣眼巴巴地看著我。

    ☆、080 憋屈的幾天

    我看著她的眼神，猶豫了半天無奈的點了點頭?？吹轿彝庠诩依镒?，mama的眼睛一亮，嘴角彎了彎說：“委屈你幾天，陪陪mama。”

    “好?！蔽依L了聲音應(yīng)道。

    我和球球還有吳阿姨一起在三樓安頓下來，來來回回下了三四次樓梯才把東西全部搬好。一樓大廳里的那個小男孩，也是我的同父異母的弟弟看我一眼又一眼，不停地問他mama：“mama，這就是你說的死在外面的jiejie嗎？”

    我毫不客氣一眼瞪過去：“我回來只是看我媽，那些名不正言不順的不要臉皮厚的像城墻，以為自己真的是這家的女主人了，不要臉也要講點尺度?！?/br>
    “徐圖，有你這樣跟弟弟說話的嗎！”我爸親自帶回來登堂入室的小三嚴(yán)妍看著我一臉不屑的問。

    “嚴(yán)妍，你臉皮厚到可以去申請吉尼斯世界紀(jì)錄了?！闭f完我又看向我爸笑著說，“嚴(yán)妍，現(xiàn)在幸虧大清亡了，大清要是沒亡，你現(xiàn)在也失了寵，依我爸現(xiàn)在的身體長相還有錢，娶個八房姨太太都不成問題?！?/br>
    嚴(yán)妍被我氣得臉色發(fā)白，剛想罵我就被我又堵了回去：“注意形象，你知道我老爸最喜歡的女人都是那種小鳥依，溫柔可愛的，你要是變成潑婦了就失寵了?！?/br>
    說完的抬腿就上樓，我老爸此時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嚴(yán)妍一肚子的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到我老爸眼圈一紅就走了過去，期期艾艾地說：“老公，你女兒罵我?！?/br>
    “她幾年沒回來，你又比她大。讓她幾天不行嗎？”老爸對她居然沒和顏悅色，出乎我的意料。

    上了三樓，世界清靜了，耳根清靜了。

    我家發(fā)生的一切顯然超出了吳阿姨的三世，她表情古怪地帶著球球，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擱，看到我上去舒了一口氣說：“這是你親生爸媽？”

    “是?！蔽尹c了點頭，看了看我媽的房間，“我媽死心眼，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肯離婚，說這輩子就這樣認(rèn)命，還說這就是她的命，這一輩子把債還清了，下一輩子不愿再有糾纏，我不理解?！蔽艺f著搖了搖頭。

    “你爸？”吳阿姨看了一眼門外哎了一聲，“算了，不說了，你去陪陪你mama，我哄球球。孩子困了?！?/br>
    我知道她想問什么，同樣的問題在嚴(yán)妍到我家的第一天，我遇到了無數(shù)人在問，我無處可逃，所以才沒拿我老爸一分錢，獨自到外地上學(xué)工作，再也沒進一步家門。

    那個時候的我，因為恨我爸，連帶著對我媽的各種行為不理解，出去以后硬著心腸幾年沒聯(lián)系。

    再次聯(lián)系就是昨天晚上，原來看著溫婉美麗的mama在我眼里一下老了不止十歲。

    我來到mama的房間，她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醫(yī)生上來檢查了一下說沒什么問題，等到晚上再掛三瓶藥水就可以了。

    坐在床邊的單人沙發(fā)上，我看著mama，她瘦得躺在床上幾乎看不出起伏，隨手摸到了一本書，拿起來一看是一本佛經(jīng)。

    我一直以為只有古代被丈夫雪藏的女人才會用佛經(jīng)打發(fā)時間，把來世做為自己的精神支柱，我沒想到自己的mama會這樣。手里拿著那本被翻得很柔軟的佛經(jīng)。我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回到自己的房間，球球也睡著了，吳阿姨陪在他身邊，看到我進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從房間退出來，吳阿姨也跟了出來。她微微蹙著眉，輕聲對我說：“小徐，這種情況我在你家里不太合適吧？”

    我知道她的意思，覺得無意間窺探了別人家的**。

    “阿姨，你想多了?！蔽翌D了一下，“我們家的這點事在我上高中時都成了全校同學(xué)的笑柄，所有同學(xué)的mama都覺得我媽是個笑話是個廢物，所有同學(xué)的爸爸都把我爸當(dāng)成楷模，覺得我爸太厲害了能同時搞定兩個女人。”

    吳阿姨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問：“高中？到現(xiàn)在幾年了？”

    “七年了吧，嚴(yán)妍是從懷孕開始就住在我家的?！蔽铱嘈Φ?，“我為什么一直不提我的家人，因為沒什么好提的。為了我媽，我和我爸打過鬧過，甚至絕食過，都不管用，我媽不愿意我這樣激烈的與我爸做斗爭，還勸我說不管怎么樣他終究是我爸爸。”

    吳阿姨半天沒說話，我也沒說。因為樓下又傳來了孩子尖銳的哭聲，老爸的笑聲，還有嚴(yán)妍的說話聲。

    “我真住不下去了？”我站起來準(zhǔn)備下樓。

    “小徐?！眳前⒁探凶×宋遥皠e這樣，你媽心里也很苦的，你就當(dāng)聽不到先陪她幾天，最好能說服她搬出去。其實做為外人，我不應(yīng)該多說，但忍不住說一句，說服你mama離婚吧，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長大了，對愛情家庭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從現(xiàn)在來看，你比你mama活得漂亮得多?！?/br>
    “我再試試?！蔽覠o奈了。

    到了晚飯時間，爸爸親自上來叫我下去吃飯，同時跟恩賜一樣走進mama的房間問：“你怎么樣了？能下去吃嗎？難得徐徐回來?！?/br>
    “下去吃？怎么吃？你讓我媽怎么面對下面那一對母子？”我不等我媽回答，直接就說，“我們在樓上吃，如果你想上來沒關(guān)系，我不趕你，如果你愿意在下面，我也沒意見。”

    我爸嘆了一聲說：“徐徐，你脾氣怎么一點也沒改，你知道為什么給你取小名叫徐徐嗎？就是因為你性子急，想讓你能慢慢來?！?/br>
    “你到底在哪兒吃飯？”我有點不耐煩了。

    面對這個給了我生命的男人，我總是氣不打一處來。我不知道我的憤怒從何而來，或許是他給了我一個不完整的家，或者是他對我mama所做的一切，但是不管我怎么對他。他對我都是一副老樣子，不冷也不熱。

    “難得一家人團聚，請你們請不下去，我只能上來吃了?！彼q豫了一下讓家里的保姆把飯擺到三樓的小客廳里，自己下樓去解釋。

    他才下去沒三分鐘，我就聽到嚴(yán)妍尖銳的聲音：“那我們母子怎么辦？單獨吃飯我要怎么和兒子交待?！?/br>
    我老爸低聲解釋了幾句什么，嚴(yán)妍的聲音再次響起：“徐畫，跟我出去吃！”

    然后就是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乃らT聲，緊接著我老爸上了三樓，一臉無奈。我看著他現(xiàn)在這樣子。心里有點暗暗高興。沒辦法，和他做對習(xí)慣了，每次看到他不高興，我總是難掩興奮。

    “何必呢?！眒ama低聲說了我一句。

    “最好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回來?！蔽覍ama說，“這樣的關(guān)系你能接受，我接受不了。如果愛就一心一意在一起，如果不愛就麻利的離婚，別互相看著生厭還捏著鼻子在一起，告訴自己說認(rèn)命了，為下一輩子求個好結(jié)果，人有沒有下一輩子還不知道呢?！?/br>
    我話說得很尖刻，mama依然是溫和的笑，招呼吳阿姨一起過來吃飯，吳阿姨有些猶豫，我馬上說：“阿姨幫我把孩子從小帶到現(xiàn)在，跟一家人一樣不用太見外了?！?/br>
    吳阿姨這才坐了下來，把球球放到了寶寶餐椅上。

    這一頓飯吃得很安靜，我們之間都無話可說，飯桌上唯一的聲音是球球發(fā)出來的咿呀聲，惹得我媽笑容都明朗了很多。

    等保姆把碗筷撤下去以后，老爸端起一杯茶認(rèn)真地看著我說：“徐徐，在醫(yī)院里沒來得及問你，你結(jié)婚的對象是什么人？雖然你一直覺得我不是個稱職的爸爸，不讓我管你的私事，但結(jié)婚這種大事總要讓我知道吧。還有，我在公司里給你預(yù)備的十九的股份是你的嫁妝，你是現(xiàn)在拿走還是先放在公司只拿分紅？”

    “不要，我自己能養(yǎng)活自己，你的錢我不稀罕?！蔽蚁攵疾幌胫苯泳芙^，“還有。你把我養(yǎng)到了十八歲，這是你的責(zé)任，如果你覺得你付出很多，可以把這十八年折合成錢，我還你，還清以后我和你再無關(guān)系?！?/br>
    “又說氣話。”爸爸搖了搖頭說，“就算是你把咱們之間的帳算清楚到小數(shù)點后面三位，你依然是我女兒，這是割舍不開的血緣，該給你的東西老爸早給你準(zhǔn)備好了?！?/br>
    “我不是氣話。我長大了，說話會先過一過腦子的?！蔽铱粗?，又看了看mama，毫不介意吳阿姨在場，直接問，“你們到底什么時候離婚？這樣過很有意思？還是說你真的覺得家里同時有兩個女人是一種榮耀？”

    “徐徐，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和我說兩句話！”老爸語氣嚴(yán)肅起來，“我和你媽的事你別管那么多，現(xiàn)在是我在問你，你結(jié)婚對象是誰？”

    “我沒結(jié)婚。未婚先育。”我說，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樣說豈不是得把我媽氣死。

    “徐徐！“mama臉色變得慘白。

    “媽，我氣他的，你別氣?！蔽颐忉?。

    “你別嚇mama?！眒ama擔(dān)憂的望著我。

    “你結(jié)婚不結(jié)婚，我不介意，孩子的爸爸要搞清楚是誰，免得將來你回來繼承了股份以后，有某個男人打著認(rèn)親的旗號來訛?zāi)阋还P?！崩习值故菍ξ业脑捄艿ǎ拔倚炷橙说呐畠河植恍枰磕腥嘶钪?。只是這幾年你過得不太寬裕吧。”

    “錢沒以前花得多，但是我挺快樂的?！蔽铱粗习?。

    他對我足夠縱容，在曾經(jīng)的歲月里把我寵成公主，后來又把我傷得差點跳樓自殺。

    “你別胡說，女人怎么能不嫁人就生孩子。”老媽打斷了他的話。

    看著他們兩個這樣對話，我忽然有一種錯覺，就像是一切還在十年前，沒有嚴(yán)妍，也沒有徐畫，只有我們?nèi)?。幸福而簡單著?/br>
    不過，這只是一恍神的錯覺，老爸又緩緩開口說：“徐徐，這次即使你mama沒生病，我也準(zhǔn)備找你回來了。”

    我望向他，有些不解。他現(xiàn)在有了新的老婆，新的孩子，找我回來做什么？給他自己添堵嗎？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六十歲了，身體大不如從前，希望把你找回來替我管幾年公司。如果經(jīng)營得好，我臨斷氣那天多給你分點股份，公司的經(jīng)營權(quán)等你弟弟徐畫長大以后，你再交給他?！崩习执蟠蠓椒降恼f，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

    “不用給我，給了我你就要不回去了?！蔽姨裘伎粗?，“你可以讓你的新老婆幫你經(jīng)營，她不是也挺有能力的嘛，等你百年以后，她太后一樣垂簾聽政，前面有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小皇帝，我保證不用三五年，公司就能徹底倒閉，自此以后商圈里再也沒有徐家這一號?！?/br>
    “徐徐，你真的就這樣盼著徐家倒霉？”老爸怒了。

    “對?！蔽已銎痤^。

    他迅速的揚起手，我閉上眼睛準(zhǔn)備好挨他這一記耳光，只聽得啪一聲響，我臉上卻沒疼，睜開眼看到了mama的臉迅速紅了起來。她捂住臉對老爸說：“孩子幾年回來一次，才到家你就動手?！?/br>
    “沒事。反正我都被打習(xí)慣了。”我不介意這些，把我媽拉坐下，檢查她臉上的手印問，“疼不疼，要不要上藥？”

    我老爸大概沒想到會被我媽擋下，臉上掛不住了，神色特別難看，看著我說：“嚴(yán)妍是想把公司的經(jīng)營權(quán)拿走，但是給她我不放心，我最放心的人還是你?！?/br>
    “你就不怕我將來把你兒子趕出公司？”我問。

    “不會，你不是那樣的人，我自己帶大的女兒我了解。”老爸肯定的說。

    他說得沒錯，在嚴(yán)妍出現(xiàn)之前，我確實是他一手帶大的，他愛我，對我也很嚴(yán)厲，我挨過打，也受過寵，自細(xì)為了培養(yǎng)我他花費了很大的精力，他想讓我接手他的公司。但我感興趣的點不在這里，于是發(fā)生了父女間的第一次大戰(zhàn)。

    “人都是會變的，比如說你，比如說我?！蔽乙稽c也不領(lǐng)情的說著，手上飛快的給我媽的臉上敷了一個冰袋。

    在我爸揚起手要打我瞬間，球球被吳阿姨抱回了房間，之后再也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