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他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五分鐘,他先從玻璃外面看到了我,拍了一下玻璃和我打招呼,然后走了進來。 這才一周多的時間,他又瘦了。 說實話,看到他這樣子,我心里鈍鈍的疼。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想了想給了自己一個理由——畢竟是愛過的人,一時有感觸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晨我面前坐下來,看到我喝的是果汁,自己也點了一杯一模一樣的。 “你是為股份的事兒來找我的吧?”他先開的口。 我看著他濃重的黑眼圈,不由問:“你怎么了?為什么要賣公司?” “忽然覺得這種人生沒有意義了,想換一種活法兒,而且我知道一旦我出售股份,你一定會和我聯(lián)系,畢竟你老爸一直想著的是吞并我老爸,我老爸想的也是怎么吞并你們家?!鳖欛苤苯拥恼f,“我就是想把你引出來。” “引出來干什么?逗我玩?”我有些生氣了,“你不是真的想出售股份,對吧?” “對別人來說是這樣的,來一個我拒絕一個,但對你不一樣,只要你愿意買,我就賣,低于市場百分之十的價格賣給你。”顧覃之說,說完,他還看了我一眼,甚至眨了一下眼。 我更加不解了,笑著看向顧覃之:“為什么、我需要理由?” “不需要理由,就是想賣給你,你就說一句痛快話,要不要買?”顧覃之看著我。 我在心里迅速的算著他這個報價能給我省多少錢,大概算出一個數(shù)以后,我有些驚呆了。原諒我,自幼到大,我就沒見過這么多的錢。 “我覺得凡是人辦事,都需要理由,你也不例外?!蔽艺f。 他笑笑,看著窗外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如果我說,我在用一個集團向你表真心,你信嗎?” 他的話把我驚呆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個舉動有點烽火戲諸侯的意思了。我不相信顧覃之會真的這么做,他是顧長山的兒子,骨子里與顧長山一樣,就像我骨子里和我老爸一樣。他不可能為了我,賤賣掉一個集團的。 百分之八的股份聽起來很少,但是總股本的基數(shù)很大,再加上現(xiàn)在顧氏的股份每股是五十六元,總金額算下來總金額大得有點嚇人。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顧長山此刻后悔得腸子都會青了,家長把股份轉(zhuǎn)到孩子名下,是因為覺得孩子最可靠,但是這種可靠居然會被打破,顧長山是想不到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怒氣沖沖的進進了酒吧,在我們和顧覃之面前站住。 ☆、136 我養(yǎng)了個好兒子 站在我們面前的人是顧長山,他不知道從哪里知道的消息,竟然直接追了過來,像他這個歲數(shù)的人來泡吧的不多,所以酒保從他進門就一直跟著,走到他站定在我們面前,酒保才問:“先生,您想喝點什么?” “不喝,我找我兒子。”顧長山說。 酒??吹筋欛疀]否認,知趣的離開了。 顧長山拉開登子就坐了下來,坐在桌子的另一面,與我和顧覃之各占著一面桌子。 這張桌子不大,是那種特別小的二人桌,我們?nèi)擞侄疾皇切銡獾纳砀?,一下就擁擠起來。 “顧覃之,你是我兒子嗎?”顧長山問,怒氣沖沖。 顧覃之點頭:“從基因?qū)W上說,我是你兒子,千真萬確。” 聽到他這樣說,顧長山更加氣了,臉色迅速紅了起來,看著我冷笑了一聲說:“真沒想到你還挺會演戲。那天在夜總會里,我真沒認出那個武明玉就是你!覃之,這個女人那幾天的經(jīng)歷我打聽出來了,她被人拐賣到一個假的度假村,那里面都是干什么的你應(yīng)該猜得出來,一個現(xiàn)在不知道臟成什么樣的女人,也值得你這么做!” 顧長山前半句話是對我說的,后半句是對顧覃之說的。他能說出這么難聽的話,可見有多氣。我看著顧覃之,想知道他的反應(yīng),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顧長山一眼說:“我不知道是誰干的,但是我知道她我的孩子的媽,我不計較她在失去自由時經(jīng)歷了什么,而且我心疼她這種經(jīng)歷,如果我知道這是誰干的,那個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br> 他的話讓我感動。 顧長山又看向我說:“一個女人經(jīng)歷了那些事,還有臉出來招搖過市!” 顧覃之低吼了一聲:“夠了!” 顧長山閉嘴。 我覺得此時不說話顯得自己很窩囊,于是輕聲道:“被人逼到了絕路,不得不那樣做?!?/br> 我的話意有所指。 逼我到絕路上的,不只是顧長山,也不只是一個人,但他絕對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 我說完以后,看著盛怒之下的顧長山,不由補充了一句:“如果那天我不演戲,你會帶我去h市嗎?如果那天我不演戲,你會告訴我你的真正想法嗎?我會知道,你一直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拿到徐氏的的控制權(quán)嗎?” 我說完以后,冷冷的看著他。 “然后呢?你知道以后,就借用我兒子對你的真心,反打了顧氏一耙!”顧長山說完,轉(zhuǎn)向顧覃之,“我真是生了你這么個好兒子!” 顧覃之挑眉抬頭挺胸,似乎覺得很光彩的樣子,果然接下來他就說:“是啊,我這么好都是你一手養(yǎng)出來的?!?/br> 這句話很有殺傷力,顧長山臉一下就氣白了。 “我再問你一句?!彼较⒘税胩?,終于把自己的怒氣壓了下去,問起這句話時,語氣平和了不少。 這么快就恢復(fù)理智,我真心佩服他。 “問吧?!鳖欛€算給他面子,沒直接懟回去。 “你是鐵了心要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么?”顧長山問。 “這個問題就不用問了,問一百次一千次,答案也是一樣的?!鳖欛?。 我在一旁看著父子二人的對話,忽然覺得顧覃之變了。他以前也會氣顧長山,但絕對不是這種毫無感情的氣,就像是鐵了心要把顧長山氣得背過氣去。 我自信,我沒這個魅力。 “好好。”顧長山一邊說了兩個字,最后深吸了一口氣說,“顧覃之,如果你真的這么恨我,恨不得我去死的話,今天我把話就說清楚,自此以后,我沒你這個兒子,咱們父子恩斷義絕?!?/br> “好!”顧覃之連猶豫都沒有,緊接著顧長山的話就應(yīng)了下來。 顧長山臉又一下氣紅了,他喘了半天粗氣才說:“既然這樣,那些股份我收回,給你的那些,我收回?!?/br> 一聽他的話,顧覃之臉色驟變,問:“有這個道理?送出來的還要收回去,再者上面寫的名字是我,你要怎么收?” 顧長山笑了笑,露出很冷很冷的笑說:“我送的,我自然有權(quán)收回,那些股權(quán)贈予的協(xié)議上最后一條寫的附件條款你看了么?” 他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對了,對于附加條款,基本上是沒人會認真看的,而且你當時什么都不懂,所有簽字的地方也是我一個字一個字指給你簽的。你所做的不過是在合同上簽了幾個自己的名字?!?/br> 這一出,大概出乎顧覃之的意料,他的臉迅速失去了血色。 “我回去會對外宣稱附加條款生效,然后收回你手里的股權(quán),自此以后,你與顧氏無關(guān),與我無關(guān)?!鳖欓L山說,“我明天就發(fā)聲明,明天!” 他說得很堅決,但到了最后聲音里的顫音出賣了他。 看著這樣的顧長山,我心里有點軟,忽然覺得他很可憐,為了留住兒子在身邊,他到底都做過什么,但真正的后果是一步一步把顧覃之推了出來。 顧長山進來的時候,風(fēng)風(fēng)火火,像一個出征的皇帝。如今走出去時,身子卻挺不了那么直了,強撐著的身形怎么都有那么一點頹廢的味道。 看著他走到外面,在停車場里找到自己的車,然后司機下來拉門,又給他關(guān)門,車子駛出了停車場,很快就匯入了車流。 我回頭看了一眼顧覃之,他臉上紅紅白白,半天沒說話。 我也不知道此時說些什么,索性閉嘴。 本來是想和他談合作的,如今被顧長山擺了這么一出。合作是不用談了,而且顧覃之變成了窮光蛋。 “你要不要追過去,畢竟是你老爸?”過了很久,我看著他還一言不發(fā),心里有點害怕,嘆了一口氣對他說。 他過了半晌,像是剛聽到我說話一樣,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沒意義!” “何必呢,你這樣容易把他氣出毛病的,萬一住院了。最后擔心的還是你,父子沒有隔夜仇。”我勸道。 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站在哪兒。但是剛才顧長山離開的背影,讓我覺得有一種深深的悲涼,在這一刻他是一個父親,被兒子背叛了的父親。我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球球?qū)磉@樣對我,估計我會跳樓的,我沒顧長山的愈合能力強。 “如果你父親害死了你最重要的人呢?”顧覃之聲音低低的問。 我全身一震,那天在停車場我盛怒之下對顧覃之說過的話如在耳邊,極怒之下我不計后果的把什么都說了。 說實話。這一刻我有點后悔。 我不想拿顧覃之對付顧長山的,我最惡毒的想法就是把顧氏搞垮,最起碼也要把他搞得忙成一團麻,沒想到顧覃之知道了這件事,等于在顧長山的心臟上插了一把刀。 看我不說話,顧覃之嘆氣道:“其實,我覺得這個局面,你應(yīng)該是挺樂意看到的,只不過沒給你股份,你的賺錢計劃破產(chǎn)了。” 我…… 我無話可說,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站起來就走。這種局面非我所愿,但說出來,沒人會相信,包括顧覃之他也不會相信的。 何況,剛才他的話讓我覺得心寒。 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果然是邙邙啊! “你下一步計劃怎么辦?”我思來想去,到底沒勇氣邁出那只不管閑事的腳,問他。 “下一步?”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沒計劃,過一天是一天吧,老顧說到做到,那些股份真的不好意思了?!?/br> 說完他站了起來,和我什么都沒說直接就從我面前走了過去。 我覺得他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有點可怕,不由從后面追了上去,問:“你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了,我投誠和道歉的禮物都沒了,這個歉道得也太沒誠意了,你回去吧,別為我在帝都浪費時間了?!闭f到這里,他自嘲一笑又說,“為我?我好像自做多情了,你不會為我做什么改變。你是個固執(zhí)的人,自己認定的路就一條道走到黑,絕不回頭。這一點,你和老顧是一樣的?!?/br> 說完,他直接走了出去,就好像剛才在顧長山出現(xiàn)之前他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在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他這樣子我很擔心,但追上去說什么,做什么,把他接到h市嗎?我要是真的這樣做了,他會怎么樣?我在憐憫弱者?他那么高傲的一個人,大概忍受不了別人對他的憐憫吧!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顧覃之走遠了。 第二天,報紙鋪天蓋的都是顧長山的聲明,他與顧覃之解除父子關(guān)系,同時卸去顧覃之在顧氏所有的職位,收回贈予的股權(quán)等等。 那則聲明在多家報紙上登著,都是顯眼的頭條,上面用黑體大字標明顧氏聲明。聲明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無情的味道,把顧覃之與顧長山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一下一下砍斷,幾乎沒有回頭的機會。 我做為一個外人,看到那則斬釘截鐵語氣的聲明都覺得胸口壓得難受,那里面的決絕是看出來的。這一次顧長山動了真氣。 顧覃之呢?他看到這個以后會怎么辦?有什么反應(yīng)?會哭嗎?會傷心嗎?會難過嗎? 我不知道,甚至托人也找不到顧覃之的消息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他的電話打不通了,人不見了。h市我還有一個在家養(yǎng)病的老爸,一家集團需要打理,在帝都停了才兩天就被催的不行了。只得訂了機票先飛回去,在機場的時候我遇到了顧長山,他與我面對面走過,我看到他去乘坐的是海外航班。 他走到我面前,冷冷的盯著我看了五秒,忽然開口說:“徐圖,你看到這樣的結(jié)局是不是很開心!你逼得我父子反目成仇,你把我們顧家的一切都毀了!你不止毀了一個商業(yè)天才,你還毀了我兒子!” 他對我說這些時,每一個字都是恨。 對于他的語氣和恨,我不在意,因為我也恨著他。但是,看到他幾天之內(nèi)白了頭發(fā),我忽然覺得自己原來恨他的那些理由,似乎也沒我想的那么嚴重。 “顧覃之是我的命,我辛辛苦苦培養(yǎng)了二十六年,手把手的教他學(xué)會了一切,如今,為了你,他居然什么都不顧的走了!”顧長山長呼了一口氣,看著我,最后一字一頓的說,“徐圖,你一個黃毛丫頭想要讓徐氏在你手里發(fā)揚光大是妄想,我告訴你,我恨你,我會用最光明正大的商業(yè)競爭手段,把你和你的徐氏逼到破產(chǎn)!” 說完他直接走了。背影堅定。 我吐出胸口憋著的那口氣,看著他的背影說:“我也會一樣對你的!” 回到h市,我忽然想到了賈茹,于是在下飛機的第一時間給她打了個電話,問顧覃之的消息,她在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說:“徐圖,我覺得你們兩個之間還是有感情的,為什么就不能互相理解一下,退一步呢?而且我覺得你們在一起了,事情反而好辦了,有孩子。有感情,再組建一個家就好了?!?/br> 我沒說話,想到我們之間的糾結(jié)誤會,和那些說不出對錯的過往,心里有點難受。 她也緩了一會兒才幽幽的說:“我最后知道他的消息是三天前的下午,聽說他去民政局和方亦和把離婚證領(lǐng)了,沒要一分錢的財產(chǎn)?!?/br> 我正準備問領(lǐng)完離婚證以后他去哪兒了,賈茹又說:“對了,他現(xiàn)在也沒什么財產(chǎn),方亦和好像也不再糾結(jié)于分割財產(chǎn),據(jù)說很痛快的就離婚了。我猜想的是顧覃之一定給了她什么許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