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人平等(25)
一片漆黑的空間中,唯有中間的一點白色,透著牢籠般的光芒。中間一個小小的人兒抱著雙膝,下巴放在膝上,銀白色的頭發(fā)順著單薄的脊背披散下來,長長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寶石一樣緋紅的雙眼。 “唔......” jiejie,走遠了。 空洞的雙眸直直地盯著前方的黑暗,仿佛遙遠而視線不可及的地方,有著另外一個純白的空間,而那里,站著另一個孤獨的人。 “哎......” 一聲低低的嘆息,被四周濃重的黑色吞沒。 ———— 兩年后,如今早已名揚周國的楊風(fēng)山莊內(nèi),大雪紛紛,將山莊整個染成了白色,一眼望去,除了山莊門口的一塊黑色大石,幾乎看不到其他的顏色! 內(nèi)里,一片寂靜,丫鬟仆人走動間極少發(fā)出聲音,面上帶著訓(xùn)練有素的笑容,素白的衣服更是襯得整座山莊死一樣的寂靜。 可就是這樣一座,坐落在群山之間,懸崖邊上,幾乎隱世不出,無論如何看都透出一股子詭異,不詳?shù)纳角f。卻為整個周國的百姓推崇,其主人更是被他們愛戴,就連當(dāng)今天子都曾親自拜訪,親自落筆題字——楊風(fēng)山莊。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沈墨披著一條雪白的狐裘,手中一杯熱茶,飄著氤氳的熱氣,沒一會兒就被雪的溫度同化成刺骨的寒涼。 不過縱是茶水的溫度再如何凍人,也不及其主人分毫。 青白的指尖傾斜,涼透的茶水消融了腳邊的一圈積雪,沈墨失落的嘆息,隨手把茶杯放在桌上,等著下人來收拾。 “怎么了?”何香玉抱著暖爐,渾身上下被一層一層裹得像個團子。這是當(dāng)初生孩子留下的病根,雖然有百俞丹恢復(fù)了元氣,但是身體的損傷是不可逆的。 再加上后續(xù)也沒有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一直就不好。到了冬天,就更加雪上加霜。 身邊跟著一只小毛團子,一雙眼睛滴溜溜地,透著靈動的光芒,看著沈墨的時候,顯得格外活潑。 “姨姨~” 正是剛剛兩歲的何清風(fēng),是這個世界,除了何香玉唯一能看見沈墨的人。 系統(tǒng)沒有對這方面做出解答,不過它猜測也許是當(dāng)初何香玉生他的時候,沈墨附在何香玉身上,因此和他有了因果牽連。 當(dāng)然也不排除這小家伙天生陰陽眼的情況。 沈墨把兩個病秧子轟進去,一關(guān)房門,外界刺骨的寒冷瞬間就被溫暖取代,何香玉額頭上漫上一層細細密密的虛汗。 “一晃眼,兩年過去了啊?!?/br> 沈墨又捧了一杯熱茶在手心里,鼻尖湊近嗅了兩下,就放下了。她一向不喜歡喝茶,除非必要,或是裝逼,她一般不會喝茶,不過她倒是極為喜歡茶的香味。 何香玉一愣,“是啊,一轉(zhuǎn)眼,兩年就過去了......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害怕?!?/br> “你怕什么?楊曉筱的生意已經(jīng)開拓到整個中原了,如今只是慢慢鞏固基業(yè)。周國的百姓也逐漸從田間地頭解放出來,能夠做更多的事。你的夢想如今已經(jīng)完成大半,如今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就是因為太順利了,我是真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大夢,等哪天夢醒,我還是......”何香玉神情忽地變得有些脆弱起來。平常時節(jié),她和楊曉筱兩人四處巡視,視察,跑商,忙得無暇顧及其他。 而一到冬天,她的身體讓她只能在這楊風(fēng)山莊調(diào)養(yǎng)著,一閑下來,往日被拋到腦后的問題,如今就一一浮現(xiàn)出來,讓人不得安寧。 沈墨低頭,嗅著茶水,不予回答。鋪設(shè)了地暖,毛毯的地上,何清風(fēng)自己一個人玩著沈墨給他做的低配版樂高積木,玩得不亦樂乎。 何香玉從來不是脆弱的人,她向來堅韌。這種傷春悲秋的問題,可能會困擾她,但絕不會影響到她多少,而她需要的也不是蒼白的安慰。 沈墨現(xiàn)在想的是另一個問題。 兩年了,她留在何香玉身邊已經(jīng)兩年了,可是系統(tǒng)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把她拉回去,她真的呆膩了! 她已經(jīng)沒心思猜題意了,這鬼任務(wù)就究竟什么時候完! 正當(dāng)她發(fā)神的時候,突然消失了有一段時間的毛團子冒了出來,語氣歡快地說道,【宿主,宿主,任務(wù)完成了,您可以準(zhǔn)備回來了,還有一個超級驚喜等著你哦!】 “!” 沈墨頓時身體一正,看向何香玉,笑道:“我出去一趟!”不會回來的那種。 “哦,好?!焙蜗阌窨粗蚰y得的笑臉,愣愣地點頭,同時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太好的預(yù)感。 說罷,沈墨便直接穿墻而過,來到死寂的雪地之上。 迫不及待地說道:“我準(zhǔn)備好了!” 話音剛落,沈墨就消失在了原地,何香玉特意買來的雪白狐裘嘩啦一聲落在雪地上,激起一片散碎的雪花。 嘎吱一聲,緊閉的房門打開,何香玉身著單衣,跑了出來。 “沈墨!” 留在原地的,只有從未溫暖過的雪白狐裘。 “娘親~”她身后,何清風(fēng)叫著他目前唯二發(fā)聲清晰的詞語,踉踉蹌蹌地走過來抱住愣在門口的何香玉。 深吸一口氣,何香玉把何清風(fēng)拉回房間,接著再出來把狐裘撿起來。 這么一會兒,狐裘就已經(jīng)被積雪沾濕了不少地方,何香玉面無表情地撐開狐裘,用力地抖了兩下,活像把這狐裘當(dāng)成了某個突然就離開,還走得一干二凈的混蛋。 何清風(fēng)邁著小短腿,走過來,看著面前眼熟的狐裘,一下?lián)淞诉^去,卻沒有了往日會穩(wěn)穩(wěn)接住他的那個冷冷的懷抱。 撲了個空,何香玉甚至來不及拉住他,就看見何清風(fēng)抱著狐裘在地上打了個滾,傻乎乎地在厚實的狐裘中坐起來。接著,仿佛意識到什么,嘴一癟,哇的一聲哭出來。 “姨姨~姨姨~” 何香玉見此,苦笑著搖搖頭,把人從濕掉的狐裘中拽出來,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他rou乎乎的背。 沒一會兒,何清風(fēng)就睡著了,眼角掛著的淚珠格外惹人疼愛。 孩子的天真與殘忍就是這般,一覺睡去,失去的人就從他們的記憶中也一并失去,仿佛從來沒有到來過。也許日后某一天,他看到角落中積灰的積木時,還會有所觸動,疑惑,但是再多的,就沒了。 長大了,卻不一樣了。一些人,一些事會永遠刻印在他們腦海中。但是,也只是留在那里,再多的,為她立一座碑吧,不會再多了。 何香玉把茶幾上還溫?zé)岬牟杷疂娏顺鋈?,狐裘掛在衣架上,等它干了,便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何香玉的視線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