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歡而散
林知逸笑著開口,語氣里卻沒有一絲溫度,他勾了勾唇角,“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好些年前,某個人一聲不吭離開我的生活,我找遍了臨城每一個角落也沒能將她找回來的時候?!彼а劭蹿w一安,她沒了動作,連眼神也失了焦。 他頓了頓,繼續(xù)開口。 “具體又是什么癥狀呢?自她離開后,我就整夜整夜的睡不著,白天日程排的滿滿的還好,可夜里一旦空下來,那種被拋棄的孤獨感就格外強烈,每每痛得我……”他看向趙一安,她大概是回了神,眼眶里已經(jīng)有晶瑩在閃爍,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喘、不、過氣、夜、不、能、寐?!?/br> 趙一安抬起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說自己不知道她離開會對林知逸有這么大的影響么? 說自己也同他一樣,剛到法國那些日子,夜不能寐么? 說自己,離開是有苦衷的么? 可這些,說來干什么呢? 打同情牌? 不,她不要。 她就只是呆呆的看著對面的林知逸,林知逸眼神冷的可怕,臉色卻泛著緋紅。 林知逸將她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她。 過了約摸兩分鐘后,他冷笑一聲,站起身子,門關(guān)的很大聲,嚇得前面護士臺瞇眼休息的小護士一秒驚醒。 林知逸靠在趙一安辦公室門上,手握成拳。 他剛剛在等她回答。 她為什么不告而別,到現(xiàn)在都沒給他一個答案。 可她沒有…… 從五年前離開,到五年后回來。 她一句解釋也沒有。 他側(cè)頭看身后的門,里面燈光從門縫里偷出來,他垂下眼睛。 他對她來說,這般不重要么? 連個不告而別的解釋都沒有。 郝于濤辦公室里,聽見門被人狠狠關(guān)上的聲音,兩個人都是一愣。 郝于濤和葉歡對視一眼,他瞇著眼睛,“趙一安辦公室?!焙掠跐纱罅搜劬Γ慌拇笸?,“壞了,兩個人起爭執(zhí)了吧?!?/br> 他看向葉歡,“林知逸急起來會不會打女人?” 葉歡咽了口唾沫,搖頭。 郝于濤追著問,“是不會還是不知道?” 葉歡抿著唇不說話。 說實話,他不知道。 認識林知逸這么久以來,林知逸一直是個冷靜的人,從不將自己真實的情緒顯露出來,至于今天晚上這個場面,他第一次遇到。 郝于濤推了推葉歡的胳膊,“趕緊看看去啊,等會兒給我們副組長打壞嘍?!?/br> 葉歡連忙拉開門出去,剛一踏出門,就看到林知逸靠在趙一安辦公室的門上,他清了清嗓子,走過去,叫了聲,“一哥?!?/br> 林知逸抬眼看他,微嘆了口氣,“走吧?!?/br>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葉歡看著林知逸的背影,只覺得前面的男人挺直的背脊已經(jīng)彎下,整個人看上去滿是疲憊,就像是那種對生活突然沒了希望。 他甩了甩腦袋,跟上林知逸之前還記得去郝于濤辦公室道別。 說是道別,其實就是推開門說句“郝主任,我們先走了”然后就狂奔去追已經(jīng)快要上電梯的林知逸。 郝于濤被葉歡搞的莫名其妙,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正想問“這就走了”追出門,人已不見了身影,他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往趙一安辦公室走去。 趙一安坐在辦公桌前,沒拿筆,手垂在桌下,呆愣的盯著桌子看,郝于濤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沒能將桌子盯出花來。 他伸手敲了敲趙一安面前的桌子,趙一安這才回神,抬起頭來看他,他在她對面坐下,下巴指向門口,“剛剛和林知逸吵架了?他沒打你吧?!?/br> 趙一安被郝于濤的話逗笑,但郝于濤說的過于認真,她又不好意思笑出聲來,只好搖了搖頭。 見趙一安搖頭,郝于濤這才放下心來,他看向趙一安的目光帶了絲探究,“趙一安,你和林知逸之前是不是認識?” 趙一安一愣,似乎是沒想過他會問這句話,她遲疑著點頭。 “還有淵源?” 趙一安又點頭。 郝于濤卻不再追問下去,指了指門口,“病人既然都走了,主治醫(yī)師也該下班了,回去吧,下面我來?!?/br> 趙一安沒推脫,林知逸剛剛的話回蕩在她腦袋里,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是去解釋,還是繼續(xù)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 她脫了白大褂,掛在架子上,離開前郝于濤還在她辦公室,她索性沒鎖門,反正郝于濤離開的時候會記得幫她鎖好。 葉歡追著林知逸到電梯,雖然林知逸走得快,但他還是在電梯里等葉歡了,葉歡追上去,在林知逸身旁站定,林知逸才按亮地下車庫的按鍵。 葉歡在林知逸身后張了張嘴,最后終于鼓起勇氣,“一哥,剛剛怎么了?您和趙醫(yī)生發(fā)脾氣了?” 林知逸沒看他,盯著電梯上不斷減少的數(shù)字出神。 對趙一安發(fā)脾氣? 剛剛好像確實發(fā)脾氣了。 他嘆了口氣,“明天替我送束花道歉?!?/br> 葉歡連忙應(yīng)下,心里卻早已驚嘆。 靠! 一哥發(fā)火了。 好可怕。 林知逸抵達錦繡花苑剛好是凌晨,沒什么人,這一次他沒讓葉歡跟上去,他需要時間靜一靜,他讓葉歡先回去,葉歡雖然擔(dān)心他,可也知道他做了決定的事兒,就不會更改。 葉歡看著他進了電梯才轉(zhuǎn)身上了車。 林知逸靠在電梯里,大概是藥效過了,頭又暈乎乎的,加上涼風(fēng)一吹,整個腦殼都嗡嗡的疼,他抬手按住太陽xue,試圖緩解疼痛。 電梯在一樓停下,林知逸有些驚訝。 這個時候就已經(jīng)有住戶起來了? 他抬起頭去看,然后愣在原地。 腦海中只有四個字。 冤家路窄。 趙一安見到林知逸也明顯一愣,她剛剛的狀態(tài)不適合開車,打車回來的,就只能從一樓上電梯,卻沒想到能和從地下車庫上電梯的林知逸撞在一起。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試探,“那個……我可以進來嗎?” 林知逸皺了皺眉頭,腦殼里像有千萬只蟲在爬,疼的他受不了,他咬緊牙齒,“進來。” 趙一安沒發(fā)覺他語氣里的不對勁,進了電梯也不敢靠他太近,只敢站在電梯最前端,與他保持距離,直到快到二十二樓,出于禮貌,她想回過頭和身后的林知逸打個招呼,一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林知逸不知何時已暈倒在電梯里。 她嚇了一跳,電梯在二十二樓停下,門已經(jīng)自動開了,她先將林知逸扶起來,時不時的按一下開門鍵,確保門不會突然關(guān)上,她將林知逸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里,咬著牙將林知逸搬出了電梯。 電梯門正好關(guān)上,趙一安長舒一口氣,她將林知逸放在地板上,林知逸已經(jīng)不清醒,他沒睜開眼睛,只是憑感覺叫了聲,“靜秋?!?/br> 趙一安聞言身體一僵,卻還是彎腰拉起他,將他帶進了自己的屋子。 安寶已經(jīng)醒了,趴在玄關(guān)處等她回家,趙一安一打開門,就看到了蹦跶起來的安寶,她將林知逸搬進屋子,關(guān)上門,“安寶,讓開,不要絆倒我?!?/br> 安寶像是聽懂了,往左側(cè)退了一步,剛好給趙一安將林知逸放到沙發(fā)上騰出一個空間來,趙一安沒換鞋直接將林知逸搬到自家沙發(fā)上,她將林知逸平方在沙發(fā)上,然后叉腰站在他面前。 林知逸緊閉的眼睛甚至沒再睜開過,沙發(fā)太小,偶爾他動一動,就像是快要掉下來。 趙一安想了想還是將林知逸搬到臥室的床上比較好,床上不亂,她離開前已經(jīng)收拾好了的,她將林知逸放倒在床頭,然后繞到床尾幫他拖鞋。 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之后,她發(fā)現(xiàn)林知逸臉色紅的不正常,摸了摸他額頭,感覺有點燙,她翻箱倒柜的找溫度計,家里只有普通的溫度計,她將溫度計夾在林知逸的胳膊下。 等溫度計的五分鐘時間內(nèi),她去廚房給林知逸倒了杯白開水遞到他嘴邊他也沒有自己喝的動作,她又去拿了個小勺子,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他喝水。 水喝了大半,時間也差不多了,她將溫度計拿出來來,有點發(fā)燒,是吃藥就可以降下去的,她又去藥箱里翻了翻,翻出退燒藥,配著白開水幫他服下,又找出退熱貼,貼在他額頭,收拾好一切之后,又倒了杯水,讓他喝了大半,才放下手中的事情,坐到床邊看著林知逸。 他臉色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樣紅了,一直坐著腰有些酸,她索性拿了抱枕墊在屁股下面,跑腿坐在地面上,趴在林知逸床邊看著他。 本來是想等他徹底退燒的,可等著等著,她竟然睡著了。 林知逸睜開眼睛,入目是陌生的環(huán)境,腦袋還有些疼,他抬手揉了揉,待清醒了之后才仔細打量屋子。 房間的天花板很空曠,除了一盞燈什么都沒有,他察覺到手背上時不時的有風(fēng)吹過,他動了動手指,沒挪動,這才歪過頭去看。 右手邊,趙一安握著他的手睡得香甜。 他愣了愣,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這是趙一安的家。 趙一安盤坐在床邊,半個身子趴在床邊,臉頰在他手背上,鼻尖呼吸的氣息時不時地掃過他的手背,掃的他有些癢,可他就是不想動。 安寶趴在趙一安邊上,也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半點的聲響。 察覺到林知逸醒了,它坐起來看了眼林知逸,又看了眼依舊在睡的趙一安,然后選擇趴下。 林知逸將安寶的動作看在眼里,然后無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