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汐眠當(dāng)認(rèn)真思考片刻，清眸凌冽，緩緩道，“有時候眼見也非實。rou眼所見的遍體鱗傷未必就比身不掛紅來的糟糕。這些人傷在內(nèi)，亦或者在腦，總歸該是更能折磨人的酷刑?！?/br>
    “眠兒猜得不錯。”皇甫釋離輕笑，眼底難掩輕微驚艷和著贊，“每日，我都會像獄卒長討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將他們帶來這里當(dāng)著他們的面處以極刑，一天一個人，一人一種法子?！?/br>
    鳳汐眠卻搖頭，“你當(dāng)?shù)氖撬拿?。”她指著右邊的男子?/br>
    皇甫釋離挑眉，“夫人何以見得？”

    “那間牢房最為寬敞，慘叫聲越激烈，心中的絕望也就越大?！兵P汐眠往前走幾步，目光在天窗而定，“這里的天窗向光而開。光，代表希望。光越亮，內(nèi)心的希望也越強。晝夜更替，絕望和希望相交而試，無疑是一種最能折磨人的法子?！本竦拇驌?，比身體上的折磨還要強烈。

    所以這個人的模樣才會最為憔悴，且心如死灰。

    其他二人日日聽著這邊的慘叫，也是一通折磨。待那人行駛酷刑之后，再打通牢房，讓他們都能瞧見這個人生不如死卻又不能死的模樣，就算他們現(xiàn)在不招供，又還能堅持多久呢？

    皇甫釋離靜淡地看著她聰睿的側(cè)顏，“夫人可會覺著我殘忍？”

    鳳汐眠回望他，搖頭，“愛之深情之切，恨亦隨之?！彼运艜豢诤V定右邊之人是大家族中人。

    那些家族的人可算計了她不下三次了呢。

    至于天貍國的殺手，想必皇甫釋離心中早有定論，此番讓他留下來，不過是為了日日夜夜地折磨，他招供與否又有什么重要？

    這下倒換了皇甫釋離怔住，嘴唇抿著好看的彎弧，“眠兒這一點能看得如此清透，為夫很高興。”

    鳳汐眠嗯地點頭，緩緩偏頭避開他的視線，也是在掩飾臉上的不自在。

    皇甫釋離本是輕笑，又轉(zhuǎn)為爽朗的笑，便是她不滿瞪他，他才稍稍收斂，對上里面恨不得殺他的眸，難得溫和以待，“眠兒可有什么想問的？”

    “我想要的已經(jīng)知道了。”鳳汐眠眨著清明的眸，道，“剩下的，就等你查清楚了告訴我?！?/br>
    皇甫釋離嗯地一聲，故作不懂，“眠兒都知道了什么？”

    鳳汐眠將嘴唇閉得緊，不想說話。

    皇甫釋離突然湊過來在她的香唇上偷了個吻。

    鳳汐眠驚得瞪他。

    這么多雙含火的珠子在看著他，他竟也親的下去。

    皇甫釋離不以為然地笑著，“眠兒還不打算說？”

    “我說?！兵P汐眠鮮少的氣急敗壞，又稍稍放低了聲音才道：“你今日帶我過來，不就是為了表明你的決心？我既已經(jīng)看清你的心意，之后就不會再對你過多，隱瞞?！?/br>
    話說她都已經(jīng)直白到了如此地步，偏偏皇甫釋離還是不滿意，非揪著她最后幾個字一個勁兒表示不滿意。但鳳汐眠真真做不到全然坦誠，只好正色道，“皇甫釋離，你若是再得寸進尺，今日這些便都不算數(shù)了。”

    皇甫釋離瞇了瞇清亮的眸，“這些還能不算數(shù)？”

    鳳汐眠認(rèn)真地點頭，“你也知道，我向來能裝傻。你若是再這樣下去，就算你對我再好，也不見得能走進我的心里頭?！?/br>
    的確是能裝傻，不然也不會次次都在挑戰(zhàn)他的底線。

    皇甫釋離輕輕嘆了口氣，“也罷。走吧?！弊叱鰩撞剑龆只仡^，雙眸因喜色而發(fā)亮，“這么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你心里頭了？”

    “……”這反應(yīng)，真夠快的。

    鳳汐眠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不等他反應(yīng)就先走了。

    皇甫釋離在后面笑逐顏開，幾步小跑跟上去。

    守在暗牢的死士對此都表示不解：何時連王爺都能表現(xiàn)得這般狗腿子的模樣了？

    半路中，鳳汐眠突然停下來，追在后面的皇甫釋離險些剎不住腳，便是鳳汐眠鎮(zhèn)定地往旁邊移了一步，這才避免和他來的一次身體碰撞。

    也由此將皇甫釋離張開雙臂要撲進她懷里的模樣看了個清透。

    鳳汐眠實在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皇甫釋離則一臉哀怨，惱她不解風(fēng)情。

    鳳汐眠輕咳一聲，回到正題，“我曾聽皇兄說，當(dāng)時天貍國和冰岐國的戰(zhàn)事本是不可避免的?？稍谧詈箨P(guān)頭，是有一個神秘人用妙計破了冰岐國的陣法大創(chuàng)冰岐國士兵，并救天貍國于水火之中，這才化解了那次戰(zhàn)役?！闭f完一睛不眨地看著他。

    皇甫釋離不說話，便是默認(rèn)了。

    “所以那些刺……包括冰岐國的殺手，是沖你來的？”她實在無法壓制住內(nèi)心的狂瀾躁動。

    但皇甫釋離還是點頭了，“只是現(xiàn)在收集的線索實在有限。幕后之人還未確定?！?/br>
    鳳汐眠緩了好一會方平復(fù)反常的心跳。想起他這話，是半個字兒都不相信，回問道：“你若不確定，又怎會一路跟我去了冰岐國，又到國師府邸里打探？”

    皇甫釋離失笑，“我說若是為了夫人，夫人也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br>
    鳳汐眠莞爾，“你不問，又怎會知曉我不信？”

    說完越過他快走了幾步。

    皇甫釋離回味著她的這句話，總覺得有些熟悉。

    從地牢里出來，皇甫釋離將身上的黑袍脫了披在鳳汐眠肩上，“今晚還要守歲，你先去睡吧。”

    說是讓她回去睡，皇甫釋離還是一路拉著她進了北院。

    鳳汐眠覺著這個男人真真是口是心非慣了，動作都比他的嘴巴實誠太多。

    “守歲是你們這兒的習(xí)俗，我又怎能獨善其身?！兵P汐眠仍由他擁著，也不避諱旁人，就連平時那會的掩飾也都懶得再做。便是進了北院，她方又道，“且孫mama向來最重規(guī)矩，我身為府里的女……半個主人，自然是要以身作則的。”

    “女半個主人？”皇甫釋離非揪著她的口誤。

    鳳汐眠無奈，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將那前面一字去掉重新闡述一遍。

    可皇甫釋離仍不滿意，這讓鳳汐眠流露出輕微的挫敗感。

    皇甫釋離待她不錯，可就是太好，非連她的一言一句都要管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她還不能反抗，得順著他的意思來方可罷休。

    委實欺負(fù)人。

    鳳汐眠倒想干脆直接點，對他的耍賴不予理會。

    可皇甫釋離的執(zhí)拗著實是出乎她的意外。她明明都表現(xiàn)出不想理會的姿態(tài)了，偏偏他還認(rèn)真地看著她，繼續(xù)執(zhí)著方才的問題。

    鳳汐眠最后只能妥協(xié)，“是，我是離王府的女主人，女主人?！笔且а狼旋X的語氣。

    皇甫釋離這才滿意一笑，又道，“方才你說，哪兒的習(xí)俗？”

    鳳汐眠愣了愣，想了許久方記起來。這一記起來，她臉色也有些不好了，“皇甫釋離，你非要這么幼稚？”

    “自你嫁給本王的那一刻起，你就是離王府的女主人，更是本王的女人。”他說得不假思索，又垂頭一嘆，“我以為你見了他們就會長些記性，看來實在是為夫想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