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林中忽有飛鳥驚慌四起,慘聲連連。 不過半晌,白南虎就叼著猛獸回來了,它變出原形,體型龐大,相比之下,那猛獸又顯得有些嬌小。 白南虎將猛獸重重摔在地上,身子逐漸縮小,又呈兔子般大小模樣,迅速躥到鳳汐眠懷里,藍眸掙得很大,嘴里嗚嗷地叫,尤為乖巧可愛。 而此時,猛獸已經(jīng)喘喘一息,連動的力氣都沒有,它腹部裂開一條很大的口子,還有濃稠的鮮血在往外流,血腥味經(jīng)風輕輕一吹,尤為難聞。 鳳汐眠稍稍避開風口,看向懷里的白南虎,“內(nèi)丹服下了?” 白南虎嗷嗚點頭。 鳳汐眠用手絹幫它擦拭白毛沾上的血跡,邊道:“王爺不愿回答我剛剛的問題,我便當王爺是默認了?!?/br> 皇甫釋離輕嘆,“我衣服上沾的血可比這小東西多的多了,也不見你多問一句?!?/br> 鳳汐眠緩緩地答,“這是你咎由自取?!?/br> 皇甫釋離挑眉,“夫人這可就冤枉我了?!?/br> 鳳汐眠:“……”他真當她看不出來北冶的擔心里面幾分故意幾分真實?憑北冶的性子,就算皇甫釋離把矛頭指著他的頭顱,北冶也斷不可能丟下他這個主子離開,更別說還站在那里瞎等。 或許之后北冶是真的擔心,不過他的隱忍也太過強烈,若非有人逼他這么做,他怎會如此糾結(jié)?而能將他逼成這樣的,全天下也只有皇甫釋離能做到。 見鳳汐眠真真不信,皇甫釋離很是無奈,“真不是咎由自取,是情勢所逼?!睆蛯ι习啄匣⑻翎叺难凵?,他自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解釋道:“這頭猛獸出自西峰林,是西峰林的獸王。它忽然出現(xiàn)在這片林子中,眠兒以為是什么原因?” 鳳汐眠略是一想,微驚道:“他們想用它來對付我?” 皇甫釋離欣慰勾唇,“所以為夫還算是幫了夫人?!?/br> “可你單槍匹馬怎可能敵得過一頭猛獸?” “你不也單槍匹馬過來了?” 鳳汐眠氣結(jié),語氣悶悶道,“說到底,你還是算到我會過來尋你。” 皇甫釋離搖頭一笑,“若非這么逼你,你怎會看得清自己的心思?今日我見你過來,喜憂參半。喜,是因為知曉你心中有我,絕非表面看起來那般清冷。” 鳳汐眠默不作聲地將手絹拽在手里,淡問道:“那憂呢?” “你單槍匹馬闖進來,若是這小東西的冬眠還未蘇醒,你就這般出現(xiàn)在猛獸跟頭,傷著了該如何?”是無奈的語調(diào),“此番就算你沒有趕過來,我也有法子將那猛獸逼到懸崖下面?!?/br> 鳳汐眠往懸崖口看了一眼,眸光微聚,“你倒是自信?!?/br> “為夫向來如此。” “你知道我們之間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麼?”鳳汐眠忽然轉(zhuǎn)頭看他,澄凈的雙眼慢慢渙散出一絲微不可見的自嘲,一字一句道:“你可以算出一切,甚至連我在想什么,你都能琢磨通透??晌也恍?。我常常看不懂你,看不懂你的眼神為何突然哀傷、惆悵、蒼然。甚至你有時候說出來的話都是那樣莫名其妙,我聽不懂,你也不想讓我聽不懂??墒悄?,就是不肯多解釋幾句?!?/br> 從懸底吹來的風帶著一種暗幽的冷,吹在鳳汐眠的臉上,像在結(jié)一層冰。風吹散她額前的碎發(fā),那雙凈若星辰的眸也被掩藏在碎發(fā)下,讓人看不真切。 皇甫釋離看著她沉默須臾,再出聲時音調(diào)薄涼,“可我對你的心,你也看不懂嗎?” “懂?!兵P汐眠回答的很快,但語氣卻不甚肯定,“就是因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我也知你不怕麻煩,可王爺你別忘了,當初我嫁過來的目的是為了什么?!?/br> “你說了這么多,無外是還想勸我以大局為重。可是,眠兒,你知道在我心里,我們之間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皇甫釋離澀澀啟唇,唇之沉重,恍若在說一句早已在心中醞釀許久之言,“是信任。我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你,心里的秘密也能如數(shù)對你和盤而出,可是你……你何時才能讓我走進你的心里,何時才能真正試著相信我,相信我可以很好地解決所有事情?” 鳳汐眠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封禁的心兀地開始有了松動。 小白南虎仿佛能察覺主子心里的痛苦,窩在她懷里蹭了蹭,是想安慰她。 鳳汐眠對它敞開一絲柔和的笑,“你回去吧,你待在小團子身邊,我也能放心?!?/br> 白南虎皺著眉嗷嗚一會,還是聽了主人的命令,乖乖從鳳汐眠的懷里跳出來。 深林有少數(shù)火把在移動,隱約的叫喊聲逐漸清晰。 鳳汐眠靜靜地站了一會,往皇甫釋離那邊走,“我以后,盡量?!?/br> 盡量信他。 也盡量試著將自己交給他。 鳳汐眠說完那句話,看也沒看皇甫釋離的臉色就原路往回走了,直到走了幾步還沒聽到后面有腳步跟來,繼轉(zhuǎn)身看個究竟,皇甫釋離竟還站在原地。 “你,你還想站在那里看風景不成?”鳳汐眠懊惱道。 皇甫釋離勾起無奈的笑,“若是看風景也不錯,只是……”他的身子晃了晃,剛剛站穩(wěn),就有個人影倏地跑過來扶住了他,“這就是你說的輕傷?” “本來是輕傷?!被矢︶岆x那張蒼白的嘴唇已然浮著淺淺笑意,“若方才能喝一滴小東西的血,這會已經(jīng)完好無礙了?!?/br> 鳳汐眠怔了有一會,“你是說,白南虎?” 皇甫釋離點頭,見不得她走神,便將整個身體往她肩上壓,氣若游絲道:“走不動了。” 鳳汐眠:“……”所以她方才把小東西趕走的時候他為何不攔著她? 自和猛獸一戰(zhàn)后,皇甫釋離受了輕傷,留在林中小屋住了小段時間。 烈楚暮自然是不愿和皇甫釋離共處一屋的,但他又不能把人趕走。在迷陣這件事上他本就處于劣勢,雖然鳳汐眠口頭上說不怪他,之后卻還是躲了他幾天,愣是一句話都不肯和他多說。之后烈楚暮也算看明白了一點:他這個寶貝meimei怕是要再一次栽在皇甫釋離這課樹上了。這會與其和皇甫釋離對著干繼續(xù)惹她不高興,倒不如先放下對皇甫釋離的成見,將她哄回來再說。 不過這些時日里,他最煩的不是皇甫釋離,反倒是碾遲庚。 碾遲庚是個嘰嘰喳喳的好鳥,一有空閑就要找人說話,他找誰不好,偏偏就喜歡找他烈楚暮。碾遲庚找他聊天也就罷了,偏偏十句話里有八句不離皇甫釋離和鳳汐眠,句句諷刺句句狠,不厭其復。久而久之,連烈楚暮自己都險些以為自己真的是多余的了,一次還真的被氣出了小屋。 雖然最后烈楚暮沒有走成,但曾經(jīng)被說服的事實擺在那里,委實丟人。在那之后,烈楚暮每次見著碾遲庚,要么就是繞路走,要么就是躲起來,要么直接拿出弓箭逼他離開。 烈楚暮這樣子不小心被鳳汐眠撞見過一次,鳳汐眠當場就給了碾遲庚一個大拇指,等烈楚暮走遠了,還悄悄對碾遲庚夸贊道:“我對他這么多天的冷眼相待都沒能把人氣走,你憑那三寸不爛之舌就能把人氣成這般,真真是個人才?!?/br> 碾遲庚便引以為傲,“那我,繼續(xù)發(fā)揚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去?!闭f完便要找烈楚暮,誰知烈楚暮不知何時折了回來,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臉色難看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