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不行,我們絕不能同意。”沈君昊聞言,立馬反駁。 座上有脾氣急躁的已經(jīng)按捺不住,恨不得直接沖出城外與妖域決一死戰(zhàn)。但是更多的確實(shí)觀望著齊光與釋然的臉色,靜默不語,混不表態(tài)。 “我們不能做那恩將仇報(bào)的小人?!鄙蚓换鹈叭?,卻苦于不善言辭,只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干巴巴的,不能打消那些人的念頭。 “當(dāng)然,當(dāng)然,我們肯定不做那小人?!庇腥诵ξ馗胶偷?,視線卻不停掃過齊光與釋然,似乎在等待他們表態(tài)。 聞言廳內(nèi)眾人小聲附和道。 “還不如直接沖出去跟那群什么玩意決一死戰(zhàn),好過在這里憋屈?!币粋€身形高壯的男子開口道,亮如洪鐘的聲音在這小小的議事廳里回蕩著。 “就你不怕死?!币粋€身形瘦弱,留著小胡須的男子小聲地反駁道,“外面圍著的死尸跟妖修,足夠滅了兩個淮安城,直接沖出去,不僅你會死,這城內(nèi)的老老少少都要死。” 眾人靜默,也許他們可以不怕死,但是他們的家人呢? 安柏氣呼呼地看著眾人,這里的人態(tài)度不外乎兩種,一是支持直接正面跟妖域杠的,比如那脾氣急躁的大漢;另一種就是明里暗里暗示齊光應(yīng)該主動站出來的,比如那小胡須的男子。后一種讓安柏簡直恨得牙癢癢的。 “不知道齊光道友有什么看法嗎?”靜默之中忽然有人弱弱地問道。 “齊光自然支持眾人的決定。”齊光臉上的笑容不減,語氣誠懇。似乎只要他們開口,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為了他們?nèi)ニ馈?/br> 可是他們開得了這個口嗎? 對上眾人若有若無求救的視線,安柏只覺得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泄,暗罵他們無恥。 “此事關(guān)乎齊光道友自身安危,我們外人無權(quán)置喙,如何抉擇,就由齊光道友自己來吧?!弊谧筮叺诙坏囊幻凶诱f道。 那名男子在眾人心中似乎還頗有威望,話音一落,眾人紛紛小聲支持。 “淮安城的安危系于道友一身,確實(shí)是我們強(qiáng)人所難了?!毙『毮袘M愧地對著齊光作了一揖,而后似乎無顏再留,負(fù)手離去。“羞矣,羞矣?!?/br> 安柏看著男子的背影,恨不得沖上去給他兩個巴掌,卻被齊光暗暗攔下了。嘴里說著慚愧,卻把齊光逼到了絕路,仿佛只要齊光不答應(yīng)舍身取義,就是視淮安城的安危于不顧,是無情無義的小人。 “明日,齊光會給各位一個答復(fù)?!饼R光站起身子,朝著眾人行了一禮,便拉著安柏離開了。 然而是否能令眾人滿意,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 “阿尼佛陀?!贬屓浑S之起身,念了一句佛號后便跟著離開了。 望著三人離開的背影,眾人似乎羞愧得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怎么那么無恥,他們怎么能那么無恥?!卑舶貧鈶嵉靥咧飞系男∈?,咬牙切齒地說道。 “別氣,別氣啊?!饼R光連忙跟上,輕輕怕打著安柏的背,給他順氣順毛。 “你都不生氣的嗎?”安柏側(cè)過頭望向齊光,“他們簡直忘恩負(fù)義,為了自己的生命居然能讓你去送死?!?/br> “如果是你你會嗎?你會為了自己棄我于不顧嗎?”齊光沒有回答,反問道。 “當(dāng)然不會?!卑舶靥岣吡艘粽{(diào),瞪圓了眼睛望著齊光,仿佛這個問題是對他的侮辱。 “趨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能,我又何必為了他們生氣呢?”齊光雙眼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輝,雖然知道答案肯定只有一個,但是親耳聽到安柏說出來,他還是感到高興。 “那你會去嗎?”安柏扯著齊光的袖子?!盁o論你做什么決定,都不能撇下我?!?/br> “好?!饼R光卻沒有說出自己的決定,只是摸了摸安柏的腦袋,笑著答道。 然而還沒能等到天明,妖域大軍壓城,只有交出齊光跟釋然才能解圍的消息卻傳遍了城內(nèi)。一時之間,議論紛紛。事關(guān)他們的生死,似乎每個人都冷靜不下來。 令安柏更氣憤的是,天還未兩,盟主府外便跪了十幾人,皆是八歲以下的孩童與六十歲以上的老人。 ☆、第60章 道侶 妖域大軍壓境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入了每戶人家。天還未明,城內(nèi)早已沸沸揚(yáng)揚(yáng),每人都嚴(yán)陣以待。 像是自發(fā)組織的,十幾個老幼跪在盟主府外,神色凄然,卻不發(fā)一語。 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對著那幾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議論紛紛。 曲亦雙一聽下人稟報(bào),便沖沖趕至齊光與安柏住的院子,在她看來,府外那些人是在逼迫齊光舍生取義,實(shí)在太不道義了。 齊光與安柏昨夜無法推卻盟主的熱情,借宿于盟主府。雖然安柏被氣得不輕,但是在齊光的順毛之下,還是一夜好夢。 曲亦雙踏進(jìn)院子時,正好看見齊光從房間出來。 “齊公子。”曲亦雙匆忙行禮之后,將府外的情形告訴了齊光,“他們實(shí)在自私自利,齊公子當(dāng)以自身為重?!?/br> “多謝姑娘。”齊光微笑著頷首,“齊光心意已決,天一亮便會前往妖域。” “公子三思?!鼻嚯p連忙出聲,“妖域之人心狠手辣,背信棄義,即使公子舍身,也不見得妖域便遵守諾言。為今之計(jì),是要找到能真正與妖域?qū)沟霓k法。” “姑娘言之有理,但是這趟妖域之行,齊光確實(shí)非去不可了?!饼R光望向曲亦雙的眼神有了一絲贊賞,只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跟她一樣看得明白的。 “齊光道友你不能去?!闭谇嚯p絞盡腦汁勸說齊光之時,沈君昊與釋然并肩而行走進(jìn)了齊光的院子。 “這一去兇多吉少,妖域卻不見得會遵守諾言,對抗妖域不能少了道友,還請齊光道友三思?!鄙蚓谎赞o懇切,句句發(fā)自肺腑。 “恐怕妖域等不了那么久?!饼R光輕笑著搖搖頭,卻沒有辦法告訴他們自己前去妖域的真相。 “天一亮,我們就出城與妖域大軍一戰(zhàn),絕對沒有讓齊光道友一人承擔(dān)的道理?!鄙蚓晃杖?,即使這一戰(zhàn)傷亡慘重也在所不惜。 “若沒有昨晚的消息,或許還能一戰(zhàn)。但是你們覺得如今城內(nèi)的人心,可還適合與妖域一戰(zhàn)?”齊光搖搖頭。若是到了絕路,或許還能奮起一戰(zhàn),博得一線生機(jī)。然而此時有了另外的選擇擺在他們面前,搖擺不定之間士氣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聞言三人皆是靜默,只有釋然雙手合十。 “阿尼佛陀,釋然當(dāng)與道友共進(jìn)退?!币?yàn)樽迫A的關(guān)系,釋然對齊光與連翊合作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道友來的正好,齊光正有事托付道友。”齊光換了一個話題?!褒R光一走,這淮安城內(nèi)還請道友多加留意?!?/br> 沈君昊只覺得一口氣堵在了胸口,良久才點(diǎn)點(diǎn)頭。 “府外之事,絕非偶然。若是道友能找到煽動之人,也不枉齊光這一趟妖域之行了?!蓖蚓坏纳袂辇R光就知道他誤會了什么,只能再提醒道。 “道友的意思是這城內(nèi)有妖域的細(xì)作?”沈君昊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齊光笑而不語,妖域只是大軍壓境還沒有任何行動,城內(nèi)人心卻早已惶惶,沒有煽動者,怎么可能士氣會如此低迷? “在下一定不負(fù)所托?!鄙蚓秽嵵氐貞?yīng)下了。 正在曲亦雙還想開口再勸阻齊光的時候,有下人匆匆跑至院內(nèi)。 聽完了下人的稟報(bào),沈君昊神色大變,匆匆離去。 曲亦雙望著沈君昊匆忙離去的背影,深知已經(jīng)無法改變齊光的心意。 “若齊公子相信小女子,小女子定會替齊公子照顧安柏小公子,護(hù)他周全?!鼻嚯p已經(jīng)微微哽咽,只希望能為齊光盡一份力,至少在危機(jī)的情況下護(hù)住他心愛之人。 齊光一愣,完全沒有想到曲亦雙會突然提到安柏,又想起安柏偷偷打量曲亦雙的舉動,心中那種悶悶的感覺又來了。 “安柏會與我一道前去?!饼R光雖然微笑著,卻語氣堅(jiān)決。 曲亦雙不可置信地望向齊光,妖域并沒有指名安柏,再加上安柏周身無靈力波動,曲亦雙沒有想到如此危險(xiǎn)的境地兩人也會如影隨形。 “得道侶如此,夫復(fù)何求?”曲亦雙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語道。卻不知道是在羨慕齊光還是安柏。 “道侶?”齊光怔住,下意識地重復(fù)了一下。這兩個字就如同千金之錘,一下子砸的他兩眼冒金星。 “難道不是嗎?”曲亦雙反問道。第一次見到齊光與安柏相處,她便覺得兩人如膠似漆,感情甚篤,早早就歇了自己那份小心思。如今看來兩人早已生死相許,感情令人羨慕。 “???”齊光回過神來,嘴角綻放出微笑,似陽光一下子撥開了迷霧,明亮而又歡喜?!笆前 !?/br> “小女子勢單力薄,但愿為公子找出那心有不軌之徒,只等公子回來,手刃小人?!鼻嚯p撇開了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擲地有聲地說道。 “承姑娘吉言。”齊光嘴角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是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 “如此,小女子先告辭了。”曲亦雙心里掛念著剛剛下人稟告之事,告辭之后匆忙趕往議事廳。 齊光愣愣地站在原地,忽而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感受著那加速的心跳。 忽然,齊光哈哈笑出了聲。他真傻,明明滿心滿腦都是那個紅色的身影,卻還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不過如果被安柏知道自己沒有經(jīng)過他的同意,就欺騙外人他們是道侶,只怕又會氣嘟嘟,兩三天不理人了吧。 然而即使是生氣的模樣,也能讓他喜愛入骨,這世間也就只有這么一人了吧。 站在安柏的門前,齊光將手放在了門上,卻又忽然收回。此時他的心跳還未平復(fù),明明分別不到幾個時辰,再見時心情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還沒等齊光糾結(jié)出個所以然,木門忽然從里面被推開了。 安柏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這個人,圓圓的杏眼半瞇著,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格外誘人。 心情激蕩的齊光哪里忍受得了這樣的誘惑,艱難地抬起手覆蓋在了安柏的雙眸之上,讓自己不再對著那雙眼睛。 “齊光?”安柏還沒有真正清醒過來,微微側(cè)頭,也不推開齊光的手。 “先去洗臉,然后吃點(diǎn)東西好不好?”齊光放下手,牽著安柏走回了房間。 安柏乖乖地跟在了齊光身后,知道他用沾濕的面巾給他擦過臉之后,才真正回過神來。 給安柏倒了一杯剛剛送進(jìn)來的熱水,齊光又拿出了一份糕點(diǎn)?!皶簳r只有這個了,先將就一下?!?/br> 安柏也不挑,捏起一個塞進(jìn)了嘴里?!艾F(xiàn)在怎么樣了?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估計(jì)連翊已經(jīng)進(jìn)攻妖域了?!饼R光伸手擦掉了安柏嘴邊的糕點(diǎn)屑,淡淡地說道。 安柏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總覺得一覺醒來齊光好像哪里不一樣了?!澳阍趺粗溃俊?/br> “流沙傷了三名點(diǎn)蒼派的弟子,讓人送了回來。估計(jì)是收到了消息,心急了?!?/br> 從那下人的口中,只怕那三名的弟子已經(jīng)不只是傷了那么簡單了。 “所以才給城里這些人增加壓力?”安柏不由自主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將糕點(diǎn)屑一卷而進(jìn)。 “外面現(xiàn)在只怕是炸了鍋了?!卑舶仡H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說道?!斑€要感謝我的小春春通風(fēng)報(bào)信呢。” 似乎是聽到了有人呼喚,萬春翠鳥從窗戶飛了進(jìn)來,跳到桌面上,朝著一塊糕點(diǎn)啄下去。 “嗯,安柏功不可沒。”齊光十分識相地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一絲敷衍。 安柏從萬春翠鳥的身上拿下了一張紙條,驚喜地對著齊光說道:“灼華已經(jīng)拿著你的玉牌接到了陸離他們,他們會接應(yīng)我們的?!?/br> 齊光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安柏飛快地將最后一塊糕點(diǎn)吞進(jìn)了肚子里,站起身子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雄赳赳氣昂昂。 “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戰(zhàn)場了?!卑舶仉p眼冒出熊熊烈火,“這一次一定扒了那條大黑蛇的皮?!?/br> “走吧,小戰(zhàn)士?!饼R光也隨著起身,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門。 議事廳內(nèi)原本熱鬧非凡,議論紛紛,卻在安柏與齊光踏進(jìn)去的那一刻瞬間靜默,所有人都望向了走進(jìn)來的兩道身影,神色各異。 “曲盟主,在下是來跟各位道別的?!饼R光臉上笑容不減,仿佛他只是即將去參加一個宴會,而不是前往那龍?zhí)痘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