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這種話兒,也只有湛蓮才敢說。 湛煊見湛蓮不愿吃羹,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唇邊,與她大眼對小眼一番,見她無奈吃了,才嘿嘿一笑,“你不喜歡,朕便不去她那兒?!?/br> 湛蓮?fù)讨徸痈磺宓貑枺骸案绺缇烤瓜矚g她什么?”即便是找出一人來與皇后良貴妃相持,也得有些由頭。 湛煊一手端著琺瑯描花碗,一手?jǐn)堖^她將她抱在腿上坐下,繼續(xù)喂她吃粥。湛蓮不甚在意。這姿勢二人已擺過無數(shù)回,她就這么由湛煊抱著,由花骨朵喂養(yǎng)成了含苞待放的菡萏,此時還不覺自己如今這模樣已是全然綻放之姿。 “朕不過看她長得美罷了?!币妋eimei不喜,湛煊只略略說道,手下倒不忘一勺勺地喂著吃食。 湛蓮跟小松鼠似的嘴里鼓鼓的,她挑眼狐疑看他,這后宮哪個女子不美? “三哥哥喜歡哪樣兒的美人?”她吞下羹,好奇心起。 湛煊從善如流地答道:“哥哥喜歡蓮花兒這樣的美人?!?/br> 湛蓮瞅他一眼,卻是抿嘴而笑。 彼時秦才人捧著奏折進(jìn)來,見美貌嬌嫩的小婦人坐在高大威猛的帝王腿上笑靨如花,一時瞠目,手下一抖,差點(diǎn)將奏折灑了。幸而她處事不驚,見二人視線齊齊朝她看來,秦才人忙低了頭,躬身自原路快速退下。 湛蓮默默地看著秦才人離開,眨了眨眼,擺著兩條腿兒仰頭道,“三哥哥,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你不如找個機(jī)會,封我當(dāng)個義妹罷!”好歹自己也能名正言順叫他三哥哥。 湛煊將最后一勺羹送進(jìn)她的嘴里,慢慢地道:“就這么喜歡當(dāng)朕的meimei?” 湛蓮認(rèn)真點(diǎn)頭,“別人的meimei我都不當(dāng),我只當(dāng)三哥哥的meimei。” 湛煊勾唇而笑,他放下琺瑯碗,拿了帕子為她擦嘴。湛蓮知道嘴上的胭脂定是沒了,掏出拇指大小一管胭脂膏來準(zhǔn)備重新抹上。 湛煊卻揉著她的唇兒瞧了半晌,見她不點(diǎn)胭脂便唇色淡淺,果然是氣血不足,他擰眉揉紅了嫩唇,才叫她往后多補(bǔ)補(bǔ)。 第26章 “我曉得了。”湛蓮自個兒也不喜流連病榻,上一世的遭遇真是難受之極,若不是舍不得三哥哥,她甚至就想少受點(diǎn)罪早早去了。 湛煊見她乖巧,這才滿意地接過香氣四溢的口脂膏,挑起她的下巴為她熟練抹勻,“策封義妹之事還需過一段時日,朕要好好想想,你先委屈委屈。” 湛蓮聞言,抿著唇應(yīng)了一聲。 湛蓮的口脂膏是她用宮中秘方加之自己的琢磨配制的,一抹上去,那淺色的唇瓣立即如四月的桃花,晶瑩潤澤,令人浮想連翩。 皇帝為她點(diǎn)了絳唇,捏著她的下巴尖兒瞇著黑眸注視了片刻,這才一拍她的俏臀,讓她自他身上下去,“行了,這點(diǎn)心也吃了,妝兒也畫好了,是該準(zhǔn)備準(zhǔn)備出去習(xí)武了?!?/br> “我再消消食?!闭可徶雷约航駜菏翘硬贿^了,還垂死掙扎拖得一刻是一刻。 湛煊沒好氣地笑了,“吃這么點(diǎn)兒還消什么食,快去換了衣裳來,朕已叫教你的太監(jiān)在書齋門口候著了?!?/br> 湛蓮嘴兒一噘,不情愿地出去了。 湛蓮一出去,秦才人便再次進(jìn)來了,她跪在皇帝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下臣罪該萬死?!?/br> “起來罷,”明德帝冷淡掃了她一眼,“本沒什么事,被你一跪倒是有事兒了?!?/br> 沒什么事?二人親昵成那般模樣還沒什么事?饒是秦才人素來冷靜,也被皇帝這話驚得一身冷汗。難不成,這看上去分明是主上與親自賜婚的臣妻暗結(jié)珠胎,其中還有什么隱情不成? “你只記住,全雅憐于朕不同,其余毋需多問,自然也毋需多言,要是朕聽了什么風(fēng)吹草動,一根白綾可不能了事。” 陛下這意思是要她全家陪葬!秦才人渾身一顫,“下臣謹(jǐn)遵圣命?!?/br> *** 倘若說大梁朝命運(yùn)最為起伏的貴女,那定非全四小姐莫屬。整個后宮都議論紛紛。 她小時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六公主和天家,連做了皇后的jiejie也幫不了她,生生從萬千寵愛的嬌女變成了備受冷落的小姐,最后還被皇帝賜婚嫁給病重的六品芝麻官沖喜,還以為她這一輩子就這么完了,誰料她陰差陽錯進(jìn)了宮,一連被皇帝打罵兩次,簡直一腳踩在鬼門關(guān)了,孰知她搖身一變,眨眼間又成了陛下身邊的紅人,不僅整日在御書房陪駕,并且賞賜也源源不斷地進(jìn)了寧安宮。 然而這其中又有蹊蹺。天家雖日日全雅憐去御書房伴駕,好似風(fēng)光無限,只是每每見她出來,總是垂頭喪頭,腳步蔫蔫。好不容易有消息自御書房傳出來,說天家每日召她去不是伴駕的,而是罰她的。傳聞她每日在書齋后頭罰扎馬步,并且罰的時辰一日長過一日,無論孟夫人怎么哭鬧,一旁看守的太監(jiān)仍是冷眼冷面,不到時辰絕不放過。 這么一看是皇帝在找全雅憐的茬兒了,但那源源不斷的賞賜又是作何解釋?難不成是怕全皇后心涼,是用來哄全家的?可天家用得著哄全家么? 只是真相不得而知,流言傳出去的當(dāng)日,御書房外頭伺候的二等宮女個個被抽了五十鞭趕了出去。 秦才人與兩個大宮女接管了司儀嬤嬤送來的八名新的二等宮女,一一點(diǎn)了她們的名,訓(xùn)了幾句話,就聽中書省的值班內(nèi)臣在外跪請御批好的奏折。 中書省一日拿兩回奏折,下了早朝后一回,下錢糧前一回。待奏折奉得皇帝朱筆,再蓋上中書省的公章,便可將圣旨發(fā)往各地。 秦才人快且輕地穿過菱花門步入內(nèi)堂,還未見人就聽見帶著哭腔的軟語哼唧之聲:“哥哥……你饒了我罷……”秦才人心下一驚,透過多寶閣暗窺內(nèi)室。只見躺在紫榻龍鳳呈祥榻上的不是別人,卻是著一身武服汗涔涔軟綿綿的全四小姐,而寶榻的主人,卻蹲在榻尾為嬌人按摩腿兒。 “乖兒,別哭,朕是為了你好……” 那看似溫文實(shí)則狠辣的皇帝此時的聲音是真正柔得要滴出水來。秦才人心跳怦怦,每每以為這孟夫人是爬上了龍床,親眼所見卻比二人廝混更膽顫心驚,這非親非故,孟夫人緣何突地絕境逢生,不僅入了帝王青眼,甚而就一步登天,成了天子的心肝rou兒了。 “哥哥,算我求你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還變著法子折磨我……” “哥哥喜歡你……唉,來人!”明德帝揚(yáng)聲叫喚。 秦才人猛一回神,忙快步而入。 額上似有薄汗的湛煊見是她,微皺眉擺擺手,“趕快叫人進(jìn)來伺候!”那聲音似有急迫,不等秦才人回應(yīng)聲落地,他又問,“中書省來人了么?” “來了,楊大人與陳大人正在門外等候?!?/br> 湛煊立刻站起來,“乖兒,由奴婢們伺候著你,朕有要事出去了。”說罷便離拿了桌上批好的奏折,像是后頭有狼豺虎豹似的疾步而出。 湛蓮收了哭腔,嫩爪子拍著榻墊,氣憤嚷道:“哪個皇帝要親自去給中書省送奏折,你也是天下第一人了!” 明德帝權(quán)當(dāng)充耳未聞,高大身影轉(zhuǎn)眼消失在書齋內(nèi)堂。 秦才人聽著這大逆不道的話兒,忍得耳根子刺撓疼,才能當(dāng)做什么也沒聽見。 湛煊幾乎狼狽逃出內(nèi)堂,讓中書省官員自個兒進(jìn)來拿走奏折,又斜瞄一眼內(nèi)堂,長長吁一口氣,抹了抹額上冷汗,可算是再次避過那天魔星的撒嬌耍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