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蓮的眼神變了一變，心頭涌起一陣淡淡的復(fù)雜心情，很久不見了哩。

    湛煊打眼也瞅見了孟光野，但他并不認(rèn)得他。只覺他體形高大，行動僵硬，一看就是臨陣上場的，若是摔倒，恐怕會連累了一行人。

    順安佯裝淡然，垂著老眼偷瞄主子。見他臉色不變，便知他沒有認(rèn)出人來，只求那孟老二平平走個(gè)過場，這事兒便也完了。

    誰知天并不隨人意。這孟光野雖走冰不好看，但射箭是一流，他僵直而穩(wěn)當(dāng)?shù)仉S隊(duì)伍前行，前兩發(fā)全都是穩(wěn)穩(wěn)地射中了風(fēng)中搖曳的彩球，行至第三旌門時(shí)，他抽出兩根箭枝，迅速搭一根射向第四顆彩球，來不及轉(zhuǎn)身射第三顆彩球，他將箭弓一轉(zhuǎn)夾腋下，反手將箭射了出去。那箭似是長了眼似的，驚險(xiǎn)插、進(jìn)彩球之中。

    “好！”明德帝大笑一聲，撫掌叫好。

    在場者皆歡呼叫好，鼓聲掌聲雷動。

    孟光野順利行完，輕輕呼一口氣，他放下衣擺，不自覺抬頭看向隔著輕紗的東面看臺。

    她一定在里邊。他有這種預(yù)感。

    孟光野如湛煊所料，是替代人上場的，他本不愿答應(yīng)，忽而聽說宮廷女眷也來看冰嬉，心頭便有些sao動了，而后神使鬼差地，他應(yīng)承了下來。

    只是她看見了他又能怎樣？沖動過去，孟光野看著那朦朦朧朧的輕紗，苦笑一聲。

    湛蓮見他技藝高超，不免高興。方才便使勁鼓掌叫好，這會兒見他往上看，不自覺地開心揮了揮手。

    “你揮手做什么？”杜谷香疑惑。

    湛蓮回過神來收了手，清咳一聲，“沒什么?！?/br>
    湛煊此時(shí)還頗為高興，他招順安上前，“去問問，那射箭者是誰?！?/br>
    順安暗中叫糟，小心翼翼答道：“陛下，奴才不必去問，奴才認(rèn)得此人。”

    “哦？你這老家伙，認(rèn)得的人倒比朕還多。”湛煊笑著挑眉。

    順安勉強(qiáng)笑道：“陛下，奴才哪有您見多識廣，況且此人，您也認(rèn)得?！?/br>
    “報(bào)上名來?！?/br>
    順安咽了咽唾沫，“他正是大常寺左寺丞、孟家二子孟光野?！?/br>
    湛煊的笑容慢慢自唇邊淡去，他盯著那高大的背影，半晌才淡淡道：“哦，原來是他。”

    順安不敢答話。

    冰嬉繼續(xù)行進(jìn)，眼看就要輪到最后龍之旗隊(duì)，常安郡王愈發(fā)坐立不安，將腳下的冰鞋緊了又緊，求老天告菩薩，嘴里念念有詞，“老天保佑，祖宗保佑，不肖孫兒不求奪得第一，只求平平安安，一箭射不中也不要緊，只要不摔跤，對，不摔跤?！?/br>
    湛燁與身邊人等系著自己的箭袋，已是懶于理他。

    忽而一太監(jiān)過來，說是要換錦旗，眾宗室貴族納悶，齊齊抬頭看那蟒龍旗，既沒破也沒臟，好端端地?fù)Q旗作甚？

    不一會兒大伙便有了答案，舊錦旗被換下，新錦旗展開，卻不再是四爪蟒龍，而是五爪金龍。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妖精們的地雷、營養(yǎng)液還有撒花~~鞠躬~~吼吼吼~~

    第84章

    眾王諸侯皆驚。這金龍一現(xiàn)，莫非是……

    湛燁抬頭看向看臺正中，果然那道明黃身影已然不見。常安郡王啊了一聲，眾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遠(yuǎn)遠(yuǎn)見已褪去黑狐皮端罩的皇帝換上了與他們一般模樣的藍(lán)色盤龍行服，一面偏頭接過順安公公奉上的玉扳指，一面大步朝他們走來。

    “陛下，這天寒地凍，您又何必親自上陣？萬一寒氣侵了龍?bào)w，那便是萬民之災(zāi)呀！”順安苦口婆心地勸道。

    “行了，朕的身子沒那般虛弱?！?/br>
    “可是陛下，您已許久沒有玩這冰上之嬉……”

    明德帝冷笑一聲，“這孟家二子那般僵直都能玩得，朕就玩不得？”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順安暗自腹誹，自家主子哪里是心血來潮，分明是見了孟大人英雄姿颯爽心有不滿，有心與他一較高下，想叫孟大人自蓮花殿下心頭徹底抹去。

    只是這平白來的醋意也太大了些，況且他瞧著那三四旌門的確難破，萬一陛下沒能射準(zhǔn)，那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為朕會輸么？”皇帝瞪他。

    順安忙笑道：“陛下您英明神武，武藝超凡，哪里會輸?！?/br>
    明德帝哼了一哼，伸展了手臂，順安會意，忙自后小太監(jiān)處拿了弓箭，雙手呈于主子掌中。

    湛熾自后人追來，湛燁等人自前迎來，都詢問皇帝是否親自上場，明德帝讓人為他束上箭筒，淡淡地道：“朕在上頭無趣得緊，便也下來玩一玩?！?/br>
    常安郡王心頭已然哀嚎。這陛下親自帶隊(duì)，他若出了差池，豈不是丟了他老人家的顏面？

    看臺上的朝臣與女眷們自是發(fā)現(xiàn)了天子的動向，皆左右sao動竊竊私語起來，湛蓮好奇地伸頭張望，三哥哥也要上場？她突而好笑道：“陛下若是摔了個(gè)四腳朝天，那便好玩了。”

    眾女聞言皆默。

    阿彌陀佛，這天家當(dāng)眾丟丑的事兒，她們想都不敢想，這位主兒竟就這么大剌剌地說出來了，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閭姑娘慎言，豈可這般對天家出言不敬？”良貴妃道。

    湛蓮忙捂了嘴，“民女知錯了?！?/br>
    其實(shí)湛蓮不過說說，在她的心里頭，從來就不認(rèn)為三哥哥會被這種小事難住，她家的三哥哥，是無所不能的。

    底下冰嬉眾人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等大事兒，孟光野因方才射箭全中，與一行人站在冰床前頭，等待一會后的第二場角逐。他與大家一樣注視著自己的君主，恍惚中好似對上了視線。

    震天鼓聲再起，龍之旗隊(duì)飄然而入，安晉王打頭陣，明德帝位列正中，正好處在常安郡王后頭，常安郡王叫苦不迭。

    旗隊(duì)順利行過第一、二扇門，宗室們或因皇帝親率，個(gè)個(gè)表現(xiàn)不俗，早已起身觀看的朝臣女眷與底下眾人不時(shí)撫掌叫好，湛蓮與方才一樣，開心地使勁拍著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