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湛煊下了批語，這才放下朱筆抬起了頭，“平南王，你可知，當(dāng)初你向朕求賜婚時(shí)，另外還有一人同樣向朕求婚于杜谷香？”

    湛燁緊了緊拳頭，“臣知道。”

    “你既知道，便不必朕說，你也知道那人與你不遑多讓，以至令朕頗為為難，只不過杜家小姐心儀于你，大膽請了蓮花兒懇求于朕，朕才遂了愿將其賜婚于你。”

    湛燁低頭，“臣……知道。臣，一直感恩陛下美意。”

    “你既知感恩，又為何將自家王妃逼得非要與你和離？”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癌晚期，藥石罔效，就叫我自生自滅吧淚奔~~

    第117章

    湛燁面露復(fù)雜之色，似慚愧似古怪, 他支吾道：“王妃與臣……不過齟齬之爭。”

    杜谷香作為蓮花兒的閨中密友, 湛煊也見過多回, 自是知道那女子是個(gè)什么樣的人, 她可不像是只因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故意折騰得家宅不寧的小家子脾氣。湛煊靠向椅背，搖了搖頭。

    “你若不與朕說實(shí)話, 朕恐怕沒法子幫你。”蓮花兒說是杜谷香已知她的真實(shí)身份，倘若杜氏向蓮花兒求助。蓮花兒再來他這兒撒嬌使性幾回, 他恐怕是難以把持得住。

    湛燁一聽慌了，“陛下, 這可是您親自賜的婚事！”

    湛煊沒好氣地瞪他，“朕又不是白發(fā)老兒, 還須你來提醒？”親自拆了孟光濤與全雅憐的賜婚不算，他若又把這樁賜婚給拆了, 他這賜婚豈不都成了旁人笑柄？

    “那陛下您怎地還來嚇臣？”

    “朕哪里來的功夫嚇你，只是你那王妃如今找上康樂尋對了人, 康樂若較起真來, 朕也難以說服她?！?/br>
    他這言下之意是甘為裙下之臣不理會(huì)他了？“陛下，這樁婚事，是當(dāng)初永樂公主的遺愿哪，您莫非連永樂公主也不管了么？”

    湛煊支著下巴嘆了口氣。若是不管她，這事兒便好辦了。

    湛燁原是想請明德帝威嚇母親兩句，讓她斷了求天家和離的念頭，不想皇帝真?zhèn)€兒動(dòng)了這心思，背脊頓時(shí)發(fā)涼。他從未想過真會(huì)與那小婦人和離，她、她是他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王妃?。?/br>
    湛燁單膝下跪，“陛下，臣與王妃并無鴻溝，只是臣納了兩個(gè)妾室，王妃心有不適，卻連妒性也不算不上！這不過是婦人通病，臣往后多多陪伴王妃，她定然便回心轉(zhuǎn)意了！”

    “起來說話，”湛煊抬抬手指，“朕且問你，可是為了子嗣之事？”杜谷香兩年無出，也是老王妃看不上她的緣由之一。想來湛燁也是著急了。

    誰知湛燁竟搖了頭，“不，不，臣……并非為了子嗣。”

    明德帝這下真納悶了，“不為子嗣，你寵妾冷妻是為哪般？”況且這妻子還是他心甘情愿娶回去的。

    湛燁又垂眸閉了嘴。

    湛煊有些不耐煩了，“行了行了，你不說也罷，回去好好哄哄自家王妃，別成日不著調(diào)，既不為子嗣，為了兩個(gè)妾室，叫自個(gè)兒心里頭的婦人不舒坦，讓她無法在王府立足，你自己想想是個(gè)什么事兒！要朕說，你若真是變了心，就別死撐著……”

    湛燁臉色大變，情急之下，大膽打斷皇帝的話，“臣沒變心，臣沒變心，臣這就回去與王妃賠禮道歉！”

    正說著，趙柱子從宮外回來，順安瞅了瞅里頭，湛煊眼尖，見他探頭便知是人回來了，揚(yáng)聲叫趙柱子進(jìn)內(nèi)殿。

    趙柱子躬腰垂手而入，湛煊揮退湛燁，開口便問是否定選好了日子，趙柱子抹抹額上冷汗，吞吐再三，才將湛蓮將卷軸扔進(jìn)炭火里的事兒給說了。

    湛煊雖料到了，但不想她會(huì)這般作為，不免無奈嘆氣。這究竟是在發(fā)哪門子的邪火？分明應(yīng)承了做他的皇后，怎地轉(zhuǎn)眼就掉了臉色？若非她曾主動(dòng)叫他去找別的妃子，他還真以為她與杜谷香一般，因他納妃而氣惱。若真是那般，他可就得沐浴焚香，祭告上天了。但這不過是他白日好夢罷了，她是巴不得自己娶了別人，自己只當(dāng)那康樂公主再招駙馬罷？

    湛煊苦笑著揮手叫趙柱子退下，順安又進(jìn)來，說是平南王還未走，似是還有事兒求見。

    湛煊再讓其入內(nèi)。

    湛燁之所以去而復(fù)返，就是怕湛煊不耐煩，再被那康樂公主一慫恿，真?zhèn)€兒下旨叫他與杜谷香和離，猶豫再三，他再次返轉(zhuǎn)，站在菱花門前吸了口氣，整了整衣冠，大步踏入內(nèi)殿。

    ***

    湛蓮有兩日沒進(jìn)宮，湛煊夜里過來，湛蓮竟自發(fā)將內(nèi)室的門閂給橫了，任憑湛煊在外怎么哄勸就是不開門。丫鬟們?nèi)级愕酵忸^去了，生怕丟了顏面的帝王拿她們來泄怒。

    這日黃子杰生辰，湛蓮領(lǐng)著他進(jìn)后宮去給給淑靜貴太妃磕頭，再叫他去書房與太子伴讀。待黃子杰離去，湛蓮見母妃好容易見了人，便想多與她說說話兒，不想太妃竟也有話與她說。

    “杰兒這孩子……哀家看他是愈發(fā)懂事了?！笔珈o太妃喝著參茶輕緩開口，“哀家召了太子太傅等人過來詢問，都說他比先前上進(jìn)許多，雖文采終不如他人，但好歹有這份心思，哀家也就心滿意足了，哀家也不求他建功立業(yè)，只求他不似他的父親便是阿彌陀佛了?！?/br>
    湛蓮笑道：“那您這是小看了他，他文采雖不濟(jì)，但武學(xué)很是不錯(cuò)，武師傅常?？渲v他哩?！?/br>
    “有這回事？”太妃眼中一亮，復(fù)而一想，又是搖頭，“他武學(xué)若是好了，又成日想著打打殺殺，這也不好，天家文韜武略，這回親征仍是九死一生，咱們也差點(diǎn)兒嚇得喪了命去，若是杰兒往后也是如此，哀家恐怕每日也提心吊膽?！?/br>
    “可不是么……”湛蓮輕輕點(diǎn)頭，若有所思，“這提心吊膽的日子的確太不好過，可是他們男人家抱負(fù)總是遠(yuǎn)大，怎么勸也是勸不住的，想來惟有跟了去與他同甘共苦，才不至每日神傷?！?/br>
    說的雖是黃子杰，但湛蓮顯然想到別處去了，太妃挑眼看她一眼，眼眸微閃。

    片刻，淑靜太妃又道：“我今兒留你，是有一事與你商量?！?/br>
    “娘娘請講。”

    “唉，其實(shí)是這么回事，子杰的祖母，哀家的娘親，自子杰住進(jìn)公主府后，便一直茶飯不思，神形俱銷，哀家前兒見老人家，竟似是年老許多，那背竟都有些駝了！哀家看了，心中著實(shí)不忍?！?/br>
    湛蓮頓時(shí)知道母妃想說什么，但故作不知，“太妃娘娘您且安心，我也遣子杰去黃家去過幾回，只是他近來課業(yè)繁重，回了府中倒頭就睡，我才不曾叫他去探望祖母，明兒他有了假，我便叫他與大妮二妮同去探望?！?/br>
    太妃看著她，“哀家恐怕這寥寥幾面無法安撫老人家的思孫之情啊?！?/br>
    湛蓮輕嘆一聲，“那娘娘認(rèn)為如何是好？”

    淑靜太妃猶豫片刻，“子杰與大妮他們叨擾公主府已久，你也為哀家cao了不少心，不若送他們回去黃家如何？”

    “不可，”湛蓮斷然拒絕，“老太太雖愛孫心切，但著實(shí)是個(gè)不會(huì)教人的，舅、您的弟弟不就是被老人家溺愛太過？子杰才上正道，斷不能再走其父老路?！?/br>
    “可是老人家上回來，再三向哀家保證，定會(huì)好好教導(dǎo)孫兒，再不嬌慣縱容。”

    “老太太話是這么說，但我瞧著她不過是想孫兒回去隨口說的罷。娘娘莫要心軟，且叫老太太忍耐兩年，待子杰懂了事能夠獨(dú)擋一面，我便叫他回去繼承保寧侯府，伺候祖母頤養(yǎng)天年?！?/br>
    淑靜太妃見湛蓮態(tài)度堅(jiān)決，沉吟良久，惟有點(diǎn)頭，“你說得在理，慈母多敗兒，況且哀家娘親大字不識(shí)，的確無法教導(dǎo)子杰道理，那便叫他繼續(xù)在公主府住著？”

    湛蓮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