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那邊導演已經(jīng)開始喊口令, 準備開機, 秦宜收起心思, 不再多想宋思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拍完這場戲, 下午就可以暫時收工。 晚餐是《驚天》劇組開機以來吃得最豐盛的一頓。天氣太冷,水餃連湯一起盛出來, 熱乎乎的,咬上一口,連汁帶rou餡一塊兒吃下去, 鮮得舌頭都要掉了, 每桌還給準備了好幾大碗配菜,四五樣水果。 帶來的食材新鮮, 師傅手藝又好,按理說, 就連段文曜這少爺作風的人應(yīng)該都會挑不出什么不好來。 如果不是一旁有人差別待遇太明顯的話。 劇組眾人的餃子,師傅給調(diào)了好幾樣餡兒,素三鮮、韭菜豬rou、羊rou白菜、牛rou芹菜等,但坐在一旁的秦宜手中的玻璃飯盒中卻裝的是皮薄得近乎透明,能一眼看到里面餡料顏色的蝦餃。 見眾人吃著自己碗里的,還不忘盯著她碗里的, 秦宜彎著月牙眼笑道:“不好意思啊, 師傅說做蝦餃比普通水餃麻煩, 沒工夫做太多。” 她邊說,一旁眾人至今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顧的秦宜那個男朋友還不忘冷著張臉幫她擦了下嘴角, 劇組眾人分明看見她嘴邊很干凈,連湯汁都沒沾上,完全不用擦好么。 這邊一擦完,就見秦宜彎著眼睛小聲和他說了句什么,然后緊接著就夾了個蝦餃遞到那位顧先生嘴邊了,冰山瞬間融化,片場一眾單身狗只覺就是長了雙鈦合金眼,此刻估計都要被閃瞎了。 喂,妖妖靈嗎?這里有人虐狗!! 段文曜偷偷瞥了瞥自家的小助理,見她埋頭吃得正歡,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很是可愛,就是完全沒顧得上他吃了沒有。怎么辦?心情不大好,不想微笑,想給她扣工資。 按理自家劇組這位女主演又是華宸的,男朋友又姓顧,氣質(zhì)一看也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劇組眾人肯定是要往華宸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太子爺身上懷疑的,奈何肖承望和監(jiān)制一早收了秦宜的暗示,只裝作不認得顧云深,眾人的懷疑方向全都生生被帶歪了。 吃了一頓飽餐,晚上卻還要繼續(xù)開工趕夜戲。這些日子進度不太順,所以即便是作為家屬的老板親自來了,肖承望也頂住了壓力,堅決不給女主演放假,算是替眾人報了晚飯時被虐瞎狗眼之仇。 一直拍到十點多,肖承望這才放大家回去,其實按原計劃,應(yīng)該還要再晚個一個、半個小時的,只是監(jiān)視器旁同他坐在一處那人像個人形制冷機器,到底又還是這劇的投資商,再加上秦宜又爭氣,一晚上也沒ng幾回,這才使得眾人能夠提前收工。 第二天一大早,秦宜還剛漱完口,就聽見門外有敲門聲。她開了門,見到的卻不是孫諾。 “你怎么不多睡會兒啊?”她一說完就想起自己還沒洗臉,忙抬手捂住雙頰。 顧云深見她頭發(fā)上帶了個發(fā)箍,素著張小臉,一雙月牙眼瞪得大大的,很是驚訝的樣子,嘴角略彎了彎。 秦宜瞪了他一眼,把他讓進屋,自己快步回了洗手間,才剛在鏡子前站定,就發(fā)現(xiàn)他也跟了進來。 還沒來得及開口趕他出去,腰就被他攬住了,顧云深從身后抱上來,他衣服上沾了些屋外的冷氣,涼涼的貼在后背,秦宜從鏡中看見這相擁的畫面,一時只覺又甜蜜又煩惱。 顧云深見她眼下也冒出點不太明顯的青黑之色,不知是不是如他一樣,昨晚也沒睡好,想起昨晚之事,他臉色略沉了沉。 《驚天》劇組這回的外景地不如上次偏遠,住宿條件相對也要好上一些,但稍微好點的房間全讓主創(chuàng)們給占了,他昨晚要住下,房間還是其中一個主創(chuàng)給讓出來的,洗完澡躺下時已是十二點多了,他卻仍是全無睡意。 一閉上眼睛,腦中便全是之前在秦宜房間中的畫面,她躺在身下順從地任由他親她,手探進衣服摸到腰線時的觸感,還有咬著她耳朵問她留不留他時,她那又惶恐又糾結(jié)的小模樣。 明明是十二月的天氣,他心中卻仍是生出了幾分難忍的躁意。 從想親不能親前進一步,到想親便親,這期間的折磨之意卻是更勝從前了。 好容易睡著,卻又讓一陣擾人的敲門聲給驚醒,這小酒店已經(jīng)讓劇組的人給包圓了,他皺著眉想著這大半夜的,會是誰來敲門? “誰?”他當時問了一句,聲音又沉又冷。 外面沒人應(yīng)聲,敲門聲卻仍在繼續(xù)。 他終于不耐,起了身,幾步走到門邊,擰開。 房外站了個女人,大冬天里,穿著十分美麗“凍”人,見他開了門,掐著嗓子嬌滴滴喊道:“顧……” 他“啪”地一聲,當著她的面,重重關(guān)上了門。 劇組里的人畢竟魚龍混雜,雖然什么也沒發(fā)生,顧云深想了想,還是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昨晚有人敲我房門?!?/br> 秦宜正愁讓他抱著不方便洗臉,沒想到會聽到他在耳邊說出這么句話,她猛地轉(zhuǎn)過頭看他,心里止不住地泛酸,嘴上卻道:“艷福不淺嘛?!?/br> 她仰著頭望他,嫣紅的唇一張一合,像足了邀吻的姿勢。 顧云深不答,順著自己的心意,低頭親了上去,她嘴中帶了些清爽的薄荷香氣,和昨晚遞給他的牙膏是同一款,顧云深撬開她齒關(guān),越吻越深,看她從瞪大眼睛控訴他,到慢慢閉上眼迎合他,昨晚那持續(xù)大半夜的壞心情,終于慢慢散了開去。 唇分開時,他仍有些不舍,與她湊得近近的,啞聲道:“你昨晚若是留我,她就只能敲空門了?!?/br> 這話一落音,懷里的人終于惱羞成怒,將他推了出去,還順手把洗手間的門給關(guān)上了。 鏡子里的自己唇色紅得過分,秦宜鞠了水撲到臉上,咬著唇苦惱地想,這個樣子怎么好下去見化妝師呀。 在里面折騰了十幾分鐘,秦宜才打開門出去,卻見剛剛還笑著順著她的力道,由她推出洗手間的顧云深臉色十分難看,而不知什么時候進來的孫諾也沒好到哪兒去。 這是怎么了?兩人吵架了?不說她什么都沒聽到,便是按這兩人的性格,也不可能吵得起來,那就是出事了? 秦宜正想問,顧云深卻大步走了過來,一把將她扯進懷里,力度大得像是要將她融進她骨血之中一般,秦宜讓他勒得有些呼吸困難,心里卻反應(yīng)過來,這次發(fā)生的事大概和以往不太一樣,她伸手回抱住他,以示安撫。 良久,顧云深才放開她,秦宜這才問道:“到底怎么了?” 顧云深蹙著眉:“讓你表姐和你說吧?!?/br> 孫諾也是罕見的冷著張臉:“早上有人給我發(fā)了個錄音,聽聲音像是宋思和劇組威亞師,你今天不是還有幾場威亞戲么,宋思要他幫忙做點兒手腳?!?/br> 她聽完臉色也沉下來,難怪顧云深是這么個反應(yīng),吊威亞要是出了什么問題,輕則斷手斷腳,重則傷及性命,她以為柳茹把宋思安排進來,是想膈應(yīng)下她,或最多給她下點小絆子,沒想到……不對,這不像是柳茹的手筆,她沒這么蠢。 秦宜看向?qū)O諾問道:“錄音呢?誰發(fā)過來的?。拷o我聽聽?!?/br> “不行?!被卮鹚膮s是顧云深,聲音冷得像冰。 秦宜有些迷惑,看了看顧云深,他沉著臉不說話,她只好又望向自己表姐。 孫諾也有些為難,那個錄音……她剛剛給顧總聽的時候,都是連帶耳機一塊兒給他的,不然她站在一旁估計也要尷尬死了。 “那什么……錄音像是小賀發(fā)的,內(nèi)容有點……污,你還是別聽了吧。我先下去幫你和肖導請個假,你和顧總聊聊啊。” 孫諾走后,秦宜瞧著顧云深那臉色,也有點為難。她進圈子以來,打交道的多是聰明人,最會權(quán)衡利弊,便是柳茹,她也是有把握的,在她沒真正刺激到她以前,肯定不會出現(xiàn)這種危及人身安全的事情。卻沒想到問題會出在宋思這兒,她知道她蠢,沒想到會蠢到這種地步。 可該哄的人還是得哄一下。 秦宜壓下那點心思,走到他旁邊,故意裝作不開心臉:“你居然兇我,哎……果然男人都一樣,得到了就不愛珍惜?!?/br> 顧云深瞧著她這模樣,有點想笑,但到底笑不出來,他心里止不住地后怕,若是威亞師和那個女人一樣蠢,那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秦宜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事后再來追究責任,又有什么意義。 見他臉色還是陰沉沉的,秦宜只好扯住他的手,帶了些勸哄意味地叫道:“深哥哥?!?/br> 顧云深攬住她的腰,又一次吻了過來。 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他動作兇猛得像是要將她吞吃入腹一般,被他帶著倒到床上的時候,秦宜心中還有些小氣惱,明明她是差點兒出事,現(xiàn)在倒好像是她差點兒出錯一般。 他手在她身上游走,力道一點兒都不溫柔,探進她衣服里還不停往上游走的時候,秦宜想攔,到底還是忍住了。 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過那雙已經(jīng)被他吮咬得紅腫的唇,手卻仍放在不該放的位置,沒動。 秦宜紅著臉喘氣,聽他在耳邊道:“我終于能理解你爸當年的作為了?!?/br> 不想她出來接戲,不想她和別的男人太過接近,甚至不想要她離開眼前。 秦宜哪里聽得進他說什么,她緊張得都不敢動,咬著唇,聲音低如蚊蚋:“你的手……” 顧云深眼里終于帶了點笑意,見她一副快哭了的樣子,也不舍得再欺負她,幫她把衣服整理好。 臉上的熱意慢慢退去,秦宜這才又問道:“錄音到底怎么一回事?” 顧云深回道:“大概是昨晚被我關(guān)在門外后,又去了那個威亞師小賀房里。” “內(nèi)容呢?” “除了讓他在威亞上動手腳外,都是些污言穢語?!?/br> 他和孫諾越是這種態(tài)度,秦宜好奇心就越重,這會兒不免扯住他衣擺,求道:“我想聽。” 顧云深見她雙眼亮晶晶的,壓上去,低聲道:“好,我復(fù)述給你聽?!?/br> 他才說了一句,秦宜就立刻捂住了他的嘴,還好沒讓她聽,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她都怕臟了他的嘴。 秦宜多少有些不解:“這是有多恨我啊,居然這么舍得下身段,我也沒對她做過什么呀。” 顧云深和宋思更無接觸,只猜道:“你有,她沒有,也許在她眼中,這就是原罪。” 雖然不再想聽錄音,秦宜還是有點好奇:“她真的和威亞師那啥了?。俊?/br> “沒有?!辈贿^也差不了多少了,這后一句卻不必說給她聽了。 “你說要如何處理?”秦宜一邊問他,一邊在心里想她這次總算是記得把事情交托于他了。 顧云深卻回問道:“你呢?想怎么對付她?” 秦宜眨眨眼:“一起說,好不好?” 她難得生了這種幼稚的心思,顧云深自然沒有不允的理,任由她興沖沖地喊“一二三”,再與她同時念出了同一個答案。 化好妝到了片場后,秦宜見坐在顧云深旁邊的肖承望臉現(xiàn)怒色,她朝顧云深笑了笑,便走向拍攝位置。 宋思一早就來了片場,到了約定的拍攝時間,卻沒見秦宜人出現(xiàn),只看見她助理過來和肖導說了什么,肖導竟然也沒生氣,她不由冷笑一聲。 有特權(quán)的人就是不一樣,說不定就只是在房里和男朋友卿卿我我,還害得一整個劇組的人等她。想到她那個男朋友,宋思心里又一陣氣,論長相,論身材,她哪點兒不如秦宜,她想起昨晚他看她如看什么臟東西一般的眼神,臉色就止不住地發(fā)青,她當時一氣之下就想到這幾天盯著她不放的、老找機會和她搭訕的那個威亞師,想到了其他劇組發(fā)生過的威亞事故,心里便是一動。那個威亞師還算識貨,雖然讓他占了點便宜,但如果能讓秦宜受點兒教訓,也不是不能忍受。 從失去了《疑云》的角色后,她人生一落千丈,可害她如此之人,卻越活越好,不止演上了肖承望的女主角,還找了個這樣有錢有貌的男朋友。 宋思掩在袖子之下的手握得緊緊的。 終于,秦宜姍姍來遲,宋思看了眼那個威亞師,他朝她點了點頭,她看著她綁上威亞繩,看著肖承望那邊打了手勢,正準備開機,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眼見威亞就要升起來,宋思又緊張,又興奮,看她這么摔了一次后,以后還怎么趾高氣昂,說不定連女主角都保不住了。 一切就緒,只等那一刻到來時,宋思卻看見秦宜朝她笑了笑,大聲喊道:“等一下?!?/br> 不知怎么的,宋思心里開始發(fā)慌。 “秦小姐有什么事情嗎?”她也朝秦宜一笑,論演技,她也不怕輸。 秦宜微笑著:“只是剛剛突然想起,我待會兒這個動作你之前有拍過類似的對不對?你也知道我武戲一向不好,愿不愿意給我做個示范???” 她說著也不待宋思回答,便朝肖承望那邊望去:“肖導,我再耽誤點時間可以嗎?” 肖承望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過來:“宋思你給她示范一下?!?/br> 宋思萬萬沒料到局面會是這么個走向,可她不知道那個叫小賀的威亞師到底做了什么手腳,又哪里敢上去,只勉強鎮(zhèn)定道:“太久了,我都忘記了,你…你武戲進步很多了,哪里用得著我示范?!?/br> “你別謙虛啊,來,幫我把威亞繩先解了,誰幫忙帶宋小姐去穿個威亞衣?” 秦宜仍是笑著,卻笑得宋思心里直發(fā)涼,她話一說完,就有工作人員朝宋思走過來。 宋思忙后退:“我我今天狀態(tài)不好,不能吊威亞,會暈,抱……抱歉?!?/br> “哦。”秦宜已經(jīng)解了威亞繩,朝她走來,“宋小姐不舒服?發(fā)燒了?讓醫(yī)生過來看看吧?” 發(fā)沒發(fā)燒體溫計一量就能知道,可若是普通感冒,她在這里推三阻四,傳出去,她以后還怎么接戲,她原以為離了俞少明,她照樣能過得很好,可真正沒了金主護持之后,她才知道這圈子里的人情冷暖,以前捧著她的人,現(xiàn)在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這部戲還是靠著柳茹,她才能接到。 一時進退兩難,宋思腦子又只是個漂亮的擺設(shè),這會兒支支吾吾,就是不肯上威亞,劇組里的人哪里看不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