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弟子跟師叔開個玩笑而已,師叔不會這么小氣,認(rèn)真罰弟子吧?”辛燃仍舊笑微微的,一雙異色瞳眸卻閃著調(diào)皮的光。 夏小喬已不似先前,跟他聊了這一會兒,早沒了生疏感,也敢直視他那雙眼睛了,于是手一翻從青囊里拿了條柳枝出來,寒著臉指著辛燃說:“剛才不是還我呀我的么?這會兒就‘弟子’了?你說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跟我裝小孩子討?zhàn)垼啃?,我不告訴大師兄,但還是得罰你,手伸出來?!?/br> 辛燃嘆氣,狀似委屈的伸出手,他手掌不似一般男子那樣寬厚,手指還纖長,白白嫩嫩的倒似個女子。夏小喬本來有點(diǎn)下不去手,但眼睛轉(zhuǎn)到他臉上時,卻見他臉上一副胸有成竹樣,似乎料定了自己不會動手,她一狠心,啪的一下抽在了辛燃手上。 “啊呀,痛?!毙寥寄樕仙裆蛔儯诶镆埠軕猩⒌暮傲艘宦曂?。 夏小喬本來只想打他一下意思意思,表示一下身為師叔的威嚴(yán),找回點(diǎn)面子,卻沒想到這位師侄竟是如此表現(xiàn),她本來不氣的也有點(diǎn)氣了,就又用力抽了辛燃一下。 誰知辛燃繼續(xù)敷衍的喊:“好痛?!?/br> 看著他連變色都沒有的手的夏小喬:“……”再抽一下! “師叔,你不累么?”這次辛燃連喊痛都不喊了,“你想不想聽師尊的事?” 夏小喬手里舉著柳枝,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這個師侄怎么性情如此奇怪?。?! “師叔知道師尊的出身么?” “嗯,聽大師兄提過,說他父親是外八峰弟子,母親出身修真世家?!毕男滩恢挥X就收起了柳枝,回答道。 “唔,那師叔知道師尊的父親是哪一峰弟子嗎?不知道吧?是獅頭峰!聽說師尊的父親當(dāng)年是修真界有名的美男子,想跟他結(jié)道侶的不論男修女修,排起隊列來能繞著獅頭峰排五圈!” ……這位師侄,你這樣堂而皇之的在你師叔面前談你師尊的父親的艷事,真的合情理嗎???還不論男修女修,為什么會有男修?。。?/br> 夏小喬目瞪口呆的模樣逗笑了辛燃,他正興致勃勃的要講下去,慕白羽出來告辭了。 “下次有空,再講給師叔聽?!毙寥际掌鹦θ?,最后說道。 夏小喬:“……誰要聽??!” 慕白羽出來時的臉色卻不如來時好看,夏小喬和辛燃迎上去后都自然的肅了神色,向祝元和告辭后,又騎鶴回了紫霞峰。 落地后,夏小喬就被慕白羽打發(fā)回去,她有點(diǎn)惴惴,不知道師尊因何事不悅,回去的時候也有些心事重重,卻沒想到到了自己洞府,門一開,許元卿、林元靜和趙元坤竟然都坐在里面,可憐的小黛還正被趙元坤按著揉搓肚皮。 “大師兄,二師姐,三師兄,你們這是?” “回來了?!痹S元卿笑著招手,“快過來坐。今日正好無事,你三師兄也出關(guān)了,我就邀大伙一聚,借你的寶地,可好?” 夏小喬忙說:“小喬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沒什么準(zhǔn)備……” “不用你準(zhǔn)備,師兄都準(zhǔn)備好了。”許元卿一邊說一邊指了下他們每個人身前的幾案。 夏小喬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面前的幾案上早已擺滿各式珍饈佳肴,她依言到林元靜旁邊的幾案后坐下,就聽趙元坤問道:“可見到姓慕那小子了?” “元坤!師尊也姓慕。”許元卿立刻出言提醒。 “這有什么,誰敢說師尊是小子?” 趙元坤手一松,小黛喵嗚一聲竄出去,直奔夏小喬而來,夏小喬忙伸手接住,把小黛抱進(jìn)懷里安撫,聽趙元坤繼續(xù)說道:“那小子姓慕,算是占了大便宜了?!?/br> “怎么三師兄很不喜歡慕師兄么?” “這么說你還是見到他了?”趙元坤問。 夏小喬點(diǎn)頭:“是啊,慕師兄看起來有點(diǎn)……狼狽?!?/br> 許元卿接話說:“這是常事,不必在意?!?/br> 趙元坤也說:“他也就是生在四極宮才能活到現(xiàn)在,不然何止是狼狽?!?/br> “到底怎么回事呀?我聽辛師侄說慕師兄是天降奇才,已經(jīng)筑基了呢!三師兄的話,是什么意思?” 趙元坤剛要回話,許元卿已經(jīng)搶了先:“阿燃跟你說的?” “是呀,我也沒想到他看起來不善言辭,竟然這么喜歡聊閑話。” “聊閑話?聊了什么?”許元卿追問。 夏小喬想起兩人最后聊的,不免有些尷尬,忙掩飾說:“還說了三師兄嘴饞,愛捉飛禽走獸烤了吃。” “說我嘴饞?這小兔崽子,好像他沒嘴饞吃過我烤的野味似的!”趙元坤擼擼袖子,“看我下次見他不打斷他的腿?!?/br> 夏小喬立刻說:“師兄替我多打幾下!” 許元卿詫異:“怎么了?阿燃對你不敬?” 夏小喬忙擺手:“沒有沒有,他就是說鬼故事嚇我……” 趙元坤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還好意思說,一個做師叔的被師侄嚇了,打不過還要找?guī)熜謳兔Α!?/br> 一直沒出聲的林元靜忽然萬分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就知道只要有趙元坤在,想說幾句正經(jīng)話都難?!?/br> 清凌凌的聲音落地,亂了的話頭很快就回歸正軌,許元卿先給夏小喬解釋:“元廷師弟確實(shí)是數(shù)百年難得一遇的修煉奇才,可人無完人,他資質(zhì)超絕,為天道所不容,是以從小到大歷盡波折,出生時即遇雷劫,他母親因此而隕落,父親也元?dú)獯髠??!?/br> 作者有話要說: 又更晚了……啥也不說了,躺平任抽打qaq ☆、天煞孤星 這……不就是凡間下界所說的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么?夏小喬心里這樣想,卻并不說出來,只問:“既如此,當(dāng)初慕師兄又是怎么……”活下來的? “還不是幸虧有師尊及時趕到,幫忙布下法陣才扛過雷劫,救了他們父子一命?!壁w元坤接話,“從那之后師尊的兄長閉關(guān)調(diào)理,這孩子倒全丟給了師尊,你說像不像話?” 夏小喬慢吞吞說:“要我說,疏不間親,慕師兄既是同門,又是師尊親侄兒,你還是少說幾句吧?!?/br> 趙元坤卻不認(rèn)同:“你這話就不對了!誰疏誰親?我入師門一百二十余載,大師兄和師姐比我更早得多,我們對師尊的心,不比那小子強(qiáng)?我一看見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生氣?!?/br> 夏小喬還是莫名其妙,歸根到底,慕元廷怎么樣,或者師尊怎樣照顧侄子,都與他們這些做弟子的無關(guān)??!她有了疑惑,習(xí)慣性的望向許元卿,等大師兄解惑。 “師尊回來時,面色怎樣?”許元卿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臉色不太好,好像不太高興?!毕男倘鐚?shí)回道。 許元卿便點(diǎn)點(diǎn)頭說:“便是如此了。師尊每次去見過元廷,回來都要郁郁許久……” “還可能會匆忙外出,給這位‘資質(zhì)逆天’的慕師弟滿世界找法寶去。兩年前就是這樣吧,師兄?”趙元坤插嘴問。 許元卿輕嘆一聲:“那時元廷師弟眼看練氣期圓滿,師尊人在閉關(guān),卻隱隱察覺到一份不同尋常的波動,師尊卜了一卦不太好,但因是血親,無法推衍的更細(xì),便匆匆出關(guān)。那次是我隨師尊去的,見到元廷時都吃了一驚,只因他身在何處,何處便會隱隱聚集雷云,連段師伯都無法可想,只能叫元廷師弟暫緩練功。” “方才筑基就會有雷劫?不是說到結(jié)金丹時才會有么?”夏小喬大吃一驚。 趙元坤嗤笑道:“有什么稀奇?他降生時都被雷劈過了,筑基可比出生值得劈吧?” 許元卿無奈:“元坤,你少說幾句?!?/br> “怎么?我在這里還不能說了?”趙元坤冷哼一聲,“依我說,他再天才又如何?天道不容他,難道要押上我們整個紫霞峰?我看他這邪門的勁兒,就算師尊出盡全力,也未必能護(hù)著他結(jié)成金丹,沒準(zhǔn)兒要連青華峰也搭上半個才行,就不知祝師兄肯不肯?!?/br> 扯到青華峰了,許元卿就不能再容著趙元坤說下去,立刻板了臉說:“有些話在哪都不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當(dāng)萬無一失,難保不隔墻有耳!再說這等話,就罰你陪你師姐演練三個月陣法!” 林元靜聽見這話,臉上竟難得的露出一絲笑來:“這個好,我就缺個使喚的人?!?/br> 趙元坤對著師尊和大師兄都不見服軟低頭,卻對著這位師姐立刻認(rèn)慫:“別別別,師姐別嚇我,讓我多活幾十年吧。咱們言歸正傳,小喬,總之你記住,這個慕元廷就是個天生霉運(yùn)在身的人,誰挨著他都沒好事。他原本拜入段師伯門下時,就住在段師伯居所后面不遠(yuǎn),那本來是個氣運(yùn)旺盛、靈氣聚集之地,自他住過去之后,連段師伯親手種的碧玉情曇都不開花了,說是靈氣不夠?!?/br> 碧玉情曇是《靈藥圖鑒》里排在前列的珍稀靈藥,是以夏小喬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瞪大了眼:“段師伯還懂得怎么種碧玉情曇?圖鑒里說,趕在開花時用無根之器將花兒采下來保存好,可給將死之人吊命,能重聚真氣保住性命,是真的嗎?” “慕元廷父親的命就是靠碧玉情曇保住的。不過這花兒兩百年才開一次,種養(yǎng)極難,還被慕元廷耽擱了一次,估計段師伯那里也未必有存貨了?!壁w元坤十分可惜的說。 “唔,那么慕師兄到底是怎么成功筑基的?最后雷劫沒來?” 趙元坤搖搖頭:“師姐還怪我,明明是這丫頭東拉西扯,到現(xiàn)在才問到點(diǎn)上。” 許元卿斥道:“不許欺負(fù)小師妹?!庇窒蛳男探忉?,“兩年前師尊為了保元廷師弟筑基,親自遠(yuǎn)赴西域,尋到了一種佛家法器,可隔絕內(nèi)外,他將這法器罩住了準(zhǔn)備筑基的元廷師弟,又親自在旁護(hù)法,最后法器全毀,師尊也受了傷,元廷師弟才渡過此劫,順利筑基。” 夏小喬聽得咋舌不已,又疑惑:“既是兩年前的事,怎么我一點(diǎn)不知道呢?青華峰有雷劫,我們這里也該看得到??!” “他練氣期升階都能引起天降大火,師尊怎么還會讓他在青華峰筑基?”趙元坤再次插嘴。 許元卿接道:“師尊把元廷師弟帶去了承影峰斷崖下深淵,那里可吸附一切聲光,是以雷劫雖至,不知情的人卻都無法察覺,也免得傷及無辜。只是師尊受的傷卻不輕,閉關(guān)將養(yǎng)了一年才痊愈,我們對此事深為擔(dān)憂,也是為此而起。 “元廷師弟的面相就是親緣斷絕之相,師尊很難不受他牽連,他氣運(yùn)又格外奇特,難以言說、無力更改,若是他不修煉還好,越修煉到后面,唉,會發(fā)生何事,誰也不知道?!?/br> 林元靜接道:“我早說了,想永絕后患,最好就是趁還能打得過,偷偷去殺了他?!?/br> 夏小喬:“……”師姐為什么平時不言不語的陡然就這么兇殘?! “我也覺得師姐的主意好,可是師兄不讓?。 壁w元坤不知何時已經(jīng)歪倒,懶洋洋的接話。 夏小喬弱弱接話:“可那是師尊的侄兒啊,也與我們同為四極宮弟子,這樣不好吧?” “侄兒算什么?他又不是師尊要生的?再說了,師尊自小入四極宮,與慕元廷的爹能有多少情分?不說別的,至少這一百年他們都全無來往,師尊連他什么時候結(jié)了道侶要生孩子都不知道!” 可就算是這樣,那也是親人啊,夏小喬心里這樣想,卻覺得三師兄可能未必會理解,師尊不是說三師兄小時候過的很慘么?也許他根本沒有親人,或者親人對他不好,他才會這樣想。不過似乎修真界的人就是比他們凡間人心腸冷,夏小喬默默想道。 林元靜說:“我們左右不了師尊,唯一能做的就是斬草除根?!?/br> 許元卿皺眉:“說得容易,之后呢?誰能承受得起師尊的怒意?” “那就別cao心這事,憑師尊怎么做,做弟子的聽著就好?!绷衷o說完這句,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干了。 許元卿沒說話,趙元坤冷哼:“聽著,好啊,聽著,反正我什么也不會去為那小子做,喂個狗還能聽幾聲叫,逗著它跑幾圈呢,他?生就白眼狼的樣子,哼!來,小黛,叔叔喂你吃魚?!?/br> 他說話的時候,夏小喬正端著七星莓汁喝,一聽見“叔叔”兩個字,“噗”的一下就把汁水噴了出去。 許元卿本來早就習(xí)慣趙元坤滿嘴胡說八道,卻沒想到夏小喬被他逗得噴了,他怕小師妹嗆到,忙起身過去輕拍夏小喬的背,還隨手遞給她一塊絹帕。 夏小喬很不好意思,臉漲得通紅還不??人?,一邊擦嘴擦臉,一邊說:“我沒事,大師兄?!?/br> 小黛偏還要在這時候搗亂,喵嗚一聲就跳上了幾案找吃的,另一邊林元靜正說趙元坤:“你跟一個畜生攀親戚,以后離我遠(yuǎn)點(diǎn)。” 趙元坤答得干脆:“得令!”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許元卿壓低聲音在夏小喬耳邊問:“師尊可有跟你說了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呼,今天終于按時更新了,雖然短小了些(*^__^*) ☆、拜師大典 慕白羽當(dāng)然什么也沒跟夏小喬說,過后也從沒在她面前提過慕元廷,不過倒是對她的修煉關(guān)心起來,隔個幾天就要問一問。 在師尊的關(guān)懷和大師兄的悉心指導(dǎo)下,一個月以后,夏小喬終于加快了吸納靈氣的速度,丹田真氣漸漸有沖出氣海的勢頭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這一年的拜師大典到了。 拜師大典要在太乙殿舉辦,正式拜入師門的弟子要進(jìn)殿拜開山立派祖師,然后拜宮主拜師尊。像夏小喬這樣還沒入門的弟子,本來能遠(yuǎn)遠(yuǎn)圍觀盛況就算是師尊看重了,但她是慕白羽的弟子,輩分高,太乙殿門外玉階上就有了她的位置。 這一次成功筑基得以拜入師門納入排行的弟子一共有二十一位,除了辛燃之外,紫霞峰并沒有其他弟子,所以夏小喬也都不認(rèn)識其他人。 四極宮一向不講究那些繁瑣禮儀,就連這拜師大典也并沒有特別規(guī)制說要在哪一年哪一天辦,只由祝元和看著各峰報過來的人數(shù)差不多了,就跟段白鹿請示一句,定個日子來辦。 像上一次就是在一年半以前,慕元廷筑基的半年后。 “聽說那次那小子剛拜了一拜,祖師的畫像就無風(fēng)自動,卷了起來,好些人都說是祖師不愿收下這個禍根?!鄙洗螏熜值芙忝迷陔x云洞聚會,趙元坤曾如此說過。 夏小喬當(dāng)時并不相信:“你聽誰說的?你當(dāng)時不是在閉關(guān)?” “赤澤峰的童師兄,啊,你不認(rèn)識,當(dāng)時他有個弟子也筑基了,他就在殿內(nèi),這還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