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門前守著的親兵早進(jìn)去稟報,很快里面就傳來一把高昂粗獷嗓音,“義明來了,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br> 夏小喬聽到這聲音,不由一震,感覺全身血液都一齊涌上來,讓她頭腦發(fā)熱、眼中泛紅。那個酷熱的初秋,滴雨不下、土地干涸,娘親的眉頭一天比一天皺得緊,爹爹臉上的憂色越來越重,終于有一天,院子外面?zhèn)鱽砹藦姳I般的喊打喊殺聲,她和聶桐被父母匆匆藏在大槐樹頂上,接著……。 “夏姑娘?” 夏小喬猛然回神,見陳義明側(cè)身望著她,一只手還伸開指著廳堂大門,她抬頭望向門口,只見臺階上正站著一個身穿紫袍的中年漢子。 那漢子面皮微黑,額頭上兩道深深的抬頭紋,唇邊蓄了黑色短須,面上很有風(fēng)霜之色,一雙鷹鷲般的眼睛里正射出精光。 “見過何將軍?!毕男桃蛔忠活D的說完,拱手作了個揖。 何茂勛也從頭到腳打量過了夏小喬,聞言點頭微笑:“夏姑娘好,請進(jìn)?!?/br> 他說著往門邊一讓,夏小喬看了一眼陳義明,陳義明示意她先走,她這才邁步上了臺階,陳義明隨后跟上去,與何茂勛親熱的扶著手臂一同進(jìn)了廳堂。 三人分賓主坐下,何茂勛先笑道:“聽說你回了商都,我尋思著你也快來了,特意留了一頭鹿沒殺,想等你來了吃。這一趟可還順利?” 陳義明在何茂勛面前一副晚輩姿態(tài),笑吟吟的大致說了這一次奉命出行的經(jīng)過,又特意說多虧夏小喬仗義出手,不然他準(zhǔn)在朝廷派出的高手手里吃了虧。 何茂勛聽了特意向夏小喬致謝,還說要準(zhǔn)備一份厚禮給她。 “夏姑娘要去豫州訪親,我們順路,就一同到了潁川。夏姑娘聽說姐夫勇猛之名,很想面見姐夫,我又想著jiejie聽說這段故事,沒準(zhǔn)也想要見見夏姑娘,就請她一同登門了?!?/br> 何茂勛笑罵道:“你的恩人就是我們何府的恩人,自然該以上賓之禮招待,還用你啰嗦這許多?” 陳義明又說他已打發(fā)隨行丫鬟先去見他jiejie了,何茂勛也不見怪,還說:“你jiejie一直惦記你呢,怕你趕不及回來過年。你也去見見她吧,好讓她放心,然后出來咱們好好喝幾杯!夏姑娘也一起!” 陳義明欣然從命,和夏小喬一起退出廳堂,叫了下人引路,往后院去見他jiejie陳氏。 陳氏早已得到消息,知道有個救過弟弟命、武功高強的姑娘跟著,便親自迎出了門。 夏小喬遠(yuǎn)遠(yuǎn)看她穿一件大紅斗篷,襯得膚白勝雪,一雙桃花眼脈脈含情,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陳氏見了她也是客氣的很,不住口的夸獎她,又連聲道謝,倒把陳義明晾在了一邊。夏小喬此時卻沒什么心思應(yīng)酬她了,除了客氣幾句,并不多言。 陳義明就出來說了幾句話,看了一眼外甥,說何茂勛還等著他們開宴,有話等明日再說,就和夏小喬告辭出去了。 夏小喬臨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那被乳母抱在懷里的小男孩。他皮膚和母親一樣白皙細(xì)嫩,眉眼鼻子卻和何茂勛一模一樣,身上穿著錦緞襖,頭上戴著虎頭小帽,脖子上還掛著金鎖,十足的富貴小公子模樣。 出了后院,下人又引著他們回了廳堂,何茂勛已經(jīng)命人在偏廳備下酒席,還叫了他兩個親信參將相陪。 那兩個參將看著年歲都與何茂勛差不多,一個姓王、一個姓江,都是從何茂勛殺官造反時就跟著他的。 這兩人都是戰(zhàn)陣?yán)锲礆⒊鰜淼?,對夏小喬這樣一個嬌嫩的小姑娘卻成了何茂勛的座上賓,感覺很不服氣,只當(dāng)陳義明是故意送這樣一個會點花拳繡腿的美人來討好何茂勛。王參將和何茂勛的原配妻子是表親,早看不慣陳義明,就故意挑釁,讓夏小喬露幾手來看看。 夏小喬也不生氣,看了一眼何茂勛,見他有縱容之意,就對王參將說:“功夫要比試才知高低,可惜將軍這里沒有合適的對手,我就算想顯擺本事,也只能顯擺些微不足道的技藝了。” 她慢悠悠把話說完,人忽地從她面前食案邊消失,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夏小喬已經(jīng)又回到了原位,王參將正不明所以,其余三個男子卻都看著他哈哈大笑。 陳義明還贊道:“姑娘輕功如此高明,還說是微不足道的技藝,真是讓我這等學(xué)武之人慚愧無地了。” 何茂勛也叫好稱贊,江參將看同僚仍自懵然,便指了指酒碗,示意他自己照一照。 王參將疑惑的低頭在酒碗中一照,才赫然發(fā)現(xiàn)他頭上竟不知何時多了一支粉紅絹花,他頓時大怒,將絹花一把揪下來,縱身而起,就要過去找夏小喬麻煩。 何茂勛立刻低喝:“王豹!不許胡鬧!夏姑娘這是手下留情,你還不知進(jìn)退,若她剛剛不是給你戴花,而是在你咽喉上劃一刀呢?” 王參將一下子愣在原地,這才覺得后怕。 “何將軍說笑了,我與王參將無冤無仇,做什么要殺他?”夏小喬淡淡一笑,“再說我也不敢殺人。將軍們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手底下沒少見血,其實我很好奇,人到底怎么才能狠下心去殺了另一個人?” 何茂勛沒聽出她話中深意,想也不想就答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就沒空想那么多了。你不殺人,人卻要殺你,你是殺還是不殺?” 夏小喬聽了沉思片刻,問道:“這么說,將軍到現(xiàn)在為止,從沒有殺過一個不當(dāng)殺的人?如果是不敢反抗、已經(jīng)投降的人呢,將軍也會殺嗎?” “殺降不祥。主公有嚴(yán)令,不得屠殺俘虜,我自然也聽從主公之命?!?/br> 夏小喬點點頭:“鄭王真是難得。那么何將軍在跟隨鄭王之前呢?也沒殺過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投降的俘虜?” 這話問得在場之人都是一愣,王參將第一個忍不住,問:“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毕男棠樕显俅温冻鑫⑿?,“我第一次聽說將軍之名的時候,有人曾說將軍就是當(dāng)年洗劫無辜百姓的流民首領(lǐng)何梁……” 陳義明聽著話音不對,忙打斷她:“夏姑娘!那是傅兄誤會了,并無此事!” 夏小喬說話的時候一直留意何、王、江三人的臉色,當(dāng)她提到“何梁”兩個字的時候,王、江兩位參將面色都是一變,且不由自主望向何茂勛。何茂勛卻行若無事,除了兩道眉中間的褶皺深了一些之外,臉上竟無任何變化,甚至還淡定自若的端起酒碗來喝了一口酒。 “夏姑娘為什么對這事感興趣?”何茂勛喝完酒放下碗,態(tài)度溫和的看向夏小喬,“可是你與那何梁有仇?” 夏小喬笑道:“將軍說笑了,我自小被師父帶去山中修煉,在外面既沒有恩人,也沒有仇人。不過是偶然想起那日陳公子與我、還有另一位同行的朋友提起過此事,順口一問罷了?!?/br> 陳義明忙打圓場:“都是誤會!夏姑娘和傅兄都是謹(jǐn)慎之人,看重一個‘義’字,不愿助紂為虐,想問清楚也情有可原。” 何茂勛問道:“這么說,夏姑娘也有心投身義軍,與我們共同對抗朝廷了?” “我沒什么大本事,不過一路走來,看見百姓多受戰(zhàn)亂之苦,也有心做一點事,讓中原早日恢復(fù)太平景象?!毕男踢@話說的誠心實意,“不過我還有點私事,正好說到這里了,索性借著將軍的酒,向陳公子和何將軍道別,明日一早,我就出發(fā)去豫州?!?/br> 陳義明很意外,剛要張口相勸,何茂勛先問道:“豫州?不知姑娘要去訪察的是什么親戚?又在豫州治下哪一處?那邊被朝廷占據(jù)后,百姓離亂者甚多,要不要我派個人給姑娘做向?qū)???/br> “不敢勞煩將軍,我自己一個人行事更方便。我奉師命下山,是去訪察一位表叔,師父說,我父母有東西留在表叔那里。至于具體在哪一處,好像是在伏牛山附近,宛城?大約吧?!?/br> 宛城在伏牛山以南,并沒太受到戰(zhàn)亂影響,也與何茂勛懷疑的地點不相符,他略略放心,挽留幾句不果后,就招來管家吩咐了幾句,在散席之前,給夏小喬拿了一小匣子珠寶作為謝禮。 夏小喬毫不客氣的笑納,回去客房休息一晚后,果真第二天早上就告辭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現(xiàn)在能看出小喬的目的了吧?哦嚯嚯 現(xiàn)在供暖啦,終于碼字不凍手啦~我也又要開新文啦~ ☆、晉江vip “……她進(jìn)了汝州城之后, 入住亨通客棧, 第二日早上日頭高照也沒見她出門。屬下偷偷靠近,往她房里看了一眼, 房中卻空無一人,馬廄里馬倒是還在,屬下就找伙計打聽, 伙計卻說也沒看見她出門, 一直等到傍晚,她也沒回來……” 何茂勛端坐在太師椅中,臉上神色不辨喜怒, 對一臉慚色的黑衣漢子說:“也不怪你,她輕功比你高明,想必內(nèi)功也很高明,能發(fā)覺你跟著她、不驚動你悄悄走了, 也不意外。你先下去歇著吧。” 黑衣漢子不敢多說,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何茂勛看著門關(guān)上,低聲說:“難道真是我多心了?” 屏風(fēng)后忽然有人接口:“將軍放寬心, 就算那小娘們真是仇人上門又能怎樣?但有我兄弟二人在,決不叫府中上下有事。那小丫頭輕功出眾, 可能是師出名門,學(xué)了精妙步法, 但她年紀(jì)不過十七八歲,絕不可能身負(fù)上乘內(nèi)功。您想想,就算是娘胎里練起, 她也才練了不到二十年,我兄弟二人卻足足苦修了三十余載,還怕她不成?” 那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屏風(fēng)后轉(zhuǎn)了出來,卻是一個身穿姜黃勁裝、五短身材的漢子,這漢子身量不高,一雙手卻蒲扇似的,骨節(jié)分明,顯然手上功夫不俗。 何茂勛指了椅子讓他坐,話音卻并不客氣:“宋莊主誤會了,我何茂勛行伍中人,活了四十年,什么陣仗沒見過?生平不知道‘怕’字怎么寫!只是如今不同以前,本將家大業(yè)大,萬一有小人不敢正面與本將為難,卻偷偷擄走本將的子女妻妾來威脅本將,那時本將可只能唯宋莊主兄弟是問?!?/br> 那“宋莊主”本是黑道中人,在薊州一帶殺人越貨,還自建了個堡壘般的山莊,鄭王自詡“義軍”,勢力延伸到北邊的時候,自然是要為民剿匪的。 宋莊主本來兄弟四個,被義軍圍剿時死了倆,剩下他與武功最高的三弟落到了何茂勛手里。何茂勛看重他們武藝高強,想著自己樹敵甚多,家宅不能沒人看著,就把這兩個人弄來看家護院。 他本來為了叫這二人死心塌地,還擺出一副禮敬的姿態(tài)來,想學(xué)鄭王收買人心那套,可沒想到這兩個匪首越禮敬越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還把他當(dāng)膿包哄,何茂勛這樣的人,哪里忍得? 宋莊主本來也不是完全沒眼色的人,一聽何茂勛不高興了,忙訕訕的說:“將軍說的是,那我這就去布置府內(nèi)人手,務(wù)必確保內(nèi)院安全。將軍這里,就叫老三守著?!?/br> “嗯,去吧,告訴管家一聲,這些日子把皮子都緊一緊,內(nèi)外院門禁要嚴(yán)查,別讓心懷不軌的人混進(jìn)來。” 宋莊主灰溜溜的去了,帶著滿府保鏢護院瞪大眼睛守了三天,風(fēng)平浪靜,城外都跟官軍接了一戰(zhàn)了,府中卻什么事都沒有。 何茂勛這會兒也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他看朝廷大軍這次有不過年了也要大戰(zhàn)一場的意思,便沒有回家,留在營中調(diào)兵遣將,打算年前打個漂亮仗,好去見鄭王報功。 這天晚上兩軍相持不下,各自休戰(zhàn),何茂勛從甕城箭樓上巡視一圈下來,就直接去了城門內(nèi)的大營中休息。 他怕敵軍夜襲,就沒打算回家去,要留在這里穩(wěn)定軍心,還打發(fā)親信去巡營,確定營中沒有異動。 到戌時末,確認(rèn)各處都無異狀后,何茂勛才就寢休息,只是因在戰(zhàn)時,他習(xí)慣不脫軟甲,就那么不太舒服的睡了。 這一覺似乎沒睡多久,何茂勛忽然覺察到一點異常,手立即握緊身邊長刀,接著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 “何將軍真可謂是枕戈待旦,讓人佩服?!?/br> 一道低低女聲忽然在室內(nèi)響起,何茂勛渾身一震,目光往聲音傳來處看去,只見窗下椅上一個人側(cè)身坐著,黑暗中看不清樣貌,他卻憑直覺猜測:“夏姑娘?” 那女子低低笑了一聲:“何將軍這是做賊心虛,還是戒備心強?居然把我記到現(xiàn)在?!彼f著話,身子忽地一動,眨眼之間已經(jīng)到了何茂勛身前。 何茂勛忙雙手持刀去劈砍,同時張嘴欲呼救,不料那女子身形如鬼魅一樣,竟拔地而起,雙腳踏到他長刀之上,同時左足向前踢出,在他頭上輕輕一點,何茂勛頓時就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直如木雕石塑一般。 女子旋身落地,摘掉頭上風(fēng)帽,露出一張明媚嬌艷的臉來,正是已離開數(shù)日的夏小喬。 “何將軍沒想到我去而復(fù)返吧?”夏小喬笑瞇瞇的站在何茂勛面前,打量著他僵硬的面色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眼珠,“何將軍可還記得有個地方叫陸渾?可還記得陸渾縣治下有個德章鎮(zhèn),鎮(zhèn)上有一戶樂善好施的鄉(xiāng)紳人家,姓夏?!?/br> 她說的很慢,親眼看著何茂勛在她提到陸渾、提到德章鎮(zhèn)的時候變了色,直至“姓夏”兩個字說出,他目光中一瞬間露出了然絕望之色,卻又很快變成了兇狠。 “沒錯,我就是那夏家幸免于難的小女兒?!毕男棠樕闲σ庀?,只剩一片冰冷恨意,“而且我記性很好,當(dāng)日我藏身大樹之上,沒有看到你的臉,卻牢牢記住了你張狂的笑聲,還有你顛倒黑白、污蔑我父母為富不仁的話!八年了,這八年我都沒有再想起那日的事,連我自己都以為我忘了,可那日傅一平說出‘何梁’這個名字時,我才知道原來我從沒忘記過那天的事!” 在何茂勛帶著流民轉(zhuǎn)變成的亂民涌入德章鎮(zhèn)之前,夏小喬已經(jīng)從父母口中聽過了“何梁”這個名字,在幼小的夏小喬心里,當(dāng)時這個名字無異于兇神惡煞。 但八年后的今日,當(dāng)她站在這個殺害她一家的罪魁禍?zhǔn)酌媲皶r,他已經(jīng)如砧板上的rou一樣,只能任她宰割。 這一刻她無比感激慕白羽帶她去了修真界,教她入道修煉,讓她獲得了超乎尋常的力量,能夠親手報此大仇! 殺人無數(shù)的何茂勛在看到夏小喬眼中涌現(xiàn)殺意之后,用盡全力想動想大喊,卻都做不到,只能用目光傳達(dá)哀求之意。 夏小喬面對他的哀求,卻只是微微一笑:“我從來沒有殺過人,但你該殺,我會勉為其難。”說完她飄身后退,手中忽然多了一把柳葉刀。 何茂勛驚恐的看著她手腕翻轉(zhuǎn)擲出柳葉刀,那把在暗夜中仍閃著微光的刀無聲無息旋轉(zhuǎn)到面前,他只覺頸邊一涼,接著本來僵硬不能動的頭竟然動了起來,他視野一轉(zhuǎn),眼前沒了刀光,只剩一具正狂噴鮮血的無頭尸。 夏小喬看到何茂勛的人頭飛起,隨手從青囊里取了一件袍子在空中一抄,就將人頭裹在其中。她把人頭包好放進(jìn)青囊,又收回柳葉刀,走到無頭尸旁邊蘸了血在墻上留下幾個大字,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第二日早上,何茂勛的親兵左等右等,也沒聽見將軍叫人,就小心在門口喚了一聲,里面仍是沒有應(yīng)答。親兵終于覺得不對勁,推門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心下一顫,狂奔進(jìn)去時,只見一具無頭尸倒在床邊血泊里,墻上血淋淋的寫著:殺人償命。 親兵禁不住一聲大喊,跌跌撞撞的跑出門去,逢人就嚷:“不好了,何將軍讓人殺了!” 就在潁川城中因為主帥突然被割去頭顱而大亂之時,夏小喬已經(jīng)竭盡全力,趕到了距離陸渾縣八十里外的汝陽境內(nèi)。 這幾個時辰中,她心中一片空茫,沒有任何念頭,只想著趕路,趕路,盡快趕到德章鎮(zhèn)去,盡快用這個雙手染滿無辜百姓鮮血、十惡不赦之徒的頭顱來祭奠她父母兄嫂和鎮(zhèn)上枉死的亡靈。 她就這么一口氣狂奔了百余里,到汝陽境內(nèi)時,終于感覺到乏力,不得不停下來,進(jìn)了一座小鎮(zhèn)暫時休息。 這里距離雒陽和潁川都不遠(yuǎn),顯然經(jīng)過戰(zhàn)亂摧殘,顯得民生凋敝,連個正經(jīng)客店都沒有。 夏小喬在一處小店隨便買了兩個燒餅坐下來吃,又喝了一大碗面湯,這才感覺好一些,重新上路。 然而她離開小鎮(zhèn)還沒走多遠(yuǎn),就感覺到不對勁,身后有人跟著。夏小喬不欲多事,干脆提氣全力狂奔,想憑本事甩開后面的人??墒撬呀?jīng)辛苦趕路了大半夜,剛剛也沒休息多長時間,現(xiàn)下難免力不從心,沒一會兒氣息就不夠用了,不得不慢下腳步。 這樣一來,除非后面的人功夫不濟,不然自是難以甩開的。 夏小喬不知道是誰在后面跟著,她料想何茂勛的手下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找到她,但除了他們,應(yīng)該沒人要找她的麻煩才是。 這么想著,她數(shù)次突然回頭,想看看是誰,跟著的人卻始終不露痕跡,夏小喬無奈,干脆趁著前面道路分岔,拐進(jìn)了路邊林中躲藏。 她進(jìn)了林中躲在樹后,耐心等了大約一刻鐘,終于有一個身穿灰色棉袍的瘦高男子行到了林邊。他頭上戴著風(fēng)帽,脖頸間有一道皮毛領(lǐng)子,除了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什么都沒露出來。 男子腳步輕捷,飛快閃過林邊奔向前方,夏小喬看他過去,并不現(xiàn)身,仍躲在樹后。這樣又過了一刻鐘,男子從前方飛身回來,四處掃視后,目光終于落在了夏小喬藏身的林中。 他在林邊站了一會兒,忽地撮唇為哨,發(fā)出一陣長長的尖銳哨聲。 夏小喬正自疑惑,又有一道類似的哨聲自遠(yuǎn)處響起,她這才明白,此人是在呼喚同伴。